“哎呀,皇子府金碧輝煌,富麗堂皇,我這個荒涼凋敝的將軍府自然是比不上。”話裏的不樂意太明顯了吧,宋檀一慌,忙起身坐起來,枕頭墊在背後讓他有一種自己仿佛在坐月子的異樣感覺。索性把枕頭一籌,橫抱在胸前,眼睛一眨一眨溜溜地看著華易。“賣萌裝可愛沒用。”華易晃了晃手中的燭台,“宋公子這次倒是不識貨了。但隻說這蠟燭,你叫成雪鴻他那個三皇子去用,他也用的起?”宋檀啞然,這種聽起來大不敬的亂臣賊子發言也就華易敢宣之於口了。“……蘭鯨燭,為求其明亮如晝的效果,全部都是碧海捕來的頭鯨裏的腦髓下葉製成的,鯨群是多,但捕鯨不易,頭鯨也就那幾隻,還隻取腦髓下葉。製成的蠟油還要佐以水頭最足的夜明珠的珠粉。你可明白其中珍貴?”宋檀是知曉蘭鯨燭的,也隻是知曉罷了,繞是他爹宋成平最愛奢靡華盛之景也用不起這麽明晃晃在燒錢的燈燭。“不就是個蠟燭,你搞這麽貴的做甚…”“有錢沒地方花嘍。全華府上到我的臥房,下到下人柴房,用的都是這種蠟燭。”華易將燭盞放到宋檀的手上。華易似是想到什麽,嗤之以鼻道,“成雪鴻用的那破玩意,白給我都不要。”說完,大步一邁,華易就走了。宋檀眨巴眨巴眼睛盯著手裏的蘭鯨燭,他有點懵,不是在好好說話麽,怎麽這位大人炫富炫到一半就走了呢?等等他這個時辰出現在這個地點,他是回來睡覺的麽?如是幾天華易都沒過來此處找他,期間倒是來了幾撥人,有給他量衣的、置物的、詢問飲食習慣的,事無巨細真的讓他享受了一宅之主的待遇,比之他從前富貴有牌麵極了。皇帝欽點華易上了朝堂,婚假期尚未滿,但要緊事一來隻得硬著頭皮就上。前段時間積壓的公務還是在他回朝的第一日就幾乎一股腦的全部找了上來,自從那日後,下朝也沒見他立刻回來,通常都是夜幕時分才有人通報他一聲華易回來了。隻是他回來了,也沒來瞧過宋檀,宋檀自認為不是啥戀愛腦的小姑娘,他倆現在這種曖昧又像帶了契約一樣的關係,自己理應不應該管的太多,於是自己每天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這日,宋檀依舊無所事事,他憋得煩悶,用過午膳後,他端坐在桌案前,麵前鋪了一丈的潔白宣紙,原想作一副丹青的,顏料筆墨都準備好了,他提袖子拿起筆蘸了墨,卻又覺得沒什麽意思,連畫什麽都想不出,委實無聊。宋檀索性把筆一扔,往後一仰就癱在了椅子上,他合著眼小聲道:“無趣,活著真無趣。”在一旁伺候的小廝文逸瞧他這一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若是其他人恐怕見主子這樣都會是誠惶誠恐,閉而不語的。但他到底是因為為人機靈,心思玲瓏,辦事周到才被指配給宋檀的,他先是頓了下,觀察著宋檀的神情,小心的開口道:“夫人不知,老爺若是尋常這段光景該是有空的,隻是因為大理寺那邊查獲了一起地方貪汙案,據說啊牽扯了人員可多了,抄出來的髒銀也可多了。複審落在刑部,老爺是刑部侍郎,自然得親自監查審問。”宋檀聞言眼皮下的眼珠滾了滾,卻還是沒睜眼也沒作聲。文逸觀他是聽進去了的模樣,繼續說道:“想來夫人現在是華府的主子了,往日無暇視察府內全貌。但夫人今日奴才見外頭日頭正好,不躁不熱,微風習習吹的人也舒坦,不如奴才領夫人在府內轉轉吧,府內地廣,走起來卻也是破費時費神的,但卻合該要熟悉下,畢竟日後府中巨細夫人也要接手的。”這話一入耳,宋檀就睜開了眼睛,他淡淡的看了文逸一眼,心中想道:原以為這孩子不滿弱冠,十五六歲的年紀,不過就是個半大的小子,還是愛玩的時候,宋檀像他這麽大的時候就經常在宋府搞事,惹得崔琴各種不痛快,卻拿他沒辦法。自己就是個例子,所以本來也沒報什麽希望這個文逸多麽善解人意,隻希望他別粗手粗腳碰壞了東西就好,但現在這孩子這一番話,宋檀還是微微驚訝,沒想到這孩子心思這麽玲瓏,本來是他無聊才出去逛府內的,經他口這麽一說,宋檀倒是像犧牲了自己要去完成重大任務的,形象瞬間偉光正起來。得了便宜當然賣乖,宋檀是當即就答應了。文逸對他笑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就要推門而出帶路在前了,宋檀揮手一攔:“等等,你容我拾掇拾掇。”文逸有疑的看他,眼前的夫人,細長的眉,含笑的目,秀挺的鼻,儼然一副風流秀致的貴公子模樣,已經是他說不出來的好看了,還需拾掇些什麽。宋檀見他愣在原地,微微歎了口氣:不知道精致的孩子真可悲。他開口道:“你把去把衣櫃中那件鬆綠色的長衫拿來,是青草雲蕾紋那件。”說完,就抬步走到內間的屏風後準備換衣裳。宋檀其人是個頂看重自己外表的人,他現下因為沒出院子就隨意套了個衣裳,隨手的挽了個發,幾縷碎發還垂在額前,是個鬆散灑脫的扮相,頗有種閑雲野鶴不拘小節的隱者氣質。但隻要他出門,哪怕就是打瓶醬油,就要光鮮亮麗,讓人見之忘俗,必須誇他那種。換好了衣服後,宋檀又移步到梳妝台前,他手執銅鏡,向左晃一下頭,向右轉一下臉,眼睛一直盯著鏡中的自己,眉頭漸漸蹙起。透過銅鏡,他看到文逸正一臉狐疑的望著他,他便目光在鏡中直接與他對視,“你是叫文逸對吧,你以後可要看著我,叫我少吃些,就這幾日,我的臉就圓了一圈。”文逸眨眨眼,絲毫沒看出他說的臉圓了一圈。“我就剩下這幅皮囊得你家大人心意了。還不得精心維護著。”文逸心下了然,夫人大概想要個情人眼裏出西施的效果。他連連稱是。宋檀在給自己挑發冠時又說:“你長得膚白水靈。”他摸了一枚蓮花雲紋的簪子,親手給文逸簪上,“送你啦。”文逸連忙跪下謝恩,說自己受不起。宋檀把他扶起:“不必動不動就跪,你要有自己的風骨,你忠心侍我,我自然也誠心待你。”文逸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賜,當即正色發了幾個毒誓以證明自己對宋檀忠心耿耿,惹得宋檀笑了好一陣。---------------第10章 據說是爭寵待宋檀拾掇好,又是好一陣。華易雙親雖然故去,但一個是當今皇帝長姐,一個是平息西北戰亂的大將軍。他毫無疑問的是王孫貴族。華府的園林是當時皇帝還是皇子時幫忙設計的,在皇城是有名的雅致,沒有大造亭台樓閣,而是善用格局的分布辟出假山,流水,林子,花園,相得益彰。夏有出水芙蓉,冬有傲骨梅花,舉目是風流清妍,駐足是雅亭素靜,古韻絕俗。宋檀知道華易財大氣粗,卻沒想到華府如此大,他家的宋府竟不敵華府半個麵積。走了許久,一路上不少人給他行禮問安,他作為新夫人畢竟是初來乍到,還得一一給了回複,頗費了些辰光。他感到自己腿腳不濟疲憊,一抬眼,花園中有個涼亭,便同文逸說到那裏歇歇腳。宋檀方坐下:“口渴了,文逸你去尋壺茶水來。”文逸走後,宋檀便開始欣賞這花園的景色,園中奇石秀木、花鳥蟲魚,各具姿態,倒也頗有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