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舞瞪大了眼:“控鶴監!那不是陛下的。。。。張昌宗不是公主的,嗯,門客麽?怎麽會被陛下收用”


    上官婉兒的心緒漸漸平靜,說道:“公主專寵張昌宗,整個神都人盡皆知。朝臣們又日日上本參奏公主,陛下大約是想將此事壓下,索性將張昌宗收入宮中,斷了公主的念頭。”


    綠舞聽罷點頭道:“原來如此,陛下做事自有用意,昭容可是擔心公主會和陛下鬧翻?”


    婉兒搖搖頭,苦澀道:“張昌宗既入後宮,日後自會常常見到,我。。。。”


    綠舞自上官婉兒還是才人時就伺候她,婉兒的事她有什麽不知道的?她明白婉兒的傷痛,但也無可奈何,隻好用言語開解:“控鶴監離咱們這兒遠著呢,昭容未必就會碰到他。”


    婉兒苦笑道:“以張昌宗的樣貌,必會常常被召幸,陛下此事從不避諱我,隻怕。。。。。”


    綠舞斟酌著說道:“張昌宗畢竟是陛下的麵首,他也不敢對昭容做什麽。昭容隻要守住本心就好。”


    本心?上官婉兒撫著心口:這顆如死灰般的心,如今隻因為他看了一眼,竟如此悸動,真的能守住嗎?


    ☆、第二十五章


    張昌宗入宮後,極力服侍武帝,武帝對他寵愛有加,加之他長袖善舞,出手大方,宮女太監很快就被其收買,上下沒有一個不說他好的。武帝見他並沒有恃寵而驕,對他的喜愛更是無以復加。


    這日,武帝攜張昌宗在禦花園飲宴。上官婉兒、武三思陪宴。


    張昌宗斟了一杯酒,遞到武帝手中,笑道:“陛下,請滿飲此杯。”


    武帝笑吟吟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張昌宗又斟了一杯酒,走到上官婉兒麵前:“昭容,昌宗敬你。”


    上官婉兒頓時心口一緊,垂下雙目,冷淡說道:“怎敢當將軍的酒。”


    張昌宗笑笑也不說話,隻是拿著杯子的手沒有收回。


    武帝見二人僵持,笑道:“婉兒,但飲無妨。”


    上官婉兒無法,隻得伸手去接酒杯,沒承想張昌宗的小指有意無意地蹭了她


    的手背一下,這速度極快,武帝並沒有發覺,婉兒手一抖,差點失手打翻酒杯,急忙收斂心神,將酒杯穩穩握在手中,一飲而盡。


    張昌宗伸手欲接回酒杯,婉兒卻不理他,將酒杯放回桌上,仍舊退回武帝身邊侍立。


    張昌宗也笑嗬嗬地坐回武帝身邊,說一些趣事來逗武帝開懷。


    武三思有心討好張昌宗,說道:“聽聞六郎文采極好,做得一首好詩,不如將所做之詩讀來聽聽,也好讓在下一飽耳福。”


    武帝沒想到張昌宗還會作詩,倒來了興致:“六郎還會作詩?正好婉兒在詩書上極通,你念來讓她品評品評。”


    張昌宗連連擺手:“昭容‘稱量天下士’,臣豈敢在昭容麵前賣弄?不念也罷,不念也罷。”


    上官婉兒還在為剛剛張昌宗戲弄自己之事惱怒,聞言不由淡淡道:“將軍何必過謙,將軍人若蓮花,必定錦心繡口。婉兒願聞將軍大作。”


    張昌宗明知上官婉兒擠兌自己,也不生氣,對武帝靦腆笑道:“如此,六郎獻醜了,做的不好,還請陛下不要笑話臣。”


    武帝笑道:“放心,朕不笑話你。”


    張昌宗起身,沖婉兒行了一禮,道:“在下曾作過一首《少年行》,還請昭容指教。少年不識事,落魄遊韓魏。珠軒流水車,玉勒浮雲騎。縱橫意不一,然諾心無二。白璧贈穰苴,黃金奉毛遂。妙舞飄龍管,清歌吟鳳吹。三春小苑遊,千日中山醉。直言身可沉,誰論名與利。依倚孟嚐君,自知能市義。”


    話音未落,武三思大力鼓掌:“好詩!好詩!將軍果真才華橫溢,腹有詩書。”


    張昌宗連連擺手,麵上微紅:“獻醜獻醜,武大人謬讚,愧不敢當,愧不敢當。不知,昭容以為如何?”


    上官婉兒似笑非笑:“將軍胸有淩雲誌,不知如今可曾尋到孟嚐君,一展長才?”言罷,意味深長地看了張昌宗一眼。


    張昌宗毫不避諱地回視上官婉兒:“臣得陛下賞識,孟嚐君自然是不能比的。臣必定盡力服侍陛下,鞠躬盡瘁。”


    上官婉兒沒想到張昌宗竟然將話挑明,倒也算是光明磊落。


    武帝見二人言來語去,上官婉兒話裏似有憤怒之意,雖不明就裏,還是攔下了二人話頭:“好啦,詩也品過了,六郎吹段蕭來寡人聽罷。”


    張昌宗行禮道:“遵旨。”


    宮人遞上洞簫,張昌宗接過,嗚嗚咽咽吹奏起來。


    上官婉兒看著在花叢中吹簫的人,衣袂翻飛,飄飄若仙,這本是副絕美的畫麵,但不知怎地,婉兒鼻頭微酸,幾乎落下淚來。


    張昌宗吹著洞簫,雙目掠過婉兒,發現她眼中似有淚光湧動,不禁心中泛起一絲奇異的感覺。一不留神,吹錯了一個音,整曲難以為繼,簫聲戛然而止。


    武帝本是閉目欣賞,隻聽一個突兀的聲音想起,不由皺眉。


    張昌宗立刻請罪:“臣不勝酒力,有些醉了。手有些發抖,竟然沒拿好蕭,驚了陛下,臣萬死。”


    武帝揮揮手:“別動不動就萬死,朕可捨不得。起來吧,朕也乏了,回宮。”


    張昌宗扶著武帝慢慢走出禦花園,上官婉兒和武三思也互相道別,各自回府。


    武帝回到寢宮,張昌宗親自服侍武帝沐浴更衣。


    張昌宗手執象牙梳,對武帝說道:“臣為陛下梳發可好?”


    武帝含笑坐到鏡前,張昌宗輕輕為她梳著發。武帝看著鏡中的男子,雖然並不清晰,但是依然能看出男子的俊逸非凡,不由嘆道:“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


    “嗬,夫何姝妖之媛女,顏煒燁而含榮。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張昌宗掬起一縷發,放到唇邊輕吻,“餘心悅於淑麗,愛獨結而未並,情罔象而無主,意將徙而□□。晝聘請以舒愛,夜託夢以交靈。”


    武帝轉身溫柔地望著張昌宗:“油嘴滑舌,連朕也敢消遣。”


    張昌宗彎下腰在武帝耳畔說:“臣,知罪。”聲音極盡纏綿曖昧。


    武帝側過頭剛要說話,猛然發現被張昌宗握在手中的髮絲中,夾雜著縷縷白髮,不由伸手摸著白髮,怔楞出神。


    張昌宗見武帝盯著白髮出神,將手覆在武帝手上,安慰道:“陛下不必煩心。”


    武帝嘆道:“朕已年逾古稀,才將這萬裏江山握於掌中,隻是時日無多,讓朕


    如何甘心。”


    張昌宗溫柔道:“陛下萬歲萬萬歲。”


    武帝哂笑:“若真能千秋萬歲,秦皇何必出海訪仙,求長生之藥。”


    張昌宗見武帝黯然神傷,低頭想了想,道:“陛下,臣兄張易之,善煉丹藥,可延年益壽,芳華永駐。”


    武帝聞言,立時抬起頭來:“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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