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還是風平浪靜,前朝的氛圍卻是越來越凝重,請武後即位稱帝的奏章越來越多,武後雖未應允,但隻是時間的早晚而已。因著稱帝這件事,太平公主另嫁的事又被提了出來,武後這次決意要將公主嫁出去,日日飲宴,讓公主輪番和武氏子弟見麵,想讓公主能在其中擇一位駙馬。


    太平公主的個性最像武後,她認定的事也是極難更改,武後為了這個女兒也是絞盡腦汁。


    這日,武後又安排了宴席讓公主與武家子弟相看,太平公主苦不堪言,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想起來好久沒見過婉兒了,就來看她。


    早有小太監報了公主要來,可巧上官婉兒午睡,綠舞就接了出來。太平公主笑道:“婉兒呢?”


    綠舞行了一禮:“昭容昨夜陪天後批了大半夜的奏章,這會兒剛睡下,不知公主要來,奴婢現在就去叫昭容。”


    太平公主擺擺手道:“本宮又不是外人,這裏也常來,你帶本宮過去就是。”


    綠舞領命,帶著太平公主到了後院。太走進後院,就見上官婉兒在一張竹榻上睡著,蓋著紗被,手中還握著一卷書。被上、書上落著玉簪花的花瓣,日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照在婉兒光潔的額頭上。太平公主走過去,輕輕從婉兒手中拿起書,原來是《詩經》,正看到《召南。夏蟲》


    太平公主捧起書,輕聲讀著:“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讀著讀著,眼前模糊一片,淚水啪嗒啪嗒落在書卷上。


    上官婉兒隻是淺眠,聽到身邊有動靜,就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太平公主坐在身邊垂淚,恍惚著拉住她的手問道:“月兒,你怎麽了?”


    太平公主聞言身子一顫,輕聲問道:“婉兒,你喚我什麽?”


    上官婉兒被公主一問瞬間就醒了,翻身坐起,輕聲笑道:“是我睡糊塗了,公主恕罪。”


    太平公主略帶失望地低下頭:“如今,連你也不肯喚本宮的名字了。”


    上官婉兒似乎絲毫未察公主話中的失落,隻是取了書看看上麵的淚痕:“公主怎麽哭了?”


    太平公主用手帕拭了拭淚,落寞地說道:“母後日日安排本宮見武家子弟,是決意讓我嫁給其中一人了,本宮心裏煩得很,剛才看了書,就想起當年和駙馬初會的情景,一時。。。。”說到後麵,聲音復又哽咽難言。


    上官婉兒拿帕子替公主擦著眼淚,勸道:“駙馬已逝,公主也不必太難過。天後為公主選駙馬的用意,公主當真不知道?”


    太平公主冷冷一笑:“本宮如何不知,不過是為著母後的野心罷了。”


    上官婉兒嘆息道:“公主何必如此說,天後是真心疼愛公主的,此舉不過是為了保護公主而已。”


    太平公主咬牙恨聲道:“若是真心疼愛,又怎麽會杖責駙馬,將他餓死獄中!”


    這對母女間隙日深,上官婉兒也知不可勸,便說些其他的宮中趣事來給公主解悶。太平公主呆了一個時辰,才戀戀不捨離去。


    綠舞傳了膳,伺候上官婉兒用膳。婉兒喝著粥,漫不經心地問綠舞:“芯兒最近怎麽樣?可有什麽事?”


    綠舞訝異,這滿屋子都是人,昭容怎麽會問芯兒的事?不過昭容是謹慎之人,她這麽問,肯定是有她的道理。於是,也從容答道:“挺好的,一日三餐有魚有肉,衣服也是按季節裁製新衣。”


    上官婉兒放下粥碗,擦了擦嘴,道:“嗯,你明日去趟她那裏,我有些東西要賞她。”


    “是。”綠舞服侍上官婉兒漱了口,命人撤下殘席。


    上官婉兒說道:“綠舞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宮人們行禮,魚貫而出。


    上官婉兒低聲吩咐綠舞道:“去看看,誰出去了。”


    綠舞答應著去了,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回來稟道:“彩兒剛才偷偷溜出去了,看樣子是去天後那邊了。”


    上官婉兒放下書卷,笑道:“果然是她,綠舞,明日你一個人去芯兒那兒,讓顧翎昭遠遠地保護你,不要靠近。”


    “是。”


    第二日,綠舞就去見了芯兒,顧翎昭在遠處暗中保護。一個時辰便回來了。


    上官婉兒召顧翎昭進來問話:“可有人跟著綠舞?”


    顧翎昭點頭道:“天後身邊的人跟著的。”


    上官婉兒詫異道:“你怎麽知道是天後的人?你看見臉了?”


    顧翎昭有點尷尬地撓撓頭:“額。。。。”


    上官婉兒看著顧翎昭別別扭扭的樣子有點奇怪,問道:“是誰跟著綠舞的?”


    顧翎昭摸摸鼻子:“是衛錦重。。。。”


    綠舞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上官婉兒也聽說顧翎昭偷衛錦重腰牌的事了,也撐不住笑了:“你怎麽知道是他?”


    顧翎昭臉騰地紅了,哼哼道:“他回頭瞪了臣一眼。。。。”


    “哈哈哈哈!!!!!!!”綠舞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上官婉兒該問的事情也問完了,就把麵紅耳赤的顧翎昭放了。依舊和平日一般度日,五日後,武後宣她去太極殿。


    上官婉兒帶著綠舞到了太極殿,讓綠舞在門外等候,自己一個人入內。


    進了殿,給武後行了禮。武後賜了座,小宮女奉上茶來。


    上官婉兒喝了口茶,問道:“不知天後宣婉兒何事?”


    武後並沒有說話,隻是上下打量著她。看罷多時,滿意地點點頭道:“婉兒,你這幾年越發沉穩了,很好。”


    上官婉兒起身行禮:“一切全賴天後提點指教。”


    武後揮手讓她坐下:“行事穩重,進退得宜,不卑不亢。很有你祖父的風範。”


    上官婉兒心頭就是一跳,不知武後提起祖父何意,也不敢貿然回話,隻是低頭默默吃茶。


    武後繼續說道:“你祖父是一位正人君子,本宮很欣賞他的才華。可惜他處處與本宮作對,不得已殺了他。本宮曾答應他好好照顧你,讓你讀他的詩,本宮沒有食言。”


    上官婉兒揣摩著武後的用意,斟酌著道:“婉兒明白,天後待婉兒很好。”


    武後笑道:“你不必害怕,本宮今日和你說這些,是讓你明白,你祖父當年的錯,本宮不希望你再犯。”


    上官婉兒立刻跪地行禮,誠惶誠恐道:“天後對婉兒有知遇之恩,婉兒銘記五內,絕不背叛天後!”


    武後滿意地笑了:“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現在你有什麽話要對本宮說嗎?”


    上官婉兒道:“是,婉兒有一事稟明天後。。。。”


    便將芯兒一事稟告了武後。第二日,武後就宣召太平公主入宮。


    太平公主進了宮,武後直接對她說道:“武攸暨為人謹慎謙退,本宮將你下嫁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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