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那支軍隊前嘉和帝的聲音。


    “逆子!膽大包天,還不帶著你的人下跪投降?!”


    穎王再度大驚,禦林軍們護著他,他望向越來越近的包圍圈,那為首之人正是嘉和帝。而嘉和帝身邊,跟著沐沉音、沐淺煙、秦素鳶三人。


    嘉和帝咬牙切齒的吼道:“逆子!居然妄想逼宮篡位,朕平日裏真是對你太好了!”


    穎王從來沒有跌過這麽大的跟頭,他沒時間去思考為什麽敬王會在這裏。敬王不是去參加王瀚的婚禮了嗎?難道王瀚那邊失手了?還有這支軍隊到底是哪裏來的?


    秦素鳶清冷而氣場大開的聲音,刺破夜色傳了過來:“家父秦克忠率軍離京,遠赴西域,你們便有恃無恐的鬧事,以為京畿的駐軍趕不過來。可惜殿下錯了!家父並未帶走全部的軍隊,他親自訓練的三千秦家軍精銳被留在京城,由父皇直接調派,就是為了應對殿下今日的所作所為!”


    穎王狠狠吃了一驚,心中大叫不好。


    三千秦家軍,數量上隻和禦林軍打個平手,但精銳程度遠非禦林軍可比的!


    秦素鳶道:“你派去封鎖後宮的人都已經被我們清剿了,現在你沒有別的路可走,還是讓你的人繳械投降吧!”


    應長安又在穎王身後來了句:“喂,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王瀚婚禮上的蒙汗藥沒藥倒敬王殿下?不用想了,哥是什麽人?別說蒙汗藥,不管你們用哪種迷魂藥,哥都能事先搞出來解藥,懂不?”


    穎王表情極差,但應長安的話提醒了他,他手裏並非沒有籌碼了,他還有應長安和涼玉這兩個人質。至少秦素鳶不會不顧涼玉的性命。


    思及此,穎王下令:“把他們兩個押過來,要是沒用就殺了祭旗!”


    涼玉縱聲罵道:“想得美!我倒要看看你們誰能抓得住姑奶奶!”


    “走起!”應長安吼一聲,兩人持著武器突圍!


    頓時一片交戰聲傳開,嘉和帝見狀,惱恨的指著穎王大罵:“逆子!簡直無藥可救!”他道,“全軍聽令!消滅反賊,給朕活捉穎王!”


    “得令!”


    秦家軍們吼聲震天,撲殺了上去。


    廝殺就這樣開始了,兵戈的撞擊聲刺破天穹,太液池裏倒映著星光的湖水被夾雜著血腥味的風一吹,蕩開惶然的漣漪。一座座瓊樓玉苑的燈火與儀元殿前的火光交相輝映。沐淺煙靜靜看著廝殺,與秦素鳶、沐沉音交換了視線。


    秦素鳶舉起手,手中,冰青色的七殺劍慢慢現形。


    “四哥、六哥,我去接應涼玉和應兄。”


    沐沉音道:“小心。”


    沐淺煙拉住秦素鳶的手,“雖然對你,本王是存了絕對的信心的,但刀劍無眼,還是會擔憂的不行呢。小心那個鬼麵人。”


    “放心,七殺劍已出,他不是我的對手。”秦素鳶篤定道。


    沐淺煙這才鬆開手,秦素鳶朝他一笑,接著便如流星般駛向廝殺著的人群,在半空中揮動七殺劍。劍氣如排山倒海般降臨,被劍氣擊中的禦林軍將士們立刻倒在一片,秦素鳶輕而易舉的落地,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到了涼玉和應長安身邊。


    “你們走左路突圍出去,這裏交給我和四哥。”秦素鳶對兩人道。


    兩人還想再打一會兒的,不過依然服從了秦素鳶的安排。


    秦素鳶揮動七殺劍,為他們掃開一條路。兩人飛一般的衝出去,抵達了嘉和帝身邊,給嘉和帝跪地行禮。


    嘉和帝示意他們平身,眼神仍舊焦灼在穎王的身上。


    嘉和帝越發的失望憤怒,眸底慢慢的生出了殺意。


    秦素鳶和禦林軍統領交上了手。


    禦林軍統領是個高手,但從前也在秦素鳶手裏吃了虧。如今秦素鳶亮出七殺劍,實力還要更甚,禦林軍首領本就受了傷,眼下在秦素鳶手裏討不到半分便宜,很快就不敵秦素鳶,落在了秦家軍的手裏。


    秦素鳶擺平他後,立刻衝向被禦林軍將士密切保護著的穎王。


    “啊!寧王妃!”將士們驚恐的叫出聲。


    穎王吼道:“六弟妹你要幹什麽?”


    秦素鳶不答,手中劍飛如虹,極其淩厲。劍氣如冰天雪地齊湧而來,驚濤駭浪無以阻攔。穎王跟前的禦林軍將士們慘叫著被震開,飛了一地。穎王霎時就成了光杆司令,他嚇得拔腿就跑。


    穎王這一跑躲過了秦素鳶,卻沒看見遠處的沐沉音從旁邊侍衛的手中拿來一副弓箭,挽弓上箭,離弦射出。


    沐沉音既然練就了一手厲害的飛針,自然也有高強的箭法。


    箭從人群中飛速穿過,射在了穎王的大腿上。


    穎王慘叫一聲,跌倒在地。秦素鳶立刻衝上來,抓著穎王,將七殺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穎王被擒,爾等叛逆還不收手?!”秦素鳶放聲大喝,充斥著內力的聲音如猛虎一般籠罩在所有人頭頂。禦林軍將士們瞬間懵了,呆呆的看向秦素鳶和穎王。混戰的廝殺立刻終止,一片鴉雀無聲。


    穎王承受著腿上的劇痛,不甘的開口:“六弟妹……”


    “穎王殿下已是窮途末路,還不收手嗎?”秦素鳶輕描淡寫的問著,手中劍緊緊貼上穎王脖上的皮膚。


    嘉和帝意味深長的看著放下弓箭的沐沉音,隨即高聲道:“穎王謀逆,與眾軍無關。被牽連者放下武器投降,朕免你們一死!”


    禦林軍將士們一聽,連忙丟下武器,跪在地上,朝著嘉和帝磕頭呼喊:“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嘉和帝道:“天子一言九鼎,爾等都平身讓開。寧王妃,將逆黨之首帶過來!”


    “兒臣遵命。”秦素鳶將穎王提起來,押著他走向嘉和帝。


    秦家軍也將禦林軍統領押過來。


    直到此刻,穎王才發覺,衛焦安排給他的那些高手除了四個戰死,剩下的居然沒影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溜走的。


    穎王心中生了一線希望,那幾人會不會去聯絡衛焦搬救兵來?


    剛這麽想,他就否決了這個想法。隻怕那幾人是見行事失敗,便趕緊抽身退走吧!


    腿上的痛意讓穎王的下半身幾乎是麻木的,他被秦素鳶押到了嘉和帝跟前,秦素鳶將他按了下去。


    嘉和帝一腳踹在穎王身上,“逆子!”


    “父皇息怒。”沐淺煙說著勸慰的話,語調卻涼涼的。


    穎王被踹翻在地,胸口劇烈的起伏,卻半天使不出力氣說話。他的腿上已經紅成了大片,他看看嘉和帝,又看向沐淺煙,最後視線落在了沐沉音手裏的弓上頭。


    穎王笑出來:“四哥真是深藏不露啊……春狩那日才知道你武功極高……原來不光如此,這還有厲害的箭術……四哥是故意不將臣弟一箭射死的吧……”


    沐沉音道:“父皇下令將你活捉,我自然不會要你的性命。你若早點回頭,也不必受這箭傷。”


    穎王哼了聲,嗤道:“本王怎麽就沒看出來,你也是個偽君子,跟本王不過是半斤八兩的貨色。父皇怎麽就看上你了。”


    嘉和帝額角青筋暴起,又一腳踹過去,踩在穎王的肩膀上,“逆子,事到如今了還在信口開河!朕今日就廢了你!”


    穎王看向嘉和帝,眼底閃爍出刀鋒般的嘲諷冷意:“父皇贏了,做什麽生這麽大的氣?不得不承認薑還是老的辣,兒臣要是有父皇逼死厲太子的本事,那今天成功的,就是兒臣了。”


    “你說什麽?”嘉和帝被徹底的激怒了,這一刻居然笑了出來,笑得十分森然恐怖。


    “不忠不悌的東西,不配做朕的兒子!既然你為厲太子鳴不平,那就去做他的兒子吧!傳朕旨意,穎王過繼給已故的厲太子,改封號為‘厲’。即日起遣厲王去為其父王守靈,非死不得離開陵寢半步!”


    第129章 九五之尊


    穎王一直在想沐淺煙是怎麽猜到他會在今天逼宮的。


    直到穎王到了厲太子的陵寢, 被軟禁其中,開始了從此不見天日的幽閉後,還是沒想出答案。


    其實答案很簡單——沐淺煙做了很多遍推演, 他的暗衛也在不斷刺探情報。在一次又一次的推演後,沐淺煙覺得, 穎王很可能會利用王瀚大婚這個機會,將賓客們都留在王瀚府邸, 從而讓敬王一黨和中立派的官員們以及皇親國戚們沒有應對的時間。


    沐淺煙派了人潛入王瀚府中,去打探消息, 打探出王瀚的管家弄來了一批蒙汗藥。


    沐淺煙這方確定了自己的推斷,於是利用掌管京城巡捕營的便利,讓巡捕營士卒們將消息和解藥傳給了赴宴的官員們。


    於是,官員們沒有被藥倒, 武將們也在秦素鳶等人離開王瀚府邸後, 紛紛潛出府邸,率領各自的衛隊在京城中布防, 為的是防止京畿的駐軍被穎王調派來攻打京城。


    沐淺煙這樣安排一是為了防患於未然, 二也是明白穎王將那些官員和皇親國戚藥倒的目的,定是不讓他們壞事的。穎王逼宮的手段勝在能出其不意,一旦做成了, 拿到了嘉和帝的傳位聖旨,再在早朝站穩腳跟了,那些被藥倒的官員們醒過來後就隻能接受現實。


    沐淺煙讓穎王的想法破滅了。


    如今穎王已改叫厲王,厲王一黨自然也受到了嘉和帝的修理, 貶官的貶官,抄家的抄家。吏部尚書葉家也跟著倒了黴,葉尚書被強製告老還鄉,葉賢妃的宮殿也被封閉,儼然像是成了冷宮。皇後也被嘉和帝打發去了佛堂,讓她潛心思過,不得走出來。


    至於王瀚,因為關躍將他藏得很隱蔽,葉妗一晚上都沒找到,導致了還是嘉和帝派去抄家的衛隊們幫著葉妗找王瀚,才把王瀚從石頭下麵撈出來。


    王瀚昨夜裏被打得很重,現在才醒過來,一醒過來就被衛隊們押走了,還有些不明所以。


    葉妗也沒能幸免,和王瀚一起被投進了大牢。


    王瀚在大牢中不斷喊叫,揪著過往的獄卒喊道:“我要見大陰陽監,你幫我去轉告他!我給你錢!我身上還有錢!”


    獄卒撥開王瀚的手,說道:“王大人省省吧,大陰陽監失蹤了。現在聖上派人滿京城的找他,至今還沒個消息呢。”


    “什麽?衛焦失蹤了?”王瀚露出氣急敗壞的神色。


    穎王殿下失敗了,變成了厲王,衛焦也定然會被嘉和帝查出來有問題,嘉和帝不會放過衛焦。那衛焦這是逃跑了?難道衛焦就這麽逃走,什麽都不管了?


    王瀚越是想越是氣鬱,偏偏葉妗比他還要生氣,不斷的哭喊打鬧,鬧得王瀚耳朵疼。王瀚忍不住罵了葉妗兩句,葉妗潑罵頂罪,兩人在牢裏吵了起來。葉妗越罵越生氣,指著王瀚的鼻子嗔道:“王瀚你沒種!廢物,沒用的東西!窮鄉僻壤的寒酸玩意兒!骨子裏就是個下賤的胚子!”


    “你說什麽!”這話戳中了王瀚最大的痛處,他聽不得別人指責他出身寒門。王瀚揚手就給了葉妗一巴掌,力氣很大,葉妗被打得摔在了地上。


    葉妗捂著臉,瞪著王瀚,大哭起來,拍打著地上的稻草,一個勁的哭鬧謾罵。


    監牢裏似乎有很多年不曾這麽熱鬧過了。


    衛焦仿佛人間蒸發般,消失在這座京城裏。而他培植的那些心腹們,也隨同消失,隻剩下那些在他手下擔任陰陽官吏的人們,均不知道衛焦是從什麽時候消失的。


    嘉和帝讓京兆尹衙門和巡捕營一起展開搜捕,務必將衛焦找到。


    約摸大半個月的時間,厲王一黨基本被肅清,嘉和帝總算放了心。


    此次要不是有沐沉音和沐淺煙在,嘉和帝難以逃過厲王的逼宮,因而嘉和帝大力獎賞了這兩個兒子。


    對於沐沉音此前隱瞞武功這件事,嘉和帝多少有些不悅,但事到如今,嘉和帝也拿沐沉音沒辦法。他將國事基本都甩給了沐沉音,自己在南薰殿靜養。自從衛焦走後,嘉和帝的禦醫沒有了衛焦提供的藥物材料,無法再給嘉和帝熬製鎮定精神的湯藥,因此嘉和帝又陷入了惡夢連連、精神極度敏感脆弱的狀態裏。


    嘉和帝的身體在以極快的速度垮掉,他終日將自己關在南薰殿。


    整個朝堂都在沐沉音的把控之中,嘉和帝像是個半瘋癲的廢人,漸漸的什麽事也管不了了。


    這日沐沉音又在皇宮裏忙了一天,關如眉在寧王府做客,和秦素鳶聊了一下午女兒家的話題。關如眉想去接沐沉音回府,秦素鳶便同關如眉一起進宮,去南薰殿看望嘉和帝。


    因沐沉音擔心衛焦會加害嘉和帝,便在南薰殿裏三層外三層的布置了許多暗衛,嚴密的保護嘉和帝。秦素鳶到的時候,兩個暗衛落在她麵前,向她行禮,說道:“寧王妃,南薰殿今天一切正常。”


    “嗯,辛苦了,我進去看看父皇。”秦素鳶提著養胃溫脾的粥食湯羹,推開了南薰殿的大門,走了進去。


    大概嘉和帝白日裏的幻覺多了,便將南薰殿的窗簾全部撤掉,每一扇窗戶的窗紙都換成了最薄最透的布料,以便能讓太陽光都照進來,緩解嘉和帝心中的陰影。


    秦素鳶進來的時候,嘉和帝從屋裏走出來,警惕的瞪著她吼道:“誰?是誰!”


    秦素鳶靜靜看著嘉和帝,心中不免唏噓。那個冷血無情、將兒子們當作棋子的狠辣父親,終是被折磨成了如今這般半人半鬼的模樣。他的頭發白了,臉上的皺紋太多,眼底全是紅色的血絲,整張臉上的神情充滿了惶恐不安,幾乎是禁不得一點刺激。


    秦素鳶放低腳步,緩緩走向嘉和帝,徐徐說道:“父皇莫怕,我是素鳶。”


    “是你……”半晌嘉和帝終於反應過來,頹廢的說了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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