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婆子們領著,在長長的遊廊下,看見了朝她快步而來的沐淺煙。


    “殿下。”秦素鳶停住腳步,福了福身,又道:“六哥。”


    “來了?”沐淺煙眉眼間,全是寵溺的笑意。他揮揮手,讓大家都退下去,直到這裏隻剩下他和秦素鳶兩人了,他將秦素鳶攔腰一摟,貼進自己的懷裏,嗅著她唇上的口脂香味,說道:“素鳶,六哥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不能騙六哥。”


    第49章 初吻


    他的眼眸如星, 有著引人墮.落的妖魅光輝,就這麽赤.裸裸的攝著秦素鳶的魂,讓她有一瞬間感到難以集中神智。


    她點點頭, 沐淺煙問她:“從今往後,你想讓本王如何待你, 是像哥哥對妹妹那樣,還是像丈夫對妻子那樣?”


    什麽?


    秦素鳶不由一愣。


    沐淺煙低低道:“猶豫了呢……既然這樣, 那就讓本王試試看,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怎麽試?


    秦素鳶勘不出沐淺煙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接下來要出什麽牌。


    而接下來上演的事情告訴她,這次他出的牌,又是她始料不及的。


    沐淺煙忽然就低頭,吻在了秦素鳶的唇上。


    親密來的太突然, 秦素鳶大驚。在熾熱的吻落在她唇上的同時, 腰後和腦後,也被沐淺煙的一雙手牢牢的禁錮。他摟著她的腰, 托著她的後腦勺, 不讓她逃避,隻許她迎合。滾燙的唇瓣,擠壓秦素鳶嬌嫩的紅唇, 他用舌頭舔著秦素鳶的唇,描著她的唇線,她擦好的清香口脂被卷入到沐淺煙的口中,清香嫋娜的像是甘醇清冽的酒漿。


    秦素鳶被吻得渾身都酥酥麻麻的, 仿佛一群小螞蟻,在撩.撥她。


    她突然覺得,這個在沐淺煙懷裏輕輕蠕.動的自己,有點陌生。


    口脂的香味在親吻間完全散開,也滲入到秦素鳶的齒縫裏,混合著另一種從沐淺煙身上蔓延過來的紫玉蘭的濃香。


    她眼眸微眯,眼中像是有瀲灩的水。沐淺煙放開了她的唇,黑漆的眼底翻滾著異光。


    他故意伸出舌頭,在自己的唇邊滾了一圈,宛如沒有吃夠美味那樣,調.笑著說道:“既然素鳶選了後者,那麽,本王會做個合格的丈夫,好好寵著你的,我的王妃。”


    秦素鳶腦中好似有什麽轟的炸開,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麽。


    她沒有抗拒沐淺煙的親吻,還傻傻的感受著他親昵的熱度,和他身上的紫玉蘭芬芳。


    所以,他說她選擇了後者——讓他像丈夫對待妻子那樣對待她。


    這樣的測試和這樣的結果,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她、她……


    欣賞著秦素鳶淡定外表下的慌亂失措,沐淺煙不禁有種得意的感覺。本來隻是想試試,她心裏究竟把他當作什麽,沒想到這一試,竟引發了她的慌張。


    她沒有推開他,沒有反抗他,卻是慌張了。


    沐淺煙知道,她的心裏已經有他了,隻是還很模糊淺淡,她甚至意識不到。是這個吻勾出了她心裏那份介於好感和情愛之間的過渡感情,引得她失措,迷茫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


    測試出這個結果,沐淺煙心中竊喜。但竊喜了片刻後,又不免黯然神傷。


    就算她心裏有他又怎樣?他短命,理智上不願拖累她,情感上卻又想和她在一起。這個測試,何嚐不是對他的嘲笑,逼他做出一個選擇?


    沐淺煙眼中的明光熄了下去。


    他撫了撫秦素鳶的頭發,“楊刃會帶人幫你們收拾東西,有什麽需要,可以和府裏的任何一個人說。本王給他們下了命令了,他們都會聽你的話。素鳶,你先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好。”秦素鳶低著頭,促狹的瞥了眼沐淺煙。這仿佛是偷看的樣子,又惹得沐淺煙心中一陣憐惜。


    他在秦素鳶的額頭上,烙下一吻,離去了。


    秦素鳶還立在原處,心中混亂的望著沐淺煙離去的身影,那一闋斑駁的紅衣迤邐在他身後,灼燒著她的眼,蠱惑著她的心。


    她是不是已在不知不覺間,對沐淺煙有了什麽別樣的心思,所以才會被他的吻弄得心慌意亂,唯獨忘了抗拒。


    秦素鳶想起前些日子,圍繞著她和沐淺煙之間的婚事,他們做下的各種商量和決議——他們商量過成婚,又商量過取消,她想過做有名無實的寧王妃,也想過不做王妃而是偷偷來王府照顧他。


    這些決議,最後都在一張賜婚聖旨的麵前,成為了過去式。她頂上了寧王妃的名頭,又在剛剛發覺,她可能真的會漸漸陷進情愛裏,就像是娘說的那樣,越陷越深。


    秦素鳶閉上眼睛,試著讓黑暗放空自己的腦海,讓自己靜下來。


    慢慢的她靜下來了,她睜開眼睛,遊廊裏隻剩下她自己,她再度冷靜的像是那個渾身冰冷的七殺仙。


    “沒關係的。”秦素鳶自言自語的告訴自己。


    沒關係的,不管沐淺煙壽數短暫,也不管她會不會徹底動情,怎麽樣都沒關係的——這些都隻會讓她更加堅定的,去找尋能夠治療沐淺煙的人,還他一個長命百歲。


    秦素鳶相信,人定勝天。


    “涼玉!”她提了聲音喚道。


    涼玉從院子外跑了進來,見秦素鳶唇瓣和眼角都含著迷離的春.情,眼神卻清冷堅定,猶如磐石。


    “隨我一道收拾東西吧,我既然嫁給了殿下,就要盡我所能的替他做些什麽,不會放棄。”


    傍晚時分,秦素鳶和涼玉在王府眾人的幫助下,將東西都歸攏好了。


    秦素鳶使了個小廝,去秦府報信,讓秦肖氏不要擔心。


    晚飯依舊是四人同桌,秦素鳶挨著沐淺煙。


    因著白天的那個吻,秦素鳶心裏有點不自在,食不言,專心吃飯。沐淺煙倒也沒再刺激她,而是體貼的給她夾菜、倒水,柔聲說:“慢點吃,覺得哪道菜味道不好,盡可和廚娘們說。”


    秦素鳶道:“我不能隻顧著自己的口味,而不顧你們。先前的菜都是這樣的口味,我不覺得哪裏不好。”


    沐淺煙笑言:“本王隻是想告訴王妃,不要有一絲一毫的拘束,在這座王府裏,王妃可以隨心所欲。府裏的人,也可以隨意差遣,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半點也不要。”


    “嗯。”秦素鳶輕聲應了。


    涼玉看了沐淺煙一眼,心想:這麽瞧著這寧王倒是不錯,懂得疼老婆。這麽一想,之前小姐相看的那個魏縣令,真是太拉低層次。


    飯後,秦素鳶雖然不自在,但為了沐淺煙著想,還是依偎到他懷裏,由他攬著,在王府的後院漫步消食。


    後院裏,那些夜合花盛放著,像是雪一樣的,倒映著王府裏星星點點的燈火,和天上的星光璀璨,交相輝映。


    小池塘裏有錦鯉們攢動跳躍的聲音,還有蛐蛐明亮規律的叫喚,被遮蓋在茂密的草叢裏。


    沐淺煙斜過目光,打量著秦素鳶清新如雪的側顏,唇角勾了勾,說道:“謝謝你,素鳶。”


    秦素鳶看他,“六哥何出此言?”


    “謝謝你那天為了我,跳進太液池裏;更謝謝你一直以來,都不拋棄我這個麻煩蟲。”


    秦素鳶一頓,突覺得有些心疼沐淺煙,她道:“要是沒有四哥,我娘和弟弟他們,或許早就被砍頭了;要是沒有六哥,我也難以一個人走過那段難熬的日子。是你們對我有恩在先,不必謝我。”


    “可本王和四哥,到底是挾恩圖報了。本王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有多拖累人,也難為你不嫌棄。”


    “六哥,別這麽說,我從沒覺得你哪裏拖累我,反覺得你待我體貼備至,精神上也給予了我許多支持。”


    “是麽?”沐淺煙看著秦素鳶,眸底星光閃爍。


    “是。”秦素鳶肯定的點點頭。


    沐淺煙心中大是溫暖,雙手抱緊了秦素鳶,越發覺得,懷裏這是個舉世無二的寶貝,是他該用全部的生命來嗬護寵愛的。


    “讓我抱一會兒。”他說著,閉上眼睛。夜色流觴,晚風徐徐。哪怕世界再灼燙再喧囂,懷裏這冰涼的女人,也能將一切化為溫暖。


    隻不過,待到夜間入寢的時候,秦素鳶不自在的終於犯難了。


    她雖說之前也是和沐淺煙同床共枕的,但畢竟那個時候,她滿心都是秦家,對沐淺煙的感情也不似如今這般。


    如今,先不說上次沐淺煙在浴池裏對她起了反應,就單說今天他們接吻了,要她再和沐淺煙躺在一張床上,她實在是又羞又心亂。


    床前點著一盞昏燈,沐淺煙端來兩杯涼水,放在床頭櫃上,是怕兩個人夜裏口渴,便先備下的。


    秦素鳶想了想,勉力定下心,說道:“我睡外側吧。”


    “嗯?這是為什麽?”沐淺煙看向她。


    “聽說,嫁做人婦了就該睡在外側,才好晨起了服侍丈夫穿衣洗漱。”


    沐淺煙道:“素鳶不是不在意塵俗裏這些規矩麽?”


    秦素鳶沉默。


    沐淺煙走過來,攬著她走到床邊坐下,“素鳶,我不需你服侍,相反該是我護著你才是。乖乖去裏麵躺著吧,我的王妃。”


    他說著,就把秦素鳶推倒,讓她躺了下去。秦素鳶吃了一驚,對上沐淺煙燈火映照下的傾世妖顏,心中登得一彈,心髒怦怦跳著。


    她忙坐起身,快速除去外衣,拉開絲被把自己罩住,裹得像個蟲子似的,躺在裏側的枕頭上看他。


    沐淺煙忍不住笑出聲,也脫了外衣,熄燈上床。


    “別怕,素鳶。”他細細耳語,低柔的聲音像是蝴蝶撲扇著翅膀,輕柔的落在花瓣上。


    他緩緩的,一點點抱住秦素鳶,充分給了她適應的時間,將她連人帶被子的抱進懷裏。


    “睡吧。”


    第50章 有匪君子


    次日清晨, 秦素鳶一醒來,就看見沐淺煙正在梳妝台前,執著一支胭脂筆, 認真的給自己描妝。


    再望一眼桌上,聳肩粉彩的瓶子裏, 插著幾支新鮮的狐尾百合,想必, 是沐淺煙晨起後專程去采的,插在花瓶裏, 為秦素鳶平心靜氣。


    秦素鳶抱著絲被坐起來,輕輕喚道:“六哥,今天是要去姹紫嫣紅館?”


    “是啊。”沐淺煙從銅鏡裏,看著床上纖纖嫋娜的佳人, “幾天不唱, 就憋著難受,你也曉得本王這愛好, 引得名聲狼藉。你今天可願意同本王一起去?”


    “自然。”秦素鳶起床穿衣, 卻不知沐淺煙雖然仍在描妝,可視線一直在端詳銅鏡裏的她,看得目不轉睛。


    熙郡王府。


    熙郡王在後院裏打拳, 他唯一的孫女沐瑛,正在自己的小院子裏哼著小調跳舞。


    她踏著舞步,跳了一會兒就神遊起來,想到了張慎思。


    她和張慎思其實沒見過幾麵, 但那人如竹清逸的姿容,含而不露的氣質,為世人所稱道的才華,都引得沐瑛不由傾慕。


    記得小時候,娘教她讀詩,讀到“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就會想,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子?直到見過張慎思,沐瑛才明白,原來詩文中所形容的男子,就是他這樣的。原來世間真有這樣的男子。


    如此妙人,又有誰不傾慕呢?沐瑛想,自己大概也就隻能偷著想想罷了。張丞相那般的人物,隻怕不是她能獲得的。


    一陣風刮過,忽然從院子外刮進來一方手帕,就落在沐瑛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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