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鳶雖然不想惹娘不開心,但也想護著自己的師父,她道:“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娘又在想了?”


    秦肖氏回過神,笑道:“怎麽我想什麽你都知道?”


    “我是您的女兒,自然了解您。”秦素鳶笑了笑,“娘,師父早就放下爹了,您不必再吃醋。爹對您的心意,這麽多年,您又豈會不知?”


    這個秦肖氏自然是知道。


    秦肖氏閨名肖婉娘,和秦克忠是青梅竹馬,從年少起就心悅對方,本來訂了親準備成親的,誰想秦克忠出去打了個仗,中途救了阮青釉一命,就被阮青釉纏上,硬是追著秦克忠追到了京城。


    秦肖氏當時可氣壞了,還被阮青釉奚落:“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秦克忠怎麽會好這口?”


    兩個少女當時著實鬧了好一陣,為了秦克忠,爭風吃醋,連先帝都聽說了此事。


    秦家門風嚴格,出了這等事,秦克忠免不了被一頓教訓,他也很委屈,畢竟對阮青釉不能見死不救。為了他鍾愛的肖婉娘,他去和阮青釉表明了自己隻娶肖婉娘的念頭。阮青釉是個執著的,偏是不願意認輸,最後惹得秦克忠沒辦法,連那“山無棱,天地合”的酸詩都念出來了,甚至擺出一張嚴厲的武將臉,嚴詞厲色的拒絕了阮青釉。


    阮青釉終是認輸了。


    她離開京城的時候,滿麵逍遙,渾不在意似的笑道:“秦克忠,老娘為了你可是被人笑話得透了,日後回了江湖都免不了要被嘲笑一陣。你說你欠我的,拿什麽來還?”


    秦克忠板著臉道:“以後有困難需要我幫助的,我幫你便是!”


    “那好啊!”阮青釉笑道,“我馬上要繼承夜合穀穀主的位置了,座下缺徒弟,我估計你未來的女兒資質上佳,就先把她預定了!過個七八年我就來接她去夜合穀,一言為定!”


    誰跟你一言為定?!秦克忠也是氣得不輕,但奈何在感情方麵臉皮薄,確實覺得自己對不起阮青釉,隻好默認了。


    當然這事被秦肖氏知道後,氣得哭了出來,都準備繡嫁衣了,又鬧著退婚,好不容易才被秦肖兩家的長輩勸了過來。


    所以,秦素鳶便是這麽被預訂出去的。秦肖氏思念遠在夜合穀的女兒,自然就怎麽也放不下對阮青釉的介懷。


    此刻聽得秦素鳶幫阮青釉說話,秦肖氏嗔道:“你怎麽知道你師父早就放下你爹了?我看不是。阮青釉要真是放得下,怎麽到如今這把年紀,還是孑然一身?”


    秦素鳶道:“人各有誌,師父一生不羈,無拘無束,感情和姻緣來則勇敢追逐,去則灑脫的放下。她如今孤身一人,那也是她傾向的生活方式。江湖上的女兒家有許多活法,倒不似塵俗裏的女子這般單一。”


    秦肖氏笑著嗔罵:“你這孩子,說來說去,無非是不願意嫁人。你是我的寶貝女兒,我也不逼你了,不過你平時也沒什麽事情做,去相看幾個好男兒又有什麽不行?說不定就有對上眼的。”


    秦素鳶也有些無奈,“娘,就算您讓我去相看男子,也先等到爹出征之後才是。這兩天,我們母女都該陪在爹身邊,何況大哥他……”


    “你大哥是大哥,你是你。如果你大哥在這裏,也希望你能早日覓得好的歸宿。”


    秦素鳶不願意再拗著秦肖氏了,隻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按照您的安排,去相看些男子吧。”


    秦克忠出征的那日,秦肖氏帶著一雙兒女,親自將秦克忠送出了城門。


    嘉和帝專程撥調了一隊人馬,隨秦克忠共赴戰場,同時給戰場那位謝將軍也發了調離令。


    戰場那邊的將士們,有不少都是秦克忠一手帶出來的,秦素鳶可以預料到,父親回歸戰場後,那些將士們必將士氣大振,大陳必能將侵略者趕出去。


    這次嘉和帝派遣了皇長子肅王來為秦克忠踐行,肅王在那裏和秦克忠聊的很是開心,間或朝秦素鳶瞥一眼,摸著下巴歎道:“嘖嘖,秦將軍的這個女兒,長得甚是標致啊。”


    他說這種話,要不是秦克忠知道這肅王就這德行,怕是都能跟他打起來。秦克忠冷酷道:“殿下謬讚,臣替小女謝過殿下。”


    肅王忙道:“秦將軍別誤會,本王隻是欣賞和讚美,沒別的意思。”


    秦克忠不客氣的說:“那就好。”


    兩人離秦肖氏較近,他們交談的內容,秦肖氏都聽見了,不由得心下一緊。


    肅王風流成性,妻妾成群,眠花宿柳的事情沒少幹,還動不動就把風月女子往府裏收,秦肖氏生怕肅王惦記上她的女兒。


    皇家是非多,秦肖氏從不曾想過讓女兒嫁給他們,更別提肅王這種風流浪子。要是她沒記錯的話,肅王的側妃之位還有一個空缺的,這萬一真瞄上她的女兒……


    秦肖氏心裏生寒,想了想,還是得抓緊時間多物色些青年才俊,讓秦素鳶相看。


    這廂秦素鳶剛將最後一件做給秦巒的衣服縫好,秦肖氏就給她安排了一門相親。對方是京兆尹白大人的嫡親侄兒,年方二十,沒有通房妾室。秦肖氏取了畫像先給秦素鳶過目,畫中的公子是典型的讀書人,據說已經考取了秀才的功名,雖然門第上比秦家差了不少,但也算是有前途。


    秦肖氏柔聲道:“我和你爹也商量過,不想讓你嫁入高門。嫁入高門少不得要看婆家的臉色,那些妾室通房也都不是好相與的。反倒是那些門第不如我們的男子更可靠些,他們能感念我們願意將女兒下嫁,這樣家裏的事就是你說了算,你不讓他納妾,他也不敢胡來。”


    秦素鳶道:“未必如此,有些人便是隻曉得把一己之私放在第一位,王瀚就是前車之鑒。”


    提到王瀚,秦肖氏就想到大兒子秦屹,心又是狠狠一痛。


    秦素鳶本來就對相親沒興趣,隻是順著秦肖氏的意思罷了,她隨意看了眼白秀才的畫像,說道:“我沒有異議,您做主便是。”


    秦肖氏這便給中間人回了消息,相看的時間,定在了明天申時,地點是匠心茶樓。


    次日申時,秦素鳶帶著涼玉,準時抵達了匠心茶樓。


    那白秀才已經到了,長相幹淨清秀,舉止斯文,從他身上便能看出白家也是作風優良的門戶。


    兩人隔著一張方桌對坐著,小二上了壺君山銀針,白秀才主動給秦素鳶倒茶,看他的神情和微微發抖的雙手,想是還挺緊張的。


    “秦縣君,想必在下的情況,你也了解了。在下家門不算煊赫,但都是好打交道的人。在下如今也在準備考取舉人,不敢說十分有信心,但必將盡力而為。”


    涼玉站在珠簾子外頭,打量著白秀才,心道:還算是個謙遜的!


    白秀才看了眼涼玉,有些尷尬的說:“秦縣君,這位姑娘她……”


    “白公子要是覺得她站在這裏不自在,我打發她退下就是了。”秦素鳶道,“涼玉,你去街上走走,不必管我。”


    第35章 救美


    涼玉福了福身, 正要退下,忽聽得街上有女子驚叫:“放開我!”“臭流氓放開我家小姐!”


    秦素鳶忙朝窗外看去,隻見樓下, 一名妙齡女子被幾個流氓地痞給纏上了,女子的丫鬟護著女子, 卻被兩個地痞拉開,又是捏臉又是揉胸。為首的流氓扯著妙齡女子的袖子, 把人扯進了懷裏,女子不禁尖叫起來。


    白秀才神色大變, “這、光天化日之下——”


    “涼玉,動手!”白秀才話沒說完,秦素鳶就一聲令下,隻見涼玉瞬間從簾子外衝進來, 自茶桌上方橫跨而過, 直接從二樓窗戶跳下大街。


    “登徒子,大天白日的就敢胡作非為, 看姑奶奶怎麽教訓你們!”涼玉揮劍就上, 兩下子砍傷兩個地痞,救下丫鬟,回頭一腳踹翻那流氓頭子, 將妙齡小姐拉過來。


    白秀才看得目瞪口呆。天!這秦縣君怎麽養了個這麽彪悍的丫鬟?自己要是和秦縣君成親,稍微哪裏沒做好,這丫鬟會不會一言不合就拔劍削他?


    秦素鳶喚道:“白公子,我們眼皮子底下出了這事, 我們不好再在這裏喝茶。我想下去看看,公子意下如何?”


    白秀才尷尬的說:“好,在下也是……這麽想的,這就陪縣君下樓。”


    樓下那群地痞流氓們,是京城最膽大的一群,據說後台很硬,白天就敢出來胡作非為,一般人也不敢去見義勇為,怕得罪他們的後台。


    他們沒想到會有個小娘子從二樓殺出來,還打了他們一頓,一時間有些懵。


    涼玉趁機回頭,向那妙齡女子道:“這位小姐沒事吧?”


    兩人眼對眼,方發覺對方是自己見過的,涼玉有些吃驚,笑道:“原來是縣主。”


    “涼玉姑娘。”關如眉見涼玉在這裏,頓時安心了些許,感激的說,“謝謝涼玉姑娘仗義救我。”


    “縣主不必多禮!”涼玉說完,回身看著這四五個流氓地痞,張揚冷笑:“各位兄台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沒瞧見頭頂上太陽正掛著嗎?我看你們是想被送官吧!”


    地痞流氓怒了:“呸!小娼.婦好大的口氣!就是不知道胸脯摸起來是不是也這麽大,乖乖讓哥哥們摸摸好不?哈!”


    “瞧你們滿口汙言穢語,聽著都替你們丟臉。這麽多人看著呢,說那麽些廢話幹什麽?”涼玉冷笑,“打過再說!”


    圍觀的人見涼玉一個女子單挑四五個男人,一邊還要護著關如眉主仆二人,都不免為涼玉捏了把汗。有青壯年躍躍欲試,想幫涼玉,但又見涼玉劍花挽得飛快,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涼玉撂倒兩個地痞,正要回身砍第三個,忽然人群中一陣騷動,有人正朝這邊狂奔,用力極猛,硬是將人群都衝散了。


    隻聽那人當街猛喊:“妹妹別怕!哥哥來救你了!”


    關如眉聽得這聲音,臉上因涼玉而起的緊張消散了不少,她高呼:“哥哥!先幫涼玉姑娘!”


    她哥哥關躍可不認得什麽涼玉,就知道有人當街調戲他妹子。他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急的把正在一起品酒的敬王殿下都給扔下了,帶著自家護衛,一路狂奔,生怕他的好妹妹被占了便宜去。


    他擠開圍觀人群,衝了進來,正聽見涼玉笑道:“這幾個小雜碎,姑奶奶還不放在眼裏!”


    她揚劍一挑,挑了流氓頭子的褲帶下來。流氓頭子的褲子滴溜一下滑了下去,露出半截中褲。流氓頭子差點被自己的外褲給絆到,黑著臉怒視涼玉,誰知迎麵涼玉踢過來一腳,直接踢在他胸口。流氓頭子就這麽被踢飛,倒在了關躍的腳下。


    關躍一愣,眼前是被甩飛的髒褲子。褲子落下地來,後麵一個提著雙劍的美貌女子亭亭玉立,笑影飛揚,眼角張揚著自信和一股正義凜然的氣勢,笑容卻是明晃晃的奪目逼人。


    “真不經打,這樣就不行了,看你們還敢再欺負人不!”


    關躍隻覺得腦中轟然一炸,眼前一團紅衣的佳人似豔烈的芍藥,那般自信張揚,一瞥如驚鴻。他呆呆念出兩個字:“我靠……”


    “哥哥!”關如眉的聲音,讓關躍立刻回過神來。


    關躍一腳踢開流氓頭子,在其悲痛的慘叫中,大步衝到關如眉的身前,按著她的肩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她,就如同在檢查工藝品上是否出現任何細微的瑕疵。


    “妹妹,你沒事吧?怪哥哥不好,來晚了。妹妹你別難過啊,難過的話就到哥哥懷裏哭。”關躍說著就把關如眉摟到懷裏,一雙菱形狀的眼睛剜向幾個流氓,咬牙切齒道,“連小爺的妹妹都敢欺負,你們是不想活了還是怎麽著?”


    流氓頭子趴在地上嚎叫:“老子、老子背後有人!隻怕你得罪不起!還不快放了老子?”


    “你背後有人?誰!有種的說來聽聽!能嚇到小爺,小爺就給你跪下!”


    “毛頭小子,你又是哪路貨?”


    關躍剛要拍著胸口報出名號,轉念一想,不行!他妹子被這幾個流氓調戲,這是有損名聲的事,他可不能把家底漏出來。


    關躍立刻換了一臉痞氣的笑容,卻陰森森的,他對關如眉的丫鬟道:“事情經過,你,說一遍。”


    “是,少爺。”丫鬟說,“奴婢陪著小姐,本是要進匠心茶樓裏品茶的,誰想這幾個流氓忽然竄出來,截住了我們,張口就要錢。小姐不願惹事,給了他們二兩銀子,他們便得寸進尺,非要二十兩不可。小姐身上沒帶到二十兩銀子,自然是沒法給的,隻好與他們好言說了幾句。誰知這幾個畜.生色膽包天,以此為由頭調戲起小姐來。”丫鬟指了指涼玉,“多虧了這位姑娘仗義相救,不然的話,嗚嗚,少爺您要為小姐做主啊!”


    “做主!必須做主!敢欺負我妹妹,都他奶奶的不是人!”關躍睨著流氓頭子,眼中已現出危險的火花,“你要二十兩銀子是不是?好啊!小爺今兒就給你二百兩,直接打死!”


    關躍的隨從們一擁而上,衝著地痞流氓們拳打腳踢,一時間滿街哀嚎,不一會兒就把人打得鼻青臉腫。


    關躍忙給涼玉作了個揖,“這位姑娘,真是謝謝你了。你要多少報酬,盡管和小爺我說,錢什麽的都不是問題。”


    涼玉收了劍,笑道:“不必,是我家小姐讓我出手的,要謝就謝我家小姐。”


    “敢問你家小姐是?”


    涼玉看向匠心茶樓的大門,秦素鳶走了出來。也恰在這時,被關躍扔下的沐沉音找到了這裏。沐沉音的隨從排開人群,他下馬走過來,看見關躍在縱仆毆打地痞流氓們,皺了皺眉,說道:“讓他們停下,這是要鬧出人命嗎?”


    關躍才不肯輕易饒了這幾個家夥,他對手下發令:“給他們留口氣,別死了就成!”


    沐沉音無奈,原本想說讓關躍把這些人送去衙門,但想到關躍這個人是出了名的護妹狂魔,便也不再勸了。他倒是沒想到涼玉在這裏,順著涼玉的視線,又看見從匠心茶樓走出來的秦素鳶和一位清秀的公子。


    沐沉音先詢問關如眉:“沒事吧?”


    “沒事。”關如眉將頭低下,“謝殿下的關懷。”


    “嗯。”沐沉音這才走向秦素鳶,喚道,“阿素。”


    “殿下。”秦素鳶福了福身,與他簡單說了兩句,便示意涼玉回來。


    此刻那流氓頭子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鼻子上還掛著兩道鼻血,又狼狽又可笑。圍觀人群們是不會可憐他們的,心裏都直呼打得好,隻是關躍的人下手太狠,場麵稍有些慘烈,讓圍觀人群略有點吃不消。


    “別、別打了,別打了!”那流氓頭子哀嚎起來,一隻手使勁的伸向關躍的方向,“你知道老子背後的人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你一定會後悔的!”


    關躍嗤笑:“去他奶奶的!小爺看你是運氣好,沒碰上硬茬收拾你,便不知道天高地厚!這京城遍地都是不能惹的人物,你是哪根蔥?囂張成這樣,小爺倒是想聽聽是誰給你的自信!”


    “我……呸!說出來嚇死你!老子的兄弟是葉府的管家!葉府知道是哪個不?吏部尚書葉大人家,那可是國舅爺,賢妃娘娘的嫡親哥哥!誠王殿下的嫡親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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