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麥透過木頭之間的縫隙看過去,發現走來的人是江淼淼,他似乎是在找尋著什麽。


    夏明蘇和田小麥蹲下身,打算等江淼淼離開之後再走。不成想,腿軟的夏明蘇一不小心踢到了腳邊的一個葫蘆瓢,一聲悶響在安靜的空間裏被放大,傳到了江淼淼的耳中。


    “誰在那兒呢?”江淼淼一邊問一邊朝聲源的方向走去。


    田小麥扶額,躲是沒法躲了,那就隻能硬著頭皮編瞎話了。


    “江哥啊,是我和蘇蘇。”田小麥率先站起身,夏明蘇緊跟著也站了起來。


    江淼淼笑眯眯的,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呦,我說怎麽不見小麥的人影呢,原來和小情人跑這兒躲清閑來啦。行了,你們在這兒歇著吧,我找塊合適的木頭就走。”


    “我們歇好了,你要什麽樣的木頭,幹嘛用的?”夏明蘇裝著淡定,但鬢角細密的汗珠,和緋紅的麵頰出賣了他。


    “我打算鋸一個長板子當飯桌,大家湊一塊兒吃喝更有氣氛。平時放個東西什麽的也挺好,你們覺得呢?”果園這邊還有個休息棚,荒山那邊什麽都沒有,平時大家都席地而坐,喝水吃飯就這麽對付著。今天有人提出弄個長條的桌子,再搬幾個木樁子來坐,這樣起碼有個正經休息的地方了。回頭有事情要吩咐,或者開小會的時候,這樣規規矩矩地坐著,看著還像那麽回事兒。要不見天往土疙瘩上一坐,跟難民似的,也不好看啊。


    田小麥想起,剛才來的路上好像看到有個現成能用的,就帶著江淼淼走過去找了找。果然是有一個,可能是誰家不要的驢車板兒,雖然舊了點,但拾掇一下完全能用。


    江淼淼滿意地敲了敲木板,“就它了!還不用我自個兒鋸了,挺好。”


    田小麥尷尬地笑了笑,夏明蘇吸吸鼻子,雙手插兜,故作輕鬆。


    “我說,你們倆剛剛在那兒幹嘛呢?吹風呢?”江淼淼忍不住八卦地問道。


    田小麥:“恩,中午天熱,那兒涼快一點。”


    江淼淼瞅了眼夏明蘇,點點頭,“確實挺熱的,看明蘇老弟這臉紅的,汗也沒少出。”


    田小麥忍不住想笑,這下是真有點糗了。


    夏明蘇麵無表情地板著臉,明明是值得享受的一刻,這個不懂事兒的江淼淼非得掐著點地來搗亂。挑木頭啥時候挑不好,非得這時候過來啊!


    能在這十天半個月都沒人來一趟的地方碰到,真不知道是緣分還是犯沖啊。


    “看來這幾天就要下雨了……”江淼淼聞了一下風的味道,有點潮氣。他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有點跟平常不一樣的感覺。作為多年的老風濕病患者,他對這種天氣格外敏感。


    江淼淼的話一落,夏明蘇和田小麥齊齊地看向他,表情都有點嚴肅。


    “你們別這麽看著我,我膽小,害怕……”江淼淼假裝躲了躲,他在開玩笑,可夏明蘇和田小麥卻笑不出來。


    “真有雨啊,咱們的小苗硬實,幾場雨應該沒事兒,沒準澆澆雨水長得更壯實呢。”田小麥安慰著夏明蘇。


    江淼淼這才聽明白,原來這倆人擔心的是這啊,他口氣輕鬆地說道:“果苗沒那麽容易倒,下點雨挺好的。它們本身就需要多澆水,咱們自己引水給它們澆,澆不透苗反倒長不好,總之效果絕對沒有下雨好。現在天熱了,正是好時候,我爺爺以前種過橘子樹,這方麵我清楚,你們就別瞎擔心了。”


    夏明蘇的眉頭沒有因田小麥和江淼淼的話而舒展,他擔心的並非隻是雨。


    連續降溫三天,三天後,令夏明蘇擔心的糟糕情況還是發生了。


    這天還不到下午四點,原本就陰沉的天就越來越黑了。


    不一會兒功夫,拳頭大的冰雹叮叮咚咚地砸向了大地。冰雹砸傷了院子裏還沒來得及回窩的小雞,砸爛了破舊的房頂,砸倒了果園裏一大片的蘋果苗,也砸碎了夏明蘇的心。


    夏明蘇頂著一個鐵盆沖向了果園,整排整排的蘋果苗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一顆顆晶瑩雪白的冰雹像一團團雪白的棉花,可它們卻不是輕如鴻毛的棉花啊!它們是將希望打碎的拳頭,一拳又一拳地擊倒了他的果苗。


    顏青一個禮拜之前就給夏明蘇打了電話,讓他不要著急把小苗種下去,可他沒有聽。


    他對顏青心存敵意,打心眼裏不想與這個人合作。


    顏青說近期可能會出現冰雹,夏明蘇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接受來自情敵的提醒。


    人到底還是要為自負的行為付出代價,然而這代價實在太慘痛了!近一萬的花銷,幾十人數月的辛勞就這樣白費了。


    可導致這一結果的原因,隻是夏明蘇一時的衝動和固執。


    他無法原諒自己,太幼稚了,太小心眼了,夏明蘇暗罵著自己。


    “蘇蘇,沒事兒,自然災害誰都預想不到,咱們還可以從頭再來。”田小麥帶著鬥笠,跑到果園時渾身都濕透了。


    她也著急,也一樣心疼,可結果已經這樣了,除了接受現實,還能怎麽辦?


    “小麥,這事兒是我辦錯了……”夏明蘇緊咬著牙關,“顏青提醒過我的,但是我沒聽。”


    一顆冰雹砸歪了鬥笠,田小麥用手扶正,她從未想過夏明蘇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這麽重要的事兒你怎麽能犯糊塗呢!你至少得跟我商量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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