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麥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話,你可以打掉他。”


    何翠翠眼窩裏含著淚,可嘴角卻是上揚的弧度,看不出她是在笑還是在哭,“你覺得——我希望這個孩子是誰的?你說,這個孩子是誰的會更好一點呢?”


    田小麥張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何翠翠似乎並沒有真的想要從田小麥的嘴裏聽到什麽答案,她自顧自說道:“你覺得郭福三會讓我打掉孩子嗎?不管這孩子是誰的,都是郭家的孩子啊!我要是把孩子打掉了,他就會打死我的!”


    何翠翠說著說著,突然又起身跑到溪邊,俯身劇烈地嘔吐了起來。


    田小麥想過去幫忙拍拍背什麽的,結果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無論如何都邁不開腿。


    過了好半天,何翠翠才坐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也許根本不用我自己想辦法打掉他,這個孩子很可能根本就活不成。”何翠翠的聲音很平靜,“李拐子說我身體底子不行,貧血,營養不良,孩子的位置好像也不是很好。嗬,真不知道我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田小麥筆直地站著,望著對岸柳樹的黑色倒影。晚風一陣陣吹來,真冷,出門的時候應該多套一件衣服的。


    “李拐子給我開了很多藥,一把一把的黑色大藥丸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救命的藥啊,還是要命的藥。吃了藥之後,從早吐到晚,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估計我和孩子會一塊兒死了吧。”


    “不會的,”田小麥終於出聲了,“你和孩子都會好好的。我去找夏明蘇,他懂些醫術,我讓他給你看看。”


    “有個帥氣又能幹的男朋友,真好。”何翠翠用手臂撐著自己的身體,緩緩站了起來,“那我和孩子的小命就拜託你了。”


    田小麥望著何翠翠遠去的身影,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第二天上午,田小麥就帶著夏明蘇去找何翠翠了。


    當時郭福三和郭旺財都不在家,這讓田小麥鬆了一口氣。


    田小麥看到何翠翠穿著一條草綠色的連衣裙,正坐在炕上縫補著一件男人的衣裳。


    春暖花開,天氣是暖和了不少,可是隻穿一條這麽薄的連衣裙,也實在是早了一點兒吧?!


    “你自己在家呢啊?”田小麥先一步走進了何翠翠的房間,夏明蘇在田小麥身後不遠處,還站在房門口,並未踏進房間內。


    “進來坐吧。”何翠翠收起針線包,“他們都下地去了。”


    田小麥坐到了炕沿邊,夏明蘇則拉了一把凳子,坐在距離兩人一米遠的地方。


    “你身體好點了嗎?”田小麥關切地問道。


    “就那樣吧。”何翠翠沒有去看田小麥,她的視線黏在了夏明蘇的身上,目光中帶著一絲熱望和貪婪。


    “明蘇,你給翠翠檢查一下吧,看看她到底為什麽吐得這麽厲害。”田小麥站起身讓出了位置,但是夏明蘇卻沒有坐過去。他站在炕沿邊,對何翠翠說道:“你躺一下。”


    何翠翠很乖巧地按照夏明蘇的要求躺了下去,並且曲起了雙腿。


    夏明蘇把了會兒脈,又輕按了幾下何翠翠的小腹。


    屋內很安靜,三個人的呼吸彼此撞擊,呈現出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何翠翠的臉頰不知何時已經泛了紅,她因穿的太少而凍得冰冷的身體,在夏明蘇的手掌下漸漸恢復了熱度。


    夏明蘇麵色略顯凝重地在房間裏走了幾個來回,田小麥看得直眼暈,便急急問道:“到底怎麽樣啊?孩子還好吧?”


    何翠翠的手指互相攪著,滿心的不安。


    夏明蘇站定之後,略顯嚴肅,“孕激素太低了,其他激素的水平也都不高,這樣妊娠不能正常進行,孩子很難保住。翠翠,你的身體寒氣重,濕氣也重,體質太弱。而且,我估計——那個地方的感染,現在應該也挺嚴重的。”


    何翠翠尷尬地把頭轉向了窗外,田小麥突然想明白了夏明蘇口中說的“那個地方”具體是什麽地方,瞬間也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麽化解這個局麵比較好。


    “情況這麽糟糕,那怎麽辦啊?”最後還是田小麥先開的口。


    夏明蘇:“最好去周平縣醫院,進行住院治療。”


    何翠翠則隻留給了夏明蘇和田小麥一個側影。她一大早就起來梳洗打扮,把頭髮的每一個枝杈都梳直理順,然後紮成一個長長的大辮子。然後她又找出最好看的一條裙子穿上,隻為了能在夏明蘇麵前展現出她最美的樣子。


    她知道自己很漂亮,竹溪村裏沒有比她更漂亮的人了。


    田小麥變化是很大,但那隻不過是因為她之前太醜了,才突顯出了這種變化。


    實話說,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何翠翠比田小麥長的好看多了,身材也要更惹火更誘人。村裏沒有哪個男人不覬覦著她。


    如果不是她命不好,無可奈何地嫁給了郭旺財那個傻子,她有十足的信心讓夏明蘇愛上她。


    何翠翠前一天在溪邊,是故意引導田小麥讓她帶夏明蘇來探病的,可萬萬沒想的是,自己的身體竟然這麽不爭氣。


    何翠翠沒想到,夏明蘇把個脈按了兩下肚子,就能檢查出這麽多的問題!甚至連那麽隱私的地方有什麽病狀,他都查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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