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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二,陽光普照。


    田小麥騎著自行車進城去了。送完客人的衣服之後,她見天氣這麽好,便想著一邊逛逛街,一邊看看哪裏有賣輪椅的。


    她把自行車鎖在了醫院的車棚裏,然後沿著小路慢慢地溜達著。


    街邊有很多小商鋪,文具店、糧店、表店……


    牌匾都很粗糙簡陋,滿眼都是軍大衣、軍帽,還有黑色大棉鞋。


    除了人民幣之外,大量的交易都是用糧票、油票和布票進行的。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有年代感,這是她未曾經歷過的時代,一個無比陌生而遙遠的時代。


    雖然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幾個月,但是並沒有消解田小麥的這種陌生感。


    想要真正地融入到這個時代,可能還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三年?五年?也可能是一輩子。


    田小麥仔細地觀察著街道上的行人,路邊的小吃攤,還有店裏的擺設。


    突然,一張熟悉的麵孔讓田小麥渾身都戰慄了起來。


    那一刻,田小麥的血壓估計已經飆升到了要炸裂血管的程度。


    她像個強盜一樣推開一家鞋店的大門,嘴還沒張開,兩行熱淚就滾了下來。


    “小豬?是你嗎,小豬?”


    站在櫃檯前的女人以為有人要打劫呢,嚇得往後縮了縮,“乖乖,哪裏來的神經病,嚇死我了!你管誰叫豬呢?你哪家醫院跑出來的啊?!”


    “朱曉彤!你別跟我開玩笑!到底是不是你?!”田小麥歇斯底裏地大吼著,把街對麵正在理髮的大爺都嚇了一哆嗦。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女人警惕地盯著田小麥,默默地把手邊的水果刀握在了掌中。


    “你不認識我?”田小麥撲到櫃檯邊,滿眼的期待。她期待小豬可以突然賤兮兮地對她笑,跑過來抱緊她,說我怎麽會不認識你,我的傻小麥!我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跑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受苦受難呢!


    然而麵前這個跟朱曉彤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用跟朱曉彤一模一樣的聲線,冰冰冷冷地回道:“我不認識你啊!”


    田小麥感到了深深的絕望,為什麽她的小豬會不認識她呢?!


    第87章 你這人怎麽陰魂不散啊


    既然這個女人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朱曉彤,可為什麽她們的聲音、長相,甚至連身高和胖瘦都絲毫不差呢?


    這個世界真是太瘋狂了!這一切也太虐心了吧!


    田小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那一瞬間,她覺得肯定是有個什麽變態玩家在操縱著她的人生。


    否則,這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又該怎麽解釋呢?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任誰過來勸,過來詢問,過來拉扯,田小麥都隻專注地哭著,不解釋、不回答。她隻管嘶聲裂肺地哭,哭得渾身抽搐,哭到天崩地裂。


    不知道這樣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夏明蘇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當田小麥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手正被夏明蘇緊緊地握著。


    “這是哪兒啊?”田小麥用沙啞的公鴨嗓問著夏明蘇。


    夏明蘇鬆開田小麥的手,“精神病院。”


    “啥?”田小麥瞳孔驟縮,“我現在很脆弱的,你可別嚇唬我……”


    夏明蘇笑了笑,“是強子家。”


    田小麥:“哦……”


    “你給客人送衣服來了?”


    “恩。”田小麥點點頭。


    “下午就回去嗎?”夏明蘇站在窗前,曬著太陽。


    “我想給我娘買個輪椅,你知道要去哪兒買嗎?”田小麥以為商店裏都會有的,結果逛了一圈卻沒找著。


    “強子這好像就有,我一會兒幫你問問。”夏明蘇轉身,雙手插在褲兜裏,靠坐在窗台上。


    “問我什麽呀?”強子端著一盤瓜子走進了房間。


    “你爺爺之前用的那個輪椅呢?還在你這兒嗎?”夏明蘇抓了一把瓜子。


    “在啊。”強子吐掉瓜子皮說道,“就在後麵倉庫裏呢,怎麽?你要用?”


    田小麥插嘴道:“我娘現在不能走路了,我想給她買個輪椅,明蘇說你這裏有。”


    強子很大方,“行啊,用的話就拿走吧!”


    田小麥:“你爺爺不用了嗎?”


    “我爺爺都去世七年了。輪椅不是新的,你別介意啊。”


    “不會不會。”田小麥連連擺手。


    夏明蘇和田小麥在強子家裏吃了個午飯,臨走時他們推走了在倉庫裏躺了七年的落滿灰塵的輪椅。


    田小麥存放在醫院車棚裏的自行車被人偷走了,夏明蘇又沒有騎車來,所以他們隻好決定坐公交車先回鎮子上。


    也許一切巧合都有因果,田小麥遠遠地就看到了立在公交站台旁的朱曉彤。


    她穿著淺綠色的大衣,圍著格子圍巾,頭上帶著一頂雪白的絨帽,腳上穿著一雙棕色的短靴。在這個不甚發達的縣城裏,她的裝扮猶如來自上海的摩登女郎。


    “嗨!”田小麥走到她身後,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朱曉彤扭頭,看到田小麥的那個瞬間,她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你要幹什麽?你這人怎麽陰魂不散啊!我沒欠你錢,跟你也沒什麽冤讎吧?你是不是把我認錯成什麽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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