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廉是來主動請纓的。


    作為曹軍中重要的騎兵將領,夏侯廉跟著曹操東征西討,久經戰陣,他是有資格看不起荊州之兵的。在他看來,張羨與劉表的戰爭,乃是菜雞互啄。


    可盡管夏侯廉再瞧不起荊州軍,眼瞅著張羨越打越傾頹,他也開始焦慮起來。


    張羨是死是活夏侯廉不在乎,可張羨不能敗,至少不能敗得這麽快。他此番前來荊州,臨行之前,曹操特意叮囑他,要將劉表牽製在荊州,使得南線不得動蕩,所以他必須讓此戰持續下去。一旦劉表有餘力重新北顧,他打了再多勝仗亦無意義。


    夏侯廉殫精竭慮,尋找對策,最終將目標放在了荊州軍從枝江往江陵的運糧隊伍上。一旦截斷荊州軍的糧道,哪怕不能徹底擊破江陵守軍,此戰也能繼續相持下去。


    夏侯廉打定主意,便來見張羨,至於這條突然出現的運輸路線上的重重疑點,夏侯廉雖然有所警覺,卻是不在乎。


    他麾下都是騎兵,哪怕突襲不成功,還不能跑嗎?


    見到張羨,夏侯廉便說明來意。


    張羨聽後,立刻說道:“夏侯司馬,我也想過此事,隻是荊州軍原本走水路運糧,突然改成陸路,本就令人生疑。再加上斥候回報,其運糧隊伍的防備並不嚴密,我很懷疑,這是劉表故意設下的埋伏,誘我軍上鉤。”


    夏侯廉笑道:“既然劉表以糧草隊誘我,那麽埋伏定然在運糧的道路上。咱們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一邊假裝襲擊運糧隊,一邊突襲枝江。


    劉表必然手忙腳亂。


    攻下枝江,一把火將荊州軍的糧草全部燒毀,再趁其空檔,突襲運糧隊伍,讓劉表偷雞不成蝕把米。”


    張羨聽後,大喜過望,卻仍有疑慮。


    “萬一兩邊都有埋伏呢?”


    夏侯廉道:“張府君小覷我等了,往日我軍麵對的局麵,比現在困難的多,亦難有能阻之敵。”


    張羨眼看夏侯廉成竹在胸,也不再勸。反正是夏侯廉去冒險,夏侯廉贏了,對他有利,哪怕夏侯廉真的失敗了,損失的也不是他。


    而且夏侯廉真的失敗,也能挫挫銳氣,省得他整天牛哄哄的,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二人定策,夏侯廉突襲枝江,而張羨到時候率軍策應,牽製荊州軍的兵力。


    當天晚上,眾人飽餐一頓。三更之後,眾人趁著夜色向北而去,準備繞過紀山,再圖枝江。


    眾人一路向北,到紀山之後,歇息到天明。


    夏侯廉下令,分出數十騎,偽裝成主力,直奔荊州軍的運糧隊。而主力人馬則向西渡過南漳水,直奔枝江城。


    二月二十四日上午卯時左右,夏侯廉的部隊到達枝江城北側。


    荊州軍雖屯糧枝江,可為了轉運便利,便在城東南臨江之地,建設營寨,作為倉庫。夏侯廉的目標便是城外大營,眼看荊州軍並無防備,便一聲令下,全軍向城外大營而去。


    論如何成功摧毀一座糧草大營,在夏侯廉看來,隻需要三步。衝入營中,四下放火,突圍而出,此戰便贏了。


    這種戰鬥眾人打了多次,可謂是得心應手。


    夏侯廉部的衝鋒勢如破竹,無可擋者。大營的荊州軍已經發現了他們,可是這群人慌亂不堪,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防禦。


    一眾騎士一路衝到大營外三四十步的距離,眼看成功就在眼前,突然一陣人仰馬翻,不少馬匹紛紛倒地。


    夏侯廉大驚失色,不知緣故。


    這時有人喊道,地上有釘子。


    夏侯廉定睛看去,便見地上雜草之下,竟然是無數有多個尖角的鐵釘。戰馬踏在上麵,立時便撲倒。


    這些正是黃元為他們準備的鐵蒺藜。


    拒馬、壕溝、大車等都能限製騎兵的速度,可是也礙眼,所以黃元為夏侯廉準備了鐵蒺藜。這些日子,鐵匠日夜工作,打造了上萬顆鐵蒺藜,正好都用在夏侯廉身上了。


    夏侯廉知道,荊州軍早有埋伏,可他並不慌亂。三四十步的距離,雖然難捱,可蹚過去便是勝利。


    眾人繼續冒著馬腿折斷的風險向前,衝入營中,然後落入到陷坑之中。


    這時大批的士兵從營帳中衝出,手持寒光凜冽地重弩,對準了這些驚慌失措的騎兵。


    為了這場勝利,黃元特意向劉表借弩機兩千把。


    一時之間,箭如雨下。


    望著無數落馬的部下,夏侯廉知道,此次冒險行動,已經失敗。他並不頭鐵,立刻下令全軍撤退。


    此時已經有大批的士兵從遠處向他們殺來,但夏侯廉並不畏懼。在他看來,沒有結陣的步兵一衝即散,不會有太多威脅。


    黃元在兩側不遠處,挖了多條壕溝,士兵盡藏於其中,上覆草墊,又用大批雜草掩飾,就等著夏侯廉衝營失敗。


    夏侯廉回頭之後,便見遠處百十匹騎兵來回橫移。他看的不解,但已不敢大意。


    很快,夏侯廉便知道他們在做些什麽。


    這些騎兵在他們身後不斷拋灑鐵蒺藜,很快便灑出一片鐵蒺藜區。夏侯廉看到地上布滿的鐵蒺藜,寒光若隱若現,一時也膽寒。


    他現在才發現,他們所處的位置太差。南麵是荊州軍的營寨,攔住去路,東麵的南漳水,西麵是枝江城,他們隻能往北突圍。


    而北麵便是無數的鐵蒺藜。


    夏侯廉硬著頭皮往前衝,便見四麵都是弓弩,還有數不盡的步兵。很快這些步兵衝到他們麵前,滿是怒火的夏侯廉準備來場屠戮,以泄其憤。


    可是夏侯廉卻發現,這些重甲步兵先是以長矛遲滯他們的速度,然後迅速丟棄長矛,手持利斧,衝向他們。


    一彪形大漢,身披三層鎧甲,手持長刀,對著一人便奮力砍去。隻見這刀如泰山壓頂一般,將人馬齊齊斬去,一時人馬俱碎。


    這些重甲步兵,俱是黃元從軍中挑出的精銳,每人披雙甲甚至三甲,由陽群帶領,用來陷陣。眾人如陽群一般,上砍人胸,下砍馬腿,直殺得對麵騎兵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夏侯廉看的都懵了,他從軍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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