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尚未有成型的重騎兵,所以騎兵的衝擊力並不強。以長矛、硬弓禦敵,亦足以堅守。


    而且黃元軍中有專門的弩兵曲。這群人對準敵軍,眾弩齊發,直射的敵騎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一眾破虜軍將士見狀,之前糟亂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混亂的戰場上,這支巋然不動的部隊一時竟成了中流砥柱。


    黃元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也是緊張的很。但他清楚,他身為主帥,決不能慌亂,否則便會一亂眾亂,全軍崩潰。


    眼看著局勢一點點扭轉,很多潰兵也受到感染,重新抵抗起來。可就在這時,大隊敵軍從西北方向殺來,形成前後掩殺之勢。


    那些剛準備抵抗的軍隊見狀,肝膽俱裂,再次崩潰。


    黃元也是大驚失色,這支敵軍又是從哪裏來的。


    “是紀南的守軍,也隻有紀南守軍可以最快地加入戰場。”


    法正說得斬釘截鐵,黃元也是恍然。這個時候,也隻能是紀南守軍,可是黃元實在想不明白,紀南方向由劉虎防禦,紀南守軍是怎麽殺到他們身後的。


    這時法正說道:“明公,我軍腹背受敵,守不住了,要盡快撤退。”


    眼看黃元不說話,法正知道黃元還在指望劉表的主力,又說道:“明公,北線一敗,必將影響全局,隻怕劉表現在亦是自顧不暇,難道還能指望劉表來救咱們?趁著敵軍合圍還未完成,咱們速速突圍吧。”


    黃元還想說什麽,這時破虜軍右翼出現混亂。


    右翼的主力是後曲和新補入的千餘士兵,這些新入之兵對破虜軍的向心力並不高,眼看局勢俱是危急,竟然企圖逃走,後曲的嚴圭連殺數人,亦難以止住混亂。


    法正見狀,再次勸道:“明公,當機立斷吧,咱們不是百戰之師,做不到不動如山。”


    黃元攥緊拳頭,指甲刺入肉中,一時鮮血直流。


    “撤,命黃襲率孱陵別部為開路先鋒,我率中曲和洞庭別部殿後,向營寨突圍。”


    “明公,這個時候,最好往城裏撤,營寨還存不存在,尚是難說。”


    “就往營寨撤。”


    城中當然安全,可黃元已經不敢再信任荊州軍。紀南守軍如見鬼一般出現在他們的身後,肯定和劉虎部有關。雖然黃元不知到底為什麽,可誰敢保證荊州軍一定會放他們入城。


    既然決定突圍,大軍立刻分作兩股。黃襲所部轉身向後,變成錐形陣,在少量騎兵的掩護下猛衝,而黃元也帶著中軍且戰且退。


    對麵的騎兵眼看破虜軍的龜殼打開,立刻向野狗一般上前撕咬。


    黃元見狀,命弩兵各持硬弩,並不射擊,待對方到了麵前三四十步的距離,突然眾弩齊發。士兵的備用長矛,亦紛紛擲出。


    一時間敵軍騎兵人仰馬翻,隻敢在周圍騷擾,卻不敢再近前。


    大軍緩緩後撤,一路殺開一條血路。


    可敵軍卻是越來越多,戰場上也越來越混亂。哪怕黃元拚命組織,很多部隊亦是被衝散。


    黃元為了斷後,帶著中軍曲一直在最後麵,竟然跟大軍脫節。


    黃元身邊,也隻剩下一個龐統。


    敵軍也發現黃元是條大魚,各部拚命地往黃元所在的地方湧進。潰兵與敵軍完全混在一起,黃元根本無法向前。


    眼看周圍敵軍越來越多,龐統也是心中大懼,拉住黃元道:“元子,局勢至此,無力回天,你速速脫下衣服,混在潰兵之中,逃出重圍。”


    “逃,怎麽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現在的樣子太礙眼。作唐數萬百姓和士兵離不開你,你萬不能有事。”


    黃元此時早已怒氣填胸,他不明白,這到底打的什麽仗。他憤然地將頭盔扔在地上,咆哮道:“難道混在亂軍之中,就能逃命?逃得了嗎。大丈夫當前鬥死,亦不做苟且殘喘之徒。”


    黃元說完,大聲吼道:“兄弟們,今日咱們陷入重圍,唯有死戰,方能得脫,我帶你們殺出去。”


    中曲的士兵,整日跟著黃元士兵,最是忠誠。


    眼看黃元誌氣不消,眾人亦是緊緊跟隨,奮勇死戰。


    雖然眾人數量不多,可此時爆發出的悍勇亦是驚人,一時間敵軍竟無人能擋。


    黃元突在最前麵,邊打邊衝,行了約三百步,終於撞上了趕來救援的霍篤。


    霍篤跟黃元一同突圍,可卻失了黃元蹤跡,大驚的他不敢耽擱,立刻便折回來尋找黃元的蹤跡。


    雖然他半路加入黃元軍中,卻素來敬佩黃元的人品,願為之效死。


    黃元見到霍篤,亦是大喜。


    “伯邈,咱們並力殺出。”


    霍篤眼看身後敵軍又追來,知道若是兩人一起撤退,隻怕誰又走不了,於是大聲說道:“明公,我且為你斷後。”


    黃元立時明白霍篤的心思。


    “伯邈,我黃元雖然是一庸人,亦不會做拋棄袍澤的事情,所以此事不必再說。”


    “明公,破虜軍的安危寄於你一人,天下可無我霍篤,不可無明公?明公,莫再忸怩,徒讓人笑話。


    明公,家人托付給你了。”


    霍篤說完,對著黃元一拜,轉身喊道:“兄弟們,隨我殺賊!”隨即衝入人群之中。


    黃元看得熱淚盈眶。


    自己給他們的不過是一份尊重,可他們卻願意為自己獻出性命,這是他黃元之幸。


    看著霍篤離去的身影,黃元也隻得忍住悲傷,繼續向前,不能讓霍篤的犧牲白白浪費。


    霍篤一路衝殺,身邊士兵也越戰越少,隻餘數十人。


    這時騎兵統帥夏侯廉帶著騎兵攔住了霍篤。


    眾人皆逃,唯霍篤向後,他也很是敬佩,忍不住勸降道:“爾等已敗,何不早降,省得殞命。”


    霍篤大怒道:“我受命而出,卻不能破敵,致使主公陷入危難,本就該死,今日若投降,有何麵目見家鄉父老。”


    霍篤說著,擲盔於地,大呼道:“人生在世,得死於戰場者,幸耳!”


    此時的霍篤,早心存死誌,於是揮刀衝入亂軍之中,直至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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