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益州,趙韙被黃元打得連連潰敗,甚至死了老子和兩個兒子,並非趙韙無能,而是黃元在暗他在明,而且他在白水關,鞭長莫及,趙宣等人,小覷了黃元。但實際上,趙韙能做到與劉璋共益州,並非尋常之輩。


    收到成都噩耗之後,趙韙怒不可遏,痛哭一場,但很快便穩住心神。


    對他來說,黃元雖然是他的殺父、殺子仇人,可他當務之急乃是要穩住局勢,保住權利,因此並未將重心放在黃元身上,隻是去信給次子趙融,堂兄趙胡,命他們在固陵郡攔住黃元。


    可之後的事情更加出乎他的意料,黃元不僅殺了趙融,破了朐忍,還從容從魚複東逃,這就讓他難以接受了。


    不單單是雙方的仇恨讓他切齒,黃元一係列地舉動,給了他的威信致命一擊。成都之事相當於正手抽他一巴掌,而固陵的事相當於反手又抽他一巴掌,若是他不能誅殺黃元,報了此仇,他還如何服眾,如何統禦下屬,如何與劉璋、王商掌權。


    趙韙立時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誅殺黃元。於是趙韙一麵下令趙胡派兵追擊,一麵又調動了上百名心腹死士,一明一暗,襲殺黃元。


    對於出兵之事,趙韙一眾幕僚是不支持的,他們擔心與荊州開戰,腹背受敵。


    可是趙韙卻不擔心。


    他雖然偏安於益州一角,可並非不知天下大事。北麵的曹操給了劉表巨大壓力,劉表未必有膽量跟益州死戰。


    趙胡得令之後,立時率領水路兵馬兩萬人東進,而趙韙派遣的死士則更快一步,趕到了夷陵。


    也是黃元住在船上,與主力部隊脫離,給了這些人突襲的機會。這些死士配合著來攻的趙胡軍,突然向黃元的座船發起了攻擊。


    一眾死士多是潛水而來,用撓鉤登船,使得船上的護衛,是措手不及。


    雙方很快在船上展開交手。


    若是別的時候,黃元或許會選擇保護自己,躲在船艙中,等待亂定。可現在他們根本沒有太多時間,需要立刻返回軍中,這就逼得他不得不選擇速戰速決。


    黃元提著佩劍,就要衝出船艙,守著船艙的陽群繼續攔著他。


    黃元也惱了,厲聲說道:“二十裏的距離,敵船轉瞬即至,現在刺客不知有多少,咱們不過數十人,要戰到何時?現在是到了拚命的時候了。”


    陽群見狀,不再阻攔黃元,卻是厲喝一聲,向著賊人衝去。


    黃元也帶人衝向敵人,不過他不知敵人實力,也不敢貿然前衝,隻得守在船艙附近,與敵交戰。


    此時的黃元,已經沒有精力去痛恨自己,為何沒有留在軍營之中,為何沒有對趙韙更加防範?他心中隻剩下“拚命”二字。這次遇襲,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大危險,他第一次有了會死在這裏的想法。


    戰鬥很是慘烈,單是黃元,已經親手殺了數人,甲板之上,到處都是屍體。幸好黃元身邊有陽群這個超級悍將,還可抵擋。


    此時正準備離開的鄧銅也發現了黃元座船的情況,趕緊命船隊繼續向他,他本人則前來相援。


    很快賊勢被壓製,賊人盡被限製到甲板之上,陽群帶著人不斷絞殺。而已經殺得渾身是血的黃元累得喘著粗氣,坐在船艙前,觀看著船上的局勢。


    於黃元來說,這是一場慘痛的教訓。


    這時黃元看到西麵又燃起一堆烽火,想查看情況,便站了起來。就在這時,隻聽得身後船艙之中,一人喊道:“小心!”


    黃元大吃一驚,回頭看去,便見侍女素素,倒在血泊之中,身上還有一支箭。


    原來有死士眼看甲板上戰鬥雖然激烈,但黃元身邊護衛眾多,他們根本無法傷到黃元,竟然趁機從窗中潛入船艙,準備從後偷襲。


    若非素素發現,替黃元擋了一箭,這箭便要射到黃元身上。


    黃元看著倒在地上的素素,眼眶都紅了,立刻說道:“殺了他。”


    黃元身後護衛,立刻上前,將這個偷襲的死士給誅殺。而且他們擔心還有其他漏網之魚,便向船艙挨間尋去。


    黃元上前一把將素素抱了起來,進了內室。


    “郎君,我是不是要死了!”


    “素素,別說話,你不會有事的,我跟你保證,你絕不會有事的。”


    黃元眼眶都濕潤了。


    素素的傷勢很重,死士那一箭射穿了她的左肺,此時的素素,身上、嘴裏都是鮮血。黃元看她痛苦的模樣,想為她拔劍,又擔心加重傷勢。


    “傻女子,你在船艙中等著便是,為何要替我擋這一箭?”


    “因為你是郎君。”


    黃元不敢再看素素,轉頭對身後的一名護衛吼道:“醫士,醫士呢?”


    這時鄧銅從外麵走了進來,對黃元說道:“明公,戰鬥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而敵軍船隻馬上將至,我已命船隻駛向南岸。現在船隻馬上要到岸了,郎君還請快快下船,咱們將這艘船棄了。”


    黃元有些愣神,但很快意識到,這是最好的選擇,隻是現在這個情況,他怎麽走。


    鄧銅也看到受傷的素素,不過他沒當回事,眼看黃元還有遲疑,立時又說道:“明公,現在耽擱不得,遲則生變。”


    黃元這才艱難地說道:“素素的傷這麽重,怎麽走?”


    “明公!”


    鄧銅麵臨過同樣的選擇,知道現在意味著什麽,他不希望黃元會意氣用事,他們也沒有意氣用事的資本。


    素素突然說道:“郎君,這些日子,蒙郎君信重,陪在郎君身邊,素素已萬分知足,可惜素素怕是不能陪著郎君回安陸了。遇到郎君,是素素最大的幸運,還請郎君莫要傷心,請郎君珍重。”


    素素說著,用盡全部力氣,將胸口的箭拔出。鮮血立時如湧泉一般,噴的到處都是。


    “素素!”


    黃元上前將她抱住,眼中的淚水已經流了出來。


    “為什麽要這麽傻!”


    “郎君,我不後悔!”


    素素說著,努力地想用手去抓黃元的臉龐,可到底還是重重落在了地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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