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邊境出入向來屬刑部司門轄下,管著所有人能否進出赤月之境的資格,按人數來說最多的還是做買賣的商賈。


    朝廷製度是皇帝說了算,楚王李麟管了刑部十幾年。所以李鵠這種企圖拆散了刑部以肥鴻臚寺的舉動,不止是朝她二姐伸爪子,還是明晃晃的僭越。


    怪不得時顯說頭疼妹妹的不止李鳳寧一個呢。


    隻是……


    李鳳寧收了怒容,轉而瞟一眼時顯,“你跟我說這個,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算誠郡王此舉的確不對,也輪不到李鳳寧去管。於公,她領著軍器監,一樣不能對朝廷機構設置發表什麽意見;而在私,自皇帝李賢開始,再到李麟和李鵠,每個都是她的皇姐。


    “家祖母好歹攔住了宋侍中,說您或可解難。”時顯笑眯眯的,擺出一副完全不怕李鳳寧看出來她用心的樣子,“謹安就試一回如何?真要招出宋侍中來,她說話可不饒人。”


    門下省侍中宋沃?


    一個宋沃不過說話難聽些,可她跟尚書都省的廉僕射與中書令喬海可好得很。她們三個不僅官位高資歷還老,門生故舊遍朝廷。她們萬一真跟李鵠置起氣來……


    李鳳寧想想就頭疼。“我去試試。”她的聲音裏是一片虛軟無力,“但結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證。”


    “多謝五殿下。”而時顯,隻是恭敬地拱手再揖。


    作者有話要說:


    seriously,問個問題。因為端宜被我寫歪後踹了,所以鳳寧目前後宮缺員。


    各位對於“病美人”喜好度如何?我是加個病美人來頂端宜的位置呢,還是讓多西琿(就是馹落王子)來頂?


    第149章 誠郡王


    五月初五,端陽節。


    雖然與上巳節一樣頂著些聽上去很是大義凜然的理由,赤月人就是有把各種節日都過成“吃喝玩樂節”的本事。尤其夏至這個節日標誌著春耕徹底過去而秋收尚且遙遠,就更有理由乘著農閑樂一樂了。


    京師中因李昱崩逝尚未滿一年,即便國喪已經過去,各家到底要顧慮些幾家王府的心情,並不敢大肆玩鬧。幾家王府當然更為安靜,除了灑掃一新之外甚至不敢把素色燈籠換下來。即便幾家極親近的互相走動,席間也隻能以茶代酒了。


    這日,誠郡王府迎來一位特別的客人。


    “三姐好,”一身牙衫黎裙的李鳳寧笑吟吟地朝王府的主人行禮,“姐夫好。”她直起腰的時候恰有一陣暖風從水榭外吹來,拂動她腰間青玉鳳佩下綴的銀鈴,好一陣細碎的輕響。


    “鳳寧是稀客。”誠郡王回以堪稱親切的微笑,“坐吧。”


    臨水的平台上,仿著舊式坐席的模樣布置。藺糙席前每人一張矮桌,誠郡王居中坐正位,她左手邊是夫君盧氏,已經十三歲的嫡長女李宏澤、九歲的嫡次女李定澤合用一張桌子。李鳳寧坐在誠郡王右手側,而她的旁邊則是鴻臚寺少卿季元仁陪著。


    整座水榭就造得古怪,除了透雕的木欄之外竟沒一堵實牆。而如今哪裏都用的椅子,像這般需要跪坐著用的席麵,看著倒是十分風雅頗有古趣,可到底是不是在刻意難為人,也隻有主人家才知道了。


    “還真是。”誠郡王的正君向來便是個慡快的人,才坐下便接口道,“舊年這個時候還說要多與妹妹親近的。”


    “誰能想到接下來發生那麽多事。”李鳳寧臉色不變,尤帶三分笑,“先是我躺了大概整個月,隨後又是科考又是涼州的事,再後來……”李鳳寧的聲音裏不由帶上幾分感嘆和唏噓。


    “好在那個現在也隻是堂妹了,再有不好的,直接一狀告去她娘那裏,管保有人收拾她。”盧氏笑著接了一句,然後轉向李鵠道,“動筷子吧,幹坐著說話算怎麽回事呢。餓著了妹妹,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李鳳寧說的是先帝,盧氏卻一句話就歪到了李鸞儀那裏,再之後他一句話輕輕帶過,簡簡單單就遏止了那個怎麽接都不好的話題。


    李鳳寧看了看四下幾人的表情。


    李鵠是神態自然地應好,而季元仁也是一臉平常。李宏澤和李定澤兩人規規矩矩地半垂了頭坐著,既不吵鬧也沒有坐立不安的樣子。


    以前沒看出來,這位姐夫挺厲害的。


    “我今天可是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跟姐姐說呢。”李鳳寧咧開嘴,“姐姐和姐夫要真心疼我,聽了可不許生氣。”


    整個水榭都安靜了一會。


    李鳳寧不會沒事朝誠郡王府跑是一定的,否則李鵠也不能特地叫了季元仁來作陪,可沒想到她居然一點不留餘地,還沒開席呢就起了話頭。


    李鵠與盧氏對看了一眼,表情沒能克製住朝凝重那裏偏了幾分,然後才轉向李鳳寧,用一種相當刻意的語調說:“鳳寧想說什麽,盡管說就是了。”


    “三姐可是想百尺竿頭?”


    李鳳寧在扔出這句讓所有人呆坐當場無法反應的話之後,好整以暇地告了聲罪,然後從正坐改為盤腿而坐,一邊極其輕鬆自在地拿起裝了果子露的杯子,輕抿一口之後才朝李鵠看去。


    刻意假扮出來的親切碎裂成一片片殘渣撲簌簌地往下掉,看著李鳳寧的李鵠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可即使她反應過來再度控製了自己表情,卻依舊在張了張嘴之後沒說出任何一句話。


    倒是盧氏在和季元仁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雖然再度出口時聲調已經冷了些,“鳳寧你沒有喝酒就醉了嗎。”


    “三姐,你知道我曾經最怕什麽嗎?”李鳳寧卻拉出一副漫不經心的調子,一邊用食指摩著酒杯上藤蔓的花紋,然後她不等別人接話就自己說出了答案,“我怕李端說我不孝。”李鳳寧放下酒杯,抬眼直視著李鵠,“我怕李端為了讓她心愛的女兒能繼承爵位,而把不孝的汙名扣在我頭上。”


    再一次的,沒有任何人能夠接話。


    馹落王子在城外桃花林裏發生了什麽事,旁人或許知道得不全,可李鵠作為鴻臚寺卿卻知道得一清二楚。連帶著李鳳寧受了多重的傷,以及事後李鸞儀卻什麽懲罰也沒有的事,她也知道。


    而適才起語調冷眼神更冷的盧氏卻是微微一怔,他轉頭去看了眼自己兩個女兒之後,再看向李鳳寧的眼神就軟了幾分下來。


    “所以我找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來解決我的困境。”李鳳寧拉起一點唇角,然後對著李鵠露出一個令人心涼的微笑,“三姐覺得,我這個法子好嗎?”


    “你,你是說……”瞬間了悟李鳳寧言下之意的李鵠實在難掩她的震驚。


    自來嫡庶之爭就沒有斷絕過,尤其在家裏有個偏心母親的情況下,尤其複雜討厭。可像李鳳寧這樣直接連自己的母親都一起不要了的解決方法,換了旁人不要說真做了,隻訴之於口也會被噴一臉唾沫星子,不止是滑天下之大稽,更是徹徹底底的不孝。


    但在場卻沒有一個人能斥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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