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的梓言唇角一彎,就坐到了她的腿上。


    椅墊上留有他的體溫,腿上有他的體重。而當身體相依偎的地方也能感受到他的溫暖時,李鳳寧不由長長地舒了口氣。


    那一聲嘆息,卻隻是讓梓言略略換了個更舒服些的姿勢,然後把左手伸到她背後,一下又一下輕撫著她的後頸。


    沉重粘滯的感覺,在梓言帶著體溫的暖香裏慢慢淡去,她的身體一點一點放鬆下來。過了好久,李鳳寧才低聲輕問,“在幹什麽?”


    “閑著沒事,練練字。”梓言一邊說,一邊把留在書案上的東西拉了過來。


    梓言以前就下過功夫練字,雖然缺了點風骨,卻也十分娟秀雅致。這個是李鳳寧早就知道的,而這回讓她意外的卻是他寫的內容。


    她目光才朝梓言抄寫的那本書轉過去,梓言就拿了過來放在她麵前,“叫人到街上買的,看著挺有趣的。”


    這是一本新書,名叫《春闈集注》。每回春闈放榜之後,太學便會從考生的文章裏選取優秀的刊印出來。這本書裏的每篇還有詳細註解。譬如這個典故出自哪裏,是什麽意思,用得好不好之類。而被梓言當做練字內容的,正是這些註解。


    李鳳寧閉上眼睛,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肩窩裏。


    梓言的意圖很好理解。


    對著梓言引經據典是刻意賣弄。但是與其他人說話,比如宋章,又不得不帶上一些。梓言過去在挹翠樓不會覺得,如今一入了王府,感覺就會立刻不同。梓言說話雖不粗鄙,到底比不上正經讀書人,一旦來些詩詞典故,他大約就會雲山霧裏,完全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麽。


    解決的方法,唯讀書而已。但即便旁人都會從頭開始,梓言也不會。


    他是個太明白自己要幹什麽的人,或者更直接地說,他是一個功利和現實的人。既然腹有詩書氣不是他的目的,他自然隻會選取一些更能見效的方式。


    亦即他正在做的,尋些最貼近如今時事的典故來抄寫和背誦。


    如此功利的做法,換到之前隻能讓李鳳寧想起他曾經的拒絕。但是在今天,當她的堂姐們把心機用在冰冷與令人厭煩的爭權奪利上,相比之下,梓言的心機就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了。


    甚至,可以用溫暖清甜來形容。


    就這麽抱了一會,梓言把手伸進她懷裏掏掏摸摸。李鳳寧雖然挑起眉卻沒有製止的意思,於是梓言就拉出一隻荷包來。


    這荷包是紅色的底子上用金線繡著蝙蝠的紋樣,穗上還墜著珍珠。雖然顏色和式樣都很舊了,卻是幹淨完整,顯見李鳳寧一直用心保存。


    “君上繡得真是用心。”梓言依在李鳳寧身上,把荷包托在手心裏看。


    “也就那麽一個了。”李鳳寧看著那隻荷包,心裏不由得就有些酸軟,“我隻記得是爹爹親手給我掛上的,但是……”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卻連爹爹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了。”


    “對不起……”梓言的聲音裏,是再清晰不過的歉然。


    “道什麽歉。”李鳳寧笑了笑,“我自己倒是記不清了。不過據說,爹爹剛走那陣我不抓著這個就睡不著。後來就慢慢成了習慣,這個荷包白天帶在身上,晚上就放在枕頭下麵。”


    “鳳寧,我用紗做個套子好嗎?”梓言看她越說語氣越是哀傷,不由得就慌了手腳,“包在荷包的外麵就不會磨傷了這些針腳。”


    李鳳寧微怔,轉眸卻見他滿臉憂心地看著她,心裏就是一鬆,“好。”


    不知為什麽,李鳳寧那麽簡單的一句答應,卻讓梓言眼睛一亮。他甚至掙動起來,仿佛現在就要急著去找布料,拿尺子和剪刀似的。


    “那,我拿去量量尺寸,馬上就還給你……唔……”


    李鳳寧猛地站起來,一把拿過他手裏的東西,順手放在書案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回一勾,然後就把嘴唇貼了上去。


    梓言失去平衡,幾乎摔進她的懷裏,卻在嘴唇被封住的時候瞪圓了眼睛,眨了又眨。


    “那個不著急。”李鳳寧稍稍退後一點。


    “鳳寧,”梓言有點辛苦地側過頭,“這裏是書房……”


    “書房?”她一邊低聲輕笑,一邊雙手沿著他的背、腰,再一路往下輕撫輕離,輕易感覺到肌肉陡然一緊之後她才側過頭,將嘴唇終於貼上了她蓄謀已久的位置。她吮起他脖子上柔嫩的肌膚,輕咬在齒間,然後以舌□□,隻幾下之後就聽到耳邊的呼吸陡然一窒,“你介意這裏是書房?”她似笑非笑地抓住他的手,然後身體隻一朝前傾,輕易把他壓在了書案上,“之前是誰說,要把春凳放在書房的?”


    而回答她的,是梓言突然掙脫她的手,開始拉扯起自己的腰帶來。


    “這才乖。”勾起一邊嘴角的李鳳寧,俯身下去含住那兩爿柔軟的唇。


    而就在梓言都已經伸出手要摟住她的時候,書房的門上突然傳來兩聲輕叩。


    兩人同是一僵。


    “大小姐,是二小姐來了。”


    第61章 破壞


    “二小姐來了。”


    這句話讓李鳳寧身體一僵,但也隻是一僵而已。在最初的怔愣過去之後,她不止沒有停手的打算,反而挑開了梓言的衣襟,變本加厲地將唇貼上他的鎖骨。


    倒是被她壓在身下的梓言不好意思起來,躲了幾次之後也不見她停下來,他隻好雙手抵住她的胸。


    李鳳寧隻能抬起了頭,她居高臨下地對著他挑起了眉,一副非常不滿意的樣子。


    平常他才不捨得拒絕。但李鳳寧可以把李鸞儀晾在外頭,梓言卻不能如此拿大。他也不想因為這個就拂了她的意,於是隻能放軟了聲音求她,“鳳寧。”


    李鳳寧哪裏會不明白他的意思,於是隻能無奈一嘆之後伸手到梓言背後,將他從書案上拉了起來。


    重新站起來的梓言不僅衣衫淩亂,眼角眉梢都是一股水潤的□□。他半靠半貼在李鳳寧身上,附在她耳邊輕語一聲“我去裏麵”,等李鳳寧點了頭之後便慢慢走到了百寶架後頭。


    其實一般大戶人家,正堂正屋都是給當家的正君夫郎用的。用來會客與做事的書房才是主人出入最多的地方。李鳳寧的東苑因為規製整齊,所以書房裏麵也照著常例設了床榻櫃鏡。不止所有東西一應俱全,甚至地方也不比正屋的臥室小。唯一不同的在於,書房的內室與外室僅用百寶架作劃分,雖然能藏下好幾個人,卻完全不隔音。


    直到梓言走了進去,李鳳寧才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然後慢吞吞地說了聲“進來”。低眉順眼的小侍在推開門後,原本在廊下等候的李鸞儀越過他,大步走進書房。


    李鳳寧看向她的妹妹。


    暌違半年的李鸞儀看上去似乎長高了些也黑瘦了些,於是原本華麗精緻的衣服看上去就不太合適。而那張從來與她不相似的臉上,有了一種再明顯不過的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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