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清朗的聲音打破了沈言川的沉思,他轉過頭,就見小皇帝正盯著他瞧。“皇上。”他應了一聲,心裏卻驚訝自己竟然想事情入神,連有人靠近都不曾察覺。小皇帝閑庭信步朝他走去,神情看不出喜怒哀樂:“朕在問你話啊,貴妃。”“臣妾是在看月亮,看著看著走神了。”沈言川淡淡道。他想,這好像是小皇帝第一次用對朝中人的姿態來麵對他,極富威嚴,開口不帶語氣,逼問的感覺卻十分強烈。他看著小皇帝走到他跟前,幽黑的眼睛朝他一瞥,轉身就麵向箭亭,不再看他:“貴妃這樣賞月,未免也太單調了些,不若到後頭去,陪朕小酌一番吧。”在小皇帝的指點下,箭亭後頭很快收拾出了一處賞月地點,桌麵上擺了一大壺酒,一碟子肉脯,兩個不小的白玉酒杯。遣走伺候的人,小皇帝親自倒了兩杯酒,望著天上的月亮喝了一口:“今年天氣不錯,不管是這裏還是藤州,都晴朗極了,所以才有月可賞。”沈言川點頭:“是,這種天氣,運河修建起來也會相對便利些。”小皇帝一抿嘴,感歎道:“時光如梭,運河竟也修了大半年之久。”一句話勾起心頭舊事,卻是全都不可提,沈言川隻能無言地將杯中酒飲完,而後放下酒杯,拿了塊肉脯細嚼慢咽,給自己不發聲找個借口。“貴妃今天總悶著不肯答話啊。”小皇帝捏了塊肉脯到口中,拿著酒壺站起來,給他滿上,“該罰三杯。”罰酒總比說話容易,沈言川接受得痛快,三口兩口就灌了一杯。酒液辣辣地往下淌,化成了一團霧,把心事全都遮擋了起來。喝到第三杯,他舉杯時跟小皇帝對視了,對方眉目神情中含了一絲溫吞的笑,好像是監督他,好像是在靠懲罰他以宣泄情緒。放下杯子,沈言川覺得人有些暈乎。他畢生沒什麽短處,隻是不太擅長喝酒,有家的時候沒到飲酒的歲數,沒家之後吃口飯都是問題。那樣饑一頓飽一頓地挨了些年歲後,他一度胃不好,即便後來太子乾請太醫為他診治至痊愈,他還是遵循舊習,帶刺激性的東西平日裏輕易不碰,所以酒量從始至終未變,隻比一般姑娘好些。“此酒名為花露燒,有人稱它為‘溫柔一刀’,”小皇帝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貴妃覺得味道如何?”沈言川咂了一下嘴,回味道:“很甘醇,隱隱……帶了一點花香。”“除此以外呢?”沈言川調動嘴裏的舌頭,想要細細品口中存留的一丁點酒液,就覺得舌頭不聽使喚,而眼前的小皇帝也成了疊影。“你在酒裏下了……”他張了張嘴,話沒說完,直挺挺往前一栽,趴到了石桌上。第92章 真心話“貴妃?沈言川?”小皇帝伸手拍了拍他的麵孔,又稍稍用力掐了一把,發覺對方真是一動不動了,這才回頭對著走廊陰翳處喊了一聲:“小福子!”小福子小跑著過來:“在!”小皇帝吩咐道:“抬床上去,該怎麽做你知道。”小福子立刻將沈言川的胳膊架上了自己肩頭,但是遲疑著沒有立刻走:“皇上,您以前不是說這是騷主意嗎?”小皇帝拿起一大塊肉脯塞進他嘴裏:“就屬你廢話多,快去!”小福子趕緊動作,含糊應了:“哎。”“等等。”“……您吩咐。”“隻綁右手就行。還有,繩子上裹一層綢子,別把他皮膚磨破了。”小福子費老大勁兒吞下了肉脯,噎得差點翻了白眼兒,卻是樂顛顛地答應了:“好嘞!”皇上心頭最疼的,還是貴妃娘娘嘛!沈言川醒來的時候,感覺腦袋木木的,整個人有種隨波逐流地無力感,稍微想動一動,卻像被什麽東西縛住一般,掙不脫。“別亂動。”耳邊有個聲音飄飄搖搖地傳過來,緊接著一個溫暖柔軟的身體貼過來,依偎在他胸口前。仿佛是在海中找到了可以抱住的浮木,他下意識地動用左手摟住了身上人,然後真的就不動了。小皇帝看他乖乖的樣子,抿嘴偷笑了一下:“你知道自己在哪兒嗎?”沈言川微微搖頭。“你在夢裏。”小皇帝含著笑,用手指點了一下沈言川的嘴唇。酒裏除了促人昏睡的藥之外,還加了一點特別的東西,能讓人在短期內產生一點些微的幻覺,他要靠著這麽一小段時間來套問出沈言川的真心。“我的夢……”“嗯。”“那為什麽沒有光?”沈言川戴著眼罩左右搖晃腦袋,好像是在“看”,“我又不是盲人,我的夢應該有畫麵。”小皇帝看他一本正經地講著傻話,知道藥起效了,屏住笑接著道:“因為你被我綁起來,扔到地洞裏了。”“哦。”沈言川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你為什麽要綁我。”“我是一隻蜘蛛,把你綁了黏在網上,準備吃掉呀。”小皇帝挑起他一縷頭發玩,“不過,你要是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放了你。”“什麽問題?”“關於唐棣的問題。”“那你吃了我吧。”沈言川別過頭,“反正是在夢裏吃的,我醒來也不會少塊肉。”小皇帝千算萬算沒算到,沈言川在夢裏居然又恢複成了難啃的硬骨頭,氣得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腮幫子:“怎麽樣?疼不疼?怕不怕?別以為夢裏可以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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