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被他擰得一哆嗦,立刻投降了:“就是那幾個庫吏,把銀錠藏在自己魄門當中,五十兩的大銀錠啊!怎麽塞得進哦!”沈言川聞言,確實感到了匪夷所思之中藏了幾分惡心,一時無語:“……”“真是想銀子想瘋了。”小皇帝搖搖頭,忍無可忍地歎了口氣,“現在都給斬了,全部在當地城頭掛著。”沈言川微微抬起頭看他。年輕的天子,終於隱約有了殺伐果斷的意識。“別這樣看朕嘛。”小皇帝察覺到他的注視,反而有點兒不好意思,偏過臉解釋道,“他們活著便要絕人生路,合該嚴懲,不然……朕怎麽向那些在街頭餓死病死的百姓交待啊……”然而沈言川卻笑了一下,手上用力抱緊了小皇帝的腰:“臣妾看您,是因為喜歡。”第53章 你要想朕思念朕這些天來沈言川十分虛弱,自然沒有做什麽大動作,如今毫無矯飾地表白了,擁抱時還花了大力氣,小皇帝作為這一切舉動的受眾,樂得靈魂都要飄起來了,當即像條魚一樣往下溜了溜,連著在沈言川的麵孔上親了十多下。其實還想親親嘴巴的,不過之前沈言川就不讓,說怕是體內有餘毒,讓他沾了不好。親熱如許地抱了半天,沈言川拍拍他的腰,他就扶著沈言川躺下,自己也乖乖地躺到了沈言川身邊,一起進入了夢鄉。六月中旬時,賑災銀一事,總算是徹底解決了;刺客一事,也以小太監送傘時受過小皇帝責罵,心中憤懣伺機報複為由結了案,而養心殿內外都增派侍衛和暗衛,一切也都是打著保護小皇帝的名頭設置的。沈言川那兒,隻說他救駕受傷,皇上感佩他挺身而出,將人留在養心殿看顧。兩件大事了結,小皇帝卻依舊忙碌,因為水患一事還未結束,遺留下許多問題需要他去解決,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將藤州的爛根子全割了,將自己先前看上的人,並一些可用之人拎過去補位,以求安撫民心,穩定藤州整個夏秋季節的min生問題。同時,他估摸著秋季之後,將那些經受得住曆練的青年才俊招入京中任職,以徹底去除朝堂上的陳腐之氣。這件事做起來是有阻礙的,不知道有誰煽動了朝中的空氣,讓上了年紀的老guan僚和雄踞一方的士族們感到了恐慌,開始執著於和小皇帝唱反調,雖也不是什麽大的反調,但這撩一下,那堵一句,讓小皇帝暗火叢生又沒處發,最後硬是找了個茬,指責其中某幾個貪涼的guan員當差時卷起了一點兒褲管的邊,露腿毛出來汙了他的眼,以治guan員儀表風氣為由,讓太監把他們的小腿拔成了白生生guang溜溜的一片,活像是拔了毛的豬蹄。這當然是很荒謬的,可是拔腿毛總歸算不得什麽大事,所以朝臣們無話可說,並且覺得眼前的皇帝心性上還是個孩童,反倒稍稍平靜了些,也不再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同他糾纏不清了。可是這樣做並沒讓小皇帝感到多麽安心,反倒是懷疑他們私下裏要搞陰謀,那邊廂派出許多暗衛盯著,成天勤快地翻密報,誰到誰家作客了,誰又逛煙花地了,恨不得那些暗衛有千裏眼順風耳,把人家摟著老婆說的悄悄話都報告給他。這樣忙碌的時節,唯有見到沈言川的時候,小皇帝才會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近來沈言川的嘴唇略略有了血色,能夠下地走兩步了,自然而然不能落下洗澡洗頭,身上藥罐子的氣息漸漸淡了,最重要的是背後的傷也愈合了,變成了嫩嫩的淡紅色。這一切都讓小皇帝感到高興,不管一天下來多累,晚上見了他必然是要抱著他嗅來嗅去,作勢要吃他。天氣現在熱了,床上隻有薄薄的毯子,床顯得更大,可以供他來回滾,邊滾邊作勢要“吃掉”沈言川。“怎麽吃呢?上回皇上可還沒回答。”沈言川聲音輕柔,聽在小皇帝耳朵裏,蠱惑似的。可惜小皇帝實在太忙,總是忘記從小福子手裏拿畫本,至今一眼未曾瞧過。所以隻好在沈言川指尖“啵”的親了一口:“今天先這麽吃,等你痊愈了朕再把你全部吃掉!”胡鬧過一陣後,小皇帝安靜下來,抱著他的胳膊輕聲埋怨前朝整出的一堆破事,最後不忘撒嬌:“那些人可煩了,一天天的不讓這樣不讓那樣,朕看著他們就生氣……噯,要是能把你變成小小一個,藏在袖子裏去上朝就好了,生氣的時候看看你,朕就不氣了。”沈言川笑他孩子氣:“這叫什麽話。”“真的呀。以前長壽還小的時候,朕就把它藏在袖子裏帶出去,後來它長大了,窄袖塞不下它,冬天著寬袍大袖的時候呢,它又一個勁兒的睡……”小皇帝說著說著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第二天卻讓宮人連烏龜帶水晶缸一起搬到了臥室裏來。“這是做什麽?”沈言川盯著滿缸子亂爬的烏龜,調侃道,“改主意要帶長壽上朝了?”“才不呢!這是拿來陪你的。”小皇帝把烏龜從缸子裏的水草叢中掏出來,拿到沈言川麵前,“看,它麵頰上頭兩朵紅,多可愛啊。”沈言川目光瞥過長壽耳邊一抹豔紅,就轉到了小皇帝的側臉上:“怎麽想到要讓他陪臣妾?”“朕不在,你該多寂寞呀,後宮眾人有貓有狗有鸚哥的,可你的神弓再神也不能動,朕就想著把朕一直養著的長壽帶來給你。他可乖了,既不亂尿亂吼,也沒有毛,涼涼的一塊,最適合夏天捧在手裏逗。”小皇帝說著,敲敲烏龜墨綠的背甲,那龜不但沒縮頭,還伸長脖子看人:“你看,他一點都不怕朕!”如此逗弄了一番,小皇帝擦幹淨手,捧住沈言川瑩白的臉頰親了一口:“朕去忙啦!你要經常想朕思念朕哦!”沈言川看著他大咧咧地跑出去,臉上不由自主掛了一個淡淡的微笑,等到人聲遠去,他的笑就淡到看不見了。謊稱自己要睡個回籠覺,沈言川將留在房裏伺候的宮人都遣退了,直到臥室中寂靜無聲,沈言川才喊道:“胡謙。”奉命隱藏在暗處守護的胡統領立刻現身了,坐到圓桌邊的紅木矮凳上。沈言川將桌上一盤點心推到他麵前,淡淡問了一句:“還沒吃過吧?”胡謙也不跟他客氣,兩三下就將碟子裏的點心掃了個精光,隨後一抹嘴:“要問什麽?”“那未卜先知,向朝中散播消息的是誰?”“暫時沒有查到特定的人。”胡謙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咕嘟咕嘟喝了,“但新人頂替舊人這種事並不新鮮,總有一天會被料到的,說不定隻是門客在暗中活動。”沈言川沉吟片刻。“門客也好,幕後黑手也罷,無論如何,我不能再躺下去了。”第54章 月下璧人小皇帝下轎後幾乎是一蹦一跳地進了養心殿。今日沒什麽人跟他搗亂,又不用上課,久違地能跟沈言川吃頓飯,而且他還有一個迫不及待要跟對方提的好消息——藤州傳來的消息顯示,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重建,災情得到了控製,也沒有大規模的yi病爆發。“百姓們目前待在臨時搭建的棚戶中,每天都有米粥被褥和湯藥提供,安全和溫飽都有保障,而且還會給參與重建的民夫更多的口糧作為報酬!”小皇帝神采飛揚地連喝了三碗丸子湯,滿足地攤在了圈椅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怎麽樣,朕挑人的眼光還不錯吧?”與他手舞足蹈的姿態相反,沈言川隻是微微頷首:“吏部尚書一家呢?”“他啊……”小皇帝記得報告中卻有提及,不過他給當作了可有可無的部分,仔細回想後才答上來,“他好像是……帶著一大家子去修大堤,因為浸涼水太久染上風寒了。”沈言川看他答得磕磕絆絆,顯然對其不是很用心,便提醒他要重視:“皇上需得注意,吏部尚書畢竟還未被您削了職,他仍然具有一定的身份和話語權,所以決不能讓其死在藤州,更不能任由新人壓迫舊人。”“嗯嗯嗯!朕知道——”小皇帝拖長聲音,牽住沈言川的手撫摸那溫涼光潔的手背,臉上依舊是笑嗬嗬的沉醉,眼波裏全是柔情蜜意,仿佛剛剛喝的乃是三碗酒,“朕聽你的。”“聽臣妾的?”沈言川輕輕抽出手,捧了玉碗作勢要喝粥,聲音降了溫,“您不知道。前朝那些人上躥下跳,不是您捉幾個出來刮腿毛剃胡子就能嚇退的。一旦您對待新人人差別太大,一切就會反反複複,卷土重來,明白嗎?”說完,他也不用勺,抬頭就喝,一口便連喝了大半碗。小皇帝盯著他滑動的喉結,心猿意馬地點頭:“好啦,朕明白,明天朕就各賞他們一筆銀錢,再派兩名禦醫過去給吏部尚書瞧病,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