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位置已經沒有餘溫,帝璟早就處理公務去了。


    顧卿安抬手,觸摸到臉上冰涼的濕意,她心口滯漲,如同堵著一塊巨石。


    顧卿安覺醒了記憶,她與天淵皆是天道用骨血塑造出來的。


    她原本叫天安,是天道繼承人;而弟弟天淵,是噬神。


    天淵剛幻化人形時,如同一塊未經雕琢的玉石,純粹無邪。


    隻是後來他的神體承受了太多蒼生惡念,麵上逐漸現出病態。


    加上天道父親鮮少召見天淵,他的性子也變得乖戾陰鷙。


    在兩人降生於世的第十萬年,天安繼承天道力量的前一天,天淵拉著她自爆了。


    後來天道父親為了將天安與天淵破碎的神魂重聚起來,犧牲了靈虛神木。


    靈虛神木本是天道的守護樹,蘊含蓬勃的生命力。


    直至將二人的神魂蘊養完整,靈虛神木的生機也耗光,枯萎消散的它留下一粒種子。


    天安與天淵的神魂雖然被修複完整,但二人的必須進入輪回曆劫,方可再次淬出神體。


    至於靈虛神木種子為何流落到王、洛兩家,顧卿安就不得而知了。


    顧卿安想起天道父親纖塵不染、神清氣正的仙姿,眼底滿是孺慕之情。


    “父親,我終於想起來了。”顧卿安沉吟道。


    她細思過往種種,猜測天淵應該早就回歸噬神之位了。


    怪不得上次眾人聯手,都無法與天淵抗衡。


    淵故意挑發人魔兩族爭端,將人界攪得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就是為了製造出更多的惡念。


    如今人間一副慘象,滿目瘡痍、哀鴻遍野,眾生產生的恐懼、痛苦、怨恨、不甘等情緒,最後皆進入淵的體內,再由他轉化為力量。


    淵之所以這麽做,是想再次殺了自己吧。


    顧卿安百感交集,心底一片冰涼。


    此刻她終於明白昨日帝璟為何那般異常了,萬俟亭與萬俟遙一定將事情告訴他了。


    顧卿安穿戴整齊之後,便大步流星地往兒子住的宮殿走去。


    待她到來時,帝無恙正坐在書桌前專心致誌地寫字。


    小小的人兒神情端莊嚴肅,動作也一絲不苟。


    “阿恙。”顧卿安柔聲喚道。


    帝無恙一看到顧卿安,冷峻的眉眼舒展開來,高高興興跳下椅子,朝對方小跑而去。


    顧卿安蹲下,將小娃娃攬入懷中。


    “阿恙,你還小,不必那麽早起的。”顧卿安眼眶微紅,輕輕拍著小家夥的後背。


    身為天道繼承人的幼子,無恙注定會繼承噬神之位。


    屆時他飽受摧殘,會走上淵的道路嗎?


    顧卿安光是想想,就心痛難耐。


    帝無恙粉雕玉琢的臉上浮出甜甜的笑,軟乎乎的手環在顧卿安脖頸處。


    “娘親,孩兒不累,孩兒要勤勉刻苦,才能早點替父親分憂。”帝無恙眸光清澈,神色無比堅毅。


    顧卿安心裏更是酸澀,差點落下淚來。


    帝無恙察覺到顧卿安的情緒不對,連忙掙脫出她的懷抱,果然看到自家娘親眼眶紅紅的。


    “娘親,你怎麽了?”小團子小臉皺成一團,眼裏滿是擔憂。


    顧卿安強壓住內心的惶恐,“阿恙那麽懂事,娘這是高興呢。”


    “真的嗎?”小團子半信半疑。


    早上爹爹來看過自己,他的眼神與娘親如出一轍。


    “當然是真的。”顧卿安“吧唧”一下親在團子軟糯的臉蛋上。


    帝無恙小臉紅撲撲的,娘親又親自己,爹爹不會生氣吧?


    顧卿安陪小家夥看了會兒書,便要去尋帝璟。


    她剛走到門口,天空就暗沉下來。


    無數黑氣將太陽吞噬,黑沉沉的天幕仿佛要壓下來一般,十輪血月逐漸現形。


    顧卿安眉心一跳,血月又出現在神域了!


    血月陰森詭譎,如同浸了無數鮮血一般,散發著詭譎紅光。


    不多時,血月開始投下一片片紅霧。


    當紅霧即將落在神域地界時,一片盛光大作,明光爍亮的的陣法光團升起,將紅霧阻擋在外。


    紅霧如同波濤洶湧的海浪,一潮又一潮,不斷侵蝕著陣法結界。


    顧卿安暫時鬆了口氣,兩年時間裏,她與神域的陣法師們耗費心力、聯手布下一座龐大的陣法,就是為了應對如今的局麵。


    顧卿安蹙眉,血月重現神域,怕是不會像以前那般輕易退去,也不知這陣法能堅持多久。


    “娘親,這是什麽?”帝無恙也來到門口,疑惑地問道。


    小團子唇瓣緊抿,這血月讓他十分不舒服。


    顧卿安將小團子抱了起來,“這是能讓無數生靈死亡的東西。”


    至於血月到底是什麽,顧卿安還未知曉。


    她隻知道,血月與淵有關。


    帝無恙眸子裏映出十輪血月,身子忽然劇烈顫抖起來。


    顧卿安麵色慌亂,“阿恙,你怎麽了?”


    “娘親,孩兒好痛。”帝無恙捂著心口,額上已經冷汗涔涔。


    少頃,他便閉上了雙眸,小臉蒼白一片。


    顧卿安心急如焚,連忙為帝無恙把起脈來。


    “脈象沒問題……”顧卿安聲音微顫,隻能為兒子輸送靈力、以緩解他的痛苦。


    直到小家夥緊蹙的眉眼舒展開,顧卿安才停止輸送靈力。


    她忽然想到什麽,舉目望向十輪血月。


    難道……難道無恙的神體要覺醒了嗎?


    可是自己還沒繼承天道之位,他怎麽會提前覺醒噬神的神脈呢?


    就在顧卿安提心吊膽之際,帝璟與萬俟兄弟掠了過來。


    “夫君,無恙他好像覺醒噬神神脈了……”顧卿安惶恐無措。


    兒子剛才的表情,跟當初的淵很像。


    帝璟將顧卿安懷裏的小家夥接了過去,溫聲安慰道:“安兒,有先生在,無恙暫時不會有事的。”


    ……


    半刻鍾之後,帝無恙已經躺在床榻上,小臉安靜祥和。


    萬俟遙雙掌掐訣,一座晶光濯耀的符陣懸浮在帝無恙的上方。


    符陣化作絲絲白光,緩緩鑽入帝無恙體內。


    “血月重現神域,噬神也在神域,他的力量太過強大,影響到了無恙。”萬俟遙說道。


    顧卿安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小團子,“阿瑤,這符陣能保護無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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