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輕輕側首蹭著她的臉,他無奈的嘆:“姐姐,你怎麽這樣折磨我,我是世上最愛你的人啊,他已經消失了,你隻有我了啊。”


    “不要這樣好不好,留在我身邊,你這樣,我好難過。”他輕輕念。


    晴琛沒有反應,重光抱著她行至天宮極顛,“姐姐,今天的日落極美,海麵上全是絢爛,天宮也反射彩光,殿堂照的亮閃閃的,美極了。”


    他總是抱著她說話,一說就是四千年,盡管他比如何人都清楚,他封閉了她的五感,她永遠也不會聽到。


    在他懷裏的人,有著溫熱的體溫,清淺的呼吸,但是與一具屍體無異了。


    她不會感受到冷熱,甚至有人抱著她她都不會有感覺,聽不見也聞不見,但是他已經滿足了,留住她,他別無所求。


    可是晴琛不是認命的女子,她驕傲而決絕,她不可能沒有察覺自己出問題了,更加無法忍受自己受人所製。


    所以她選擇放逐生命,她的身體開始枯萎,漸漸失去生命體徵,盡管很慢,但她總有會死的那一天,時光帶來的死亡,無人可以阻擋。


    重光最初發現的時候,他恐懼而絕望,瘋癲般的將天下的丹師全部抓來,讓他們為她延續生命。


    但無人能做到,他們唯一的建議是讓他解除封印。


    重光大怒,將這些頂級的丹師全部打下深海鎮壓,就此修仙界開始沒落,加上重光遍尋天下神藥,修仙界開始漸漸勢弱下去,唯一的強者便是他,他越來越強。


    後來他衝下了噬魂魔域,在其中經受了洗禮,蕩滌魔域之後,他再也無法壓製實力,就地成神。


    時隔三萬多年,他再一次修煉出邪蟒,自己的獸形□□。


    馭使邪蟒打破了元神界和修仙界的通道,多年來,兩界已經漸漸融合,但沒人拿他有辦法。


    他一直不肯挪地方,他還記著答應了她,不能離開這片海域,所以他在海域之上建造了雲顛神宮。


    神界的雪靈族人掌管著起死回生的神藥雪靈芝,在重光的高壓下,短短幾千年,已經將老底都掏了。


    如今都在私下商討如何殺掉這位邪王神君,否則下一次雪靈族人交不出雪靈芝,必然被他屠殺殆盡。


    【你個小崽子狗東西,你忘恩負義啊你,你個混蛋,你有本事叭叭,你有本事解開封印啊,對著個聽不見的人說的歡實,愛個屁!】煙塵開始了今天新一輪的罵戰。


    盡管重光同樣也聽不見它的話,但它要是不說點什麽,就怕自己就會崩潰了,晴琛已經放逐生命,這是會死的,真的會死。


    這麽多年來,這混蛋可算是把當初它的感動全都給耗光了,它以前覺著,他格外可憐,這麽執著為一人,一個對他無意的人,付出了那麽多,可現在它是一點兒同情不起來。


    想來重光也是意識到,無論做什麽晴琛都不愛他,所以幹脆也不迂迴了,那麽多溫柔小意費心討好沒用,不如來個狠的。


    【救命啊……琛琛,你別死啊,救命啊,聖主娘娘,聖尊大人,長息大人,界空大人,境予尊主,浮生尊主……誰來救救我們啊,琛琛要死了……嗚嗚嗚。】它耷拉著攤在黑漆漆的識海裏,晴琛被封禁四千年,它也在這無盡的黑暗孤寂裏囚禁了四千年。


    虛空某一處,時空扭曲,有奇形巨獸穿梭其中,巨獸通體透明如水,眼眸如森林般熒綠美麗,眼角一片細密鱗甲,耳朵尖生有長長鬃毛,飄蕩在身後,通明如絲,頭生一角,遍布時空銘文,身姿挺拔修長,一身通明銀髮,四爪踩著空間碎紋,尾巴矯健有力,燃燒著火焰,這火焰所到之處,連空間都被融化。


    它橫衝直撞,在各個曾有晴琛氣息的世界尋找,身形極快,幾乎轉瞬間便換了世界。


    快,那孩子快不行了,它得更快才行。


    看完了日落,星光灑落在海麵上,夜風拂過,重光將晴琛裹得嚴實,頷首吻了吻她的額頭。


    他看著蒼茫的天地,這麽大的世界,在他眼裏,跟死了沒什麽兩樣。


    “姐姐,不要死,不要離開我。”他抵著她的額喃語。


    指尖輕動,在她麵上拂過,解除了封印。


    “姐姐,我還是更捨不得你……”他哽咽著。


    但晴琛沒有醒過來,她仍然閉著眼,恍似沉睡。


    “姐姐?姐姐!琛兒?”他開始愕然,開始著急起來。


    ……


    晴琛緩緩睜開眼,簡單的動作幾乎耗盡她僅有的力氣,她胸口起伏著,四千年的沉睡,讓她此時無法使出半點能力。


    【煙塵……】她喊著。


    【在呢在呢,你可算是醒了啊,你都不知道,你再不醒我真的活不下去了。】煙塵急忙回應。


    【怎麽回事,說給我聽。】她仍然沉著。


    【哎呀,總之就是重光那個混蛋……】煙塵開始粗略的講述它所知道的一切,四千年囚禁生活,它隻能聽見外麵的話,卻無法看見,知道的也不多。


    【反正,他、他現在為了救你,把自己搞的快死了,唉,你說這是何苦呢,現在誰都不好過。】煙塵覺得一點兒也不理解重光,既然早知如此,當初何必作死呢。


    晴琛指尖微微掙動,她吸收著外界的靈氣,卻不想這具身體早就死了。


    木淺的身體本來就經受天劫而亡,是晴琛附體其上給予生機,但後來晴琛自己放逐,這身體自然活不了,若非重光一直強行續命,恐怕早就成灰了。


    這麽一動,身體徹底化作飛灰,晴琛愕然了一瞬,然後也十分坦然的接受了魂魄狀的自己。


    “不——!”重光恰巧回眸,一下衝過來,卻沒能抓住榻上的人,她在他眼前,活生生的灰飛煙滅了。


    他睜大血紅的雙眼,一頭白髮讓晴琛眼眸閃了閃,此時的重光滿臉褶皺,無比蒼老,除了那一雙眼,沒有任何讓她熟悉的地方,她從來也沒見過這樣狼狽的他。


    他一下跪倒在床沿,看著空蕩蕩的地方,兩行血淚緩緩順著臉頰滴在床榻。


    “不……不,”他渾身顫抖,“不……”


    晴琛魂魄虛弱,她撇過眼不再看他,【我們走吧。】


    “姐姐,你對我太殘忍了,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他伸出雙手摸索著床榻,帶著些瘋魔般。


    半個身子傾上去,臉頰蹭著還帶著餘溫的床榻,雪白的床單染了一縷縷的血,他臉上被不斷湧出的血淚染的一片片紅,雪白的髮絲鋪了一片。


    “啊啊——”他小聲的從喉嚨裏發出哭喊,格外淒涼,手徒勞的摸索著,氣息漸弱,絕望的嘶喊著,“不行的,姐姐回來,姐姐回來,姐姐回來啊……”


    【這就走啊?】煙塵不忍去看重光,它都覺得一團亂麻,之前是恨他的,這會兒又覺得實在可憐可恨。


    按理說,依照晴琛的脾氣,重光不得被她打的魂飛魄散都不是她了。


    晴琛斂眉,【不必了,他愛我,是他自找的痛苦,除了他自己解脫,連我,也是幫不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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