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鹿飛馳出紅樹林時天色依舊陰霾就像是長夜未央。海水濃如墨千波萬浪層疊著不安;海風吹來已能感到秋季的絲絲寒意。展翼解下鬥篷為鴻翎披上在她耳畔柔聲說了句:“快要下雨了。”


    殊不知會不會是一場腥風血雨?鴻翎心情也如這天色一般沉重包裹在帶著展翼體溫的鬥篷裏濃重的困意伺機襲來。未到達城堡就沉沉睡去。


    睡夢中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傳來睡意也被這淒清的風雨聲一點點衝淡。鴻翎微微睜開惺忪的睡眼卻見床帳上映著一張臉!隔著層紗模糊了五官有一種滲人的詭異。她徹底被驚醒猛地扯開床帳喝道:“是誰?!”


    “姑娘醒啦?”楊大嬸垂手站在床前一如既往的慈眉善目。


    “楊大嬸?”鴻翎實在無法將這張慈善的麵孔與剛才紗帳上那張詭異的臉聯係在一起想來也許方才隻是做了個噩夢。她環顧四周這間房間不是她剛來時住的那間闊朗素淨蔥綠紗窗青紗幔帳被褥倒是嶄新的銀紅緞麵繡百鳥團紋左邊梨花木案上擺著一艘福船模型瞧著十分眼熟因問楊大嬸“我這是睡在什麽地方?”


    楊大嬸掩嘴笑道:“這是展翼的房間呀。”


    “展翼的房間?”鴻翎驚訝地坐起來登時覺得四周仿佛充滿了展翼的氣息和體溫不由尷尬得滿麵通紅“我怎麽會睡在這兒?那他……”


    楊大嬸指向門外說道:“他一夜都待在那邊的書房裏忙事呢。”


    “哦。”鴻翎訕訕地披上衣服走到桌案邊仔細端詳那艘船模型。心想:難怪這福船眼熟得很可不就是當年我送給他的敖欽號模型嗎?沒想到他一直收藏著。


    她正百感交集又聽楊大嬸走過來。(更新最快)。說道:“鴻翎姑娘中秋快到了。我從花園裏采了些新鮮菊花給你供在這花瓶裏。”


    一束秋菊紫紅的嬌豔青白地淡雅二色相間插成繡球狀。配上青花雙魚嬉戲圖的官窯瓷瓶使得滿室活色生香。


    “好俊的菊花。”鴻翎讚歎著湊近花束不想花朵間冷不丁飛出一隻白色地小粉蝶撲向她的鼻尖。“哇!”她驚恐地大叫著跌跌撞撞逃避失手將敖欽號地船模型掃在地上。


    展翼在隔壁聽見聲響匆匆趕來隻見鴻翎癱坐在桌案下邊雙手捂著臉瑟瑟抖。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驚恐的模樣忙問在一旁默默拾起敖欽號模型的楊大嬸“生什麽事?”


    不等楊大嬸回話。鴻翎先尖叫起來:“蝴蝶!蝴蝶!快把它趕走!”


    展翼問道:“哪裏有什麽蝴蝶?”


    “有的方才就從那花束裏飛出來。直往我臉上撲來。可嚇死我了!”鴻翎雙手掩麵一點也不敢鬆開。


    展翼噗哧一笑。上前拉起她笑道:“我當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過是隻蝴蝶就把你嚇成這樣?”


    這時楊大嬸捏著隻粉蝶走過來微笑道:“鴻翎姑娘那隻小粉蝶已經被我抓住啦不信你瞧瞧。”


    鴻翎透過指縫看見楊大嬸手裏地粉蝶忙一頭埋在展翼懷裏膽怯地囔道:“不要拿過來!快丟出去!”


    展翼向楊大嬸揮了揮手笑道:“幹娘你就快把蝴蝶拿出去吧。”


    楊大嬸捏著蝴蝶邊往外走邊搖頭歎道:“奇怪?好好的怎麽會害怕蝴蝶?”


    展翼扶著鴻翎坐回床上將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上用手指輕輕地梳理著她的難得的她沒有躲開驚得魂魄不全反倒比平時乖順了許多。


    他什麽話也沒說指尖溫柔的觸碰卻勝於千言萬語鴻翎漸漸平靜下來呆呆看著桌案上的敖欽號模型船上的桅杆摔斷了兩根十分懊惱方才自己失態而將這個象征著他倆兒時友情地物件弄壞。她指著船模型對展翼說道:“那艘船是不是摔壞了?拿給我瞧瞧。”展翼走過去捧起船模型略檢查片刻滿不在乎地笑道:“隻是桅杆有些鬆動了重新粘上就好了。不值什麽。”


    不值什麽?這話比摔壞了船模型更讓鴻翎傷心。也許他倆兒時的情誼就像這傷痕累累的船隻折了裂了再難以修複。


    展翼見她盯著敖欽號地船模愁眉不展不解地問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是啊離開船王大宅不覺也有一個多月了吧?不知娘現在可好?想到這些鴻翎緩緩點頭不語。


    展翼歎道:“我也想派船親自送你家去。隻是這兩天大鵬灣的海上不太平。”


    鴻翎吃驚地問道:“怎麽了?”


    展翼沉默良久經不起她一再追問才說道:“昨天我派出去巡海地一艘船被擊沉了。”


    鴻翎吃了一驚忙問:“是倭寇嗎?”


    “大概吧。”展翼走到窗前望著陰雨連綿地天空說道“放心吧這樣的天氣加上大鵬島地潮流風向外敵不易登陸。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他!”


    他口中的“他”難道說的不正是她嗎?鴻翎打了個冷顫。展翼瞧見了輕輕關上窗對她說道:“天氣漸漸轉涼了小心別著涼。”


    鴻翎半躺在床上了一會兒呆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


    這麽久了?時間不多了。她可不願看到這裏燃起戰火硝煙。


    可是這令人沮喪的陰雨接連下了幾天即使不下雨鴻翎沒有得到展翼的準許也出不得這城堡半步。無論去到哪裏總有展翼的人跟著處處都是眼線令她好不懊惱。展翼更是來去匆匆不是去大營中議事就是到海防城樓巡邏有時整夜都沒有回書房。她怎會察覺不出這些天來整個城堡裏的人都處於臨戰前的緊繃狀態。她不禁陷入焦慮想要拿回船王印章先得近展翼的身強取豪奪肯定是行不通的隻有用智取。絞盡腦汁仍不得其法她忽想起肖烽說過的“色誘”之類的混帳話來。


    這日黃昏鴻翎撐著傘徘徊在書房門口衣裳微濕秋雨的寒氣滲入骨惹得肩上早已愈合的槍傷時不時隱隱作痛。想想自己也真可笑堂堂船王竟會窮途末路到想要色誘把自己當作宿敵的男子。


    她猶豫著要轉身離開隻聽紗窗“呀”地一聲推開展翼在屋內驚訝地問道:“鴻翎你來找我嗎?”


    鴻翎支吾道:“我……想找一個喝酒的朋友。”


    展翼稍怔笑道:“可巧了幹娘才拿來一壇子自家釀的酒來給我進屋嚐嚐吧。”


    鴻翎笑了笑說道:“在書房裏喝有什麽意思?這個西洋城堡外也不喜歡我看那座天主教堂旁邊的鍾樓就很好又清靜又可觀海隻可惜今晚沒有月亮。不如我們就到那裏去吧?”她隻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把他灌醉。


    展翼渾然不覺起了興致:“你還真會挑的地方。定是這些天在城堡裏悶壞了吧?隻是那裏簡陋得很我讓人去收拾一下今晚我們就在那裏設宴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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