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看似在說皇帝是否有魄力,實際上卻是想要知道葉軒和陳昌黎的決心。


    葉軒聽懂他話中深意,毫不避諱地道:“陛下要是沒有那份魄力,他也不能坐穩皇位這麽多年。”


    陳昌黎表示認可葉軒的話,意有所指地說:“我們這位陛下權力欲十分強盛,別說皇子了,就連枕邊人想要沾染權力,他也會毫不客氣地斬斷她的手腳。”


    “皇後本身就是個聰明人,她怎麽可能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她就是太明白了,才能處處順著陛下,不讓陛下對她發火。”


    “她摸清楚了陛下的意思,這才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當陛下發現時,她也能順著陛下的心思把自己做的事說成是為了陛下好。”


    “陛下的心思本就詭譎多變,皇後又如同他肚子裏的蛔蟲,他怎麽可能不相信皇後的話?”


    陳昌黎神色冷冷地把話說到這裏,語氣不自覺加重,脫口而出的音調卻含著一份愁緒。


    “皇後了解陛下,而陛下也希望皇後能為他分憂解難,所以安晴長公主如今所做的事情,就算陛下後知後覺,他也會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們行事若不謹慎,就有可能得罪陛下,讓陛下徹底厭棄我們。”


    說到厭棄二字,陳昌黎情不自禁地想到皇帝對太子的態度,那何嚐不是一種厭棄。


    隻是之前有皇後擋在麵前,他和太子都沒有反應過來這一點,隻以為皇帝是在忌憚太子這麽一個年輕力壯的兒子,不願意把手中的權力過渡給他。


    如今再把過往的事情想一遍,陳昌黎越發明白皇帝對權力的看重,太子和其他皇子在皇帝的眼中從始至終都是會被舍棄的棋子,他們兄弟之間誰也不比誰有優勢。


    六皇子和九皇子逃離洛陽城,並在外麵大肆招兵買馬,活得水起風生,何嚐不是察覺到了皇帝的心思,並意識到皇帝的存在限製住了他們。


    雖說他們現在隻是小打小鬧,可若是徒遠洲帶領赫赫攻入了大景,他們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優勢自立為王,根本就不用再受到皇帝的桎梏。


    或許他們兩個就是這麽想的,這才屢次拒絕皇帝派過去的人。


    陳昌黎一念至此,瞬間發現六皇子和九皇子有了一個太子都比不上的優勢,心情不由變得沉重。


    不過太子被派到西境去了,他即將正麵應對來勢洶洶的徒遠洲,因此太子不僅沒有優勢,還會因為徒遠洲這個反賊直接落入極為糟糕的境地中。


    皇帝若在這期間對太子做些什麽事,完全就是一個算計一個準。


    皇帝應該不會打這個主意吧,徒遠洲劍指大景,一心想要成為天下之主,皇帝手底下再有人,也比不上太子。


    他要是昏了頭對太子下手,豈不是要成為亡國之君把大景白白地送給徒遠洲。


    皇帝那麽在乎自己的地位,也在乎自己的名聲,他絕不可能做出這麽荒唐的事情來,可皇後卻不一定了。


    她因為自己扭曲的心思憎恨著太子,要是逮住一個機會,她一定會讓太子把命丟在西境。


    那麽安晴長公主把綁來的大夫都扔在皇家莊園,並準備引誘皇後的事,該不會就是猜到皇後對太子的心思,準備利用皇後吧。


    然而徐清露把話說得言之鑿鑿,又跟安晴長公主達成了合作,她有可能被安晴長公主蒙在鼓裏嗎?


    陳昌黎想到這裏不禁覺得徐清露跟自己的談話有可能早就被安晴長公主猜到,不過徐清露既然有了那份心思,她定然也猜到了安晴長公主的想法。


    她一點都不慌,還配合著安晴長公主,指不定她真的拿捏了安晴長公主的把柄,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各種莫名的思緒在腦海中轉動著,陳昌黎很快就想到了徐清露與安晴長公主之間的糾葛。


    他懷疑葉軒發現的蠱蟲一事也跟她們兩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畢竟那白蓮家的副教主生前就在研究毒術並帶著一些人煉製蠱蟲。


    “葉大人,我認為這蠱蟲的發現該告訴陛下,讓陛下意識到蠱蟲的存在對文武百官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我想陛下若是對此事早有察覺,他定會派人配合你,讓你盡快把利用蠱蟲控製人的幕後黑手抓捕歸案。”


    “在這期間,皇後那邊若是蠢蠢欲動,我也可以順藤摸瓜查一查安晴長公主在大景做的諸多布置。”


    陳昌黎決定還去試探一下徐清露,並從她那裏打聽一些安晴長公主的事,不過葉軒這邊得和皇帝時刻聯係,這樣有什麽發現,皇帝的反應也能第一時間被他們捕捉到。


    葉軒聞言語氣一貫地溫和:“我知道該怎麽做,你不必為我擔心。”


    他說罷特意看了一下外麵的天色,發現快到午時了,想到皇帝對自己和林敬的防備和舍棄,他便建議陳昌黎隨自己進宮見一下皇帝,打消皇帝的一些猜測。


    陳昌黎欣然允許,於是三人換了一身官服就進宮去求見皇帝。


    三人配合得當,言語得體,很快就把皇帝的個別疑心打消掉。


    可就算皇帝對他們減退了疑心,但權力欲重的皇帝卻故意把一些瑣事交給了他們,讓他們盡快處理完。


    葉軒和陳昌黎早就熟知皇帝的性子,欣然答應下來,林敬始終覺得有些不得勁,便木然著一張臉奉承著皇帝。


    等時間差不多了,他才辭別皇帝離開皇宮。


    陳昌黎與葉軒察覺到他的心情變化,花些時間安撫他,這才回家。


    將軍府一如既往地溫馨寧靜,陳昌黎回來後隻覺得這份溫馨寧靜維持不了多長時間,就要被洛陽城多變的局勢破壞了。


    “你昨夜都去忙什麽了?怎麽一回來就愁眉苦臉的?”萬淑芳聽到陳昌黎回來,就立即來找他,沒想到會看到他滿是愁緒的樣子。


    萬淑芳有些心疼陳昌黎,不由坐在他的身邊,關心地看著他詢問他心中的煩惱,希望自己能為他分憂解難。


    陳昌黎見她麵露關心,便知其意,笑著將葉軒要做的事說出,又提到自己的想法:“葉軒是準備給自己留下後路,這才想要幫助太子。”


    萬淑芳聞言輕聲道:“這位葉大人對陛下的心思也不如何,也難怪他會故意縱容你和太子除掉副教主,想來他心中有一杆秤,也比陛下有原則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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