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了皇後的話,久久無言,於是整座宮殿都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中,仿佛連溫度都一下子降低幾度,令人頓覺寒氣刺骨。


    皇後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目光卻隱含期盼地看著皇帝,希望他能應下自己的話。


    似過了許久,又似過了一瞬,皇帝才歎氣道:“皇後,你真的隻是在恨太子嗎?為何朕覺得你是在恨朕呢。”


    皇後聽此話臉白透了:“陛下,臣妾愛你都來不及,怎會恨你啊?”


    皇帝的聲音無比冰冷:“是嗎?可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哪裏像一個皇後?如此的你不是在恨著朕,又是在做什麽?總不能你百般地拒絕朕就是在為朕著想吧。”


    皇後聞言白了一張臉,雙手也有氣無力地垂落而下。


    瞧見她這個樣子,皇帝心裏也不好受,但太子的歸來對大景是件好事,皇帝就算不喜太子,也不願皇後將這份不喜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厲聲喝道:“皇後,朕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太子的存在不僅讓朕獲得了讀書人的支持,也讓你岌岌可危的皇後之位得以穩固。”


    此話畢,皇帝又放緩語氣:“如今朕失去了兩個皇兒,正需要太子分憂解難,你若因一己之私阻止太子,豈不是把朕置於危險之地?”


    皇後細想皇帝的話,既著急又心痛,不覺落下淚來,聲音哽咽地道:“臣妾隻願陛下事事如意,萬萬不願陛下為難。”


    她咬一下唇,似因為過於用力,她的唇上因貝齒離去留下一排紅印,讓她看起來很是可憐無助。


    皇帝掃她一眼,見她悲切可憐,心有不忍道:“皇後,你我夫妻多年,我對你是個什麽心思,你還不清楚嗎?”


    他不再自稱朕,而是稱我,以此拉近跟皇後的關係。


    皇後深受感動,淚灑滿麵道:“陛下的心意,臣妾怎會不知?就是知曉陛下的情深義重,臣妾才不願陛下為難啊。”


    她說著眼淚直往下掉,思緒卻複雜起來。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她若想繼續被皇帝看重,就得順他心思。


    可太子如一根刺橫在她的喉嚨裏,不上不下得讓她很難受。


    她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個坎,卻也知道自己的反應讓皇帝不滿了。


    她要是再不給一個答複,皇帝很有可能徹底厭惡她。


    思來想去,皇後再不甘心,也隻能先安撫住皇帝。


    “臣妾隻是一時想岔,這才惱恨太子。陛下的話如醍醐灌頂,臣妾已經想明白一些事,知道臣妾的作為給陛下帶來了怎樣的麻煩。請陛下放心,臣妾會如你所說給太子寫一封家書,讓他盡快回大景。”


    皇後做出妥協之態,皇帝這才滿意了。


    他伸手扶起皇後,與她進入內殿,夫婦二人就著太子的事商量許久,眼看天色不早,便睡一覺決定第二日再做一些事。


    次日天未亮,皇帝起身離去,皇後則是送他離開,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把一張帶笑的臉徹底垮下來。


    “陛下已經逼退老三和老四奪回皇位,他若真想換個兒子當新帝,老八和老十最適合,隻要他們不懂事,他完全可以換掉他們重掌天下,做太上皇可不比做皇帝來的舒心,陛下很清楚這事,為什麽還要讓太子回來?他難道想要把皇位傳給太子嗎?”


    皇後喊來自己的心腹,和她商談著事情。


    一說到太子,她的心情就很不好,臉色又黑又難看。


    “太子性子是溫吞,行為處事也比較軟弱,可他在自身處境很不好的情況下,能想到去邊境積攢軍功,並讓自己手中握有兵權的事,還把它做成功了,由此可見太子也有自己的野心。”


    “陛下如果真的把皇位讓給太子,那太子絕對不會像老四那樣什麽都做不好,隻能成為陛下手中的傀儡。”


    “況且太子的身邊還有一個陳昌黎,他們兩人要是聯手,陛下說不定會被架空。”


    “我不願太子回來也是為陛下好,陛下為何就想不明白這一點。”


    皇後字字句句都像是在為皇帝考慮,可她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作為她的心腹,翡翠心裏很清楚皇後的用意。


    她想到被皇後處決的林嬤嬤,暗中警告自己不要步她的後塵,麵上特意斟酌一番才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陛下和太子所處的位置就注定他們的父子會撕破臉皮。”


    “如今陛下記掛太子,想要讓太子回大景,恐怕是覺得六皇子和九皇子鬧出來的事有所不妥,陛下有些為難,更不知該對這兩人如何下手,太子回來說不定就得麵對這兩人。”


    “太子能力不錯,太子妃又對娘娘有恨意,他們夫婦兩人見麵說不定就會談起洛陽城發生的各種事。”


    “據奴婢所知,太子很深愛太子妃,夫婦兩人一旦說起各自的遭遇,那他們肯定會為對方感到不甘心和痛苦。”


    翡翠把話說到這裏,就特意抬眸觀察一下皇後。


    見她若有所思,仿佛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翡翠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麵上卻不顯露絲毫繼續往下說。


    “娘娘,太子終究是你的子嗣,他再怎麽痛苦不甘心,也隻能孝順你。但太子妃狼心狗肺得很,她一定不願意太子孝順你的,為了報仇,她一定會從中作梗。”


    “太子再有能耐,麵對太子妃的背刺,他也隻有硬生生受了的份。娘娘在這期間和陛下設局,保管能讓太子萬劫不複。”


    “所以依奴婢所見,陛下讓太子回來,隻是想要利用他,並不打算真的把皇位交給他。”


    “娘娘順從陛下的心思,之後再幫陛下一把,這才能讓陛下真正的滿意。”


    翡翠知道皇後真正在意的隻有皇帝,而皇帝在意的卻不會是她,但皇後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翡翠覺得自己想要說服皇後,自然得說到皇帝的態度,好讓皇後為了皇帝妥協。


    不過這份妥協也可以動下手腳,皇後是聰明人,她很清楚自己怎麽做才能讓皇帝滿意,翡翠的話不過是起到提醒的作用。


    於是翡翠把話說完,皇後就笑了,笑容燦爛又明媚:“你的話提醒我了,奈何我真的不想讓太子回來,所以太子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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