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昌黎語氣冷冷地質問著葉軒,既是讓他擺出態度,也是想跟他開誠布公。


    葉軒了然他的心思,語氣輕描淡寫卻透著一抹觸人心弦的力度:“食君之祿,憂君之事,陳昌黎,你在這一點上做得不夠好。”


    “但我知道你為什麽不願意這麽去做,換我處在你這個位置,我也會做出跟你一樣的選擇。”


    “奈何我不是你,我就算知道你的遭遇,也隻會冷眼旁觀,所以你若是沒有下定決心,就別和我開誠布公。”


    葉軒聲音暗沉,看著陳昌黎的眼神多了幾分微妙的變化,仿佛像是第一次看到陳昌黎,從而推翻了自己對他的看法。


    陳昌黎語氣幽幽:“葉大人是想要明哲保身嗎?可據我所知洛陽城的情況並不好,四皇子和端王依舊在僵持著,如果他們中有一個人下定狠心,僵持的局麵就會改變,獲勝的人也會改寫洛陽城的局勢。”


    “至於太上皇,我承認他年輕的時候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帝王,可一個試圖追逐長生的帝王卻是落入昏聵的絕境,葉大人,追隨這樣的帝王就是你的所願嗎?”


    陳昌黎最後一句話含著質問,也把自己的一些情緒展露部分出來。


    他自從知道徐家的案子後就對太上皇有了一定的戒心。


    來到烏蘭碰到徐清露和徒遠洲,他對太上皇的戒心達到了頂峰,也暗地裏擔心自己為太上皇赴湯蹈火,太上皇卻對他的家人下手。


    若不是太子陪在他的身邊,他不敢想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現在太子下定決心要重新開始,並有人能把他的家人安排好,他自然也真正意義上地鬆了口氣。


    也因太子留有後手,陳昌黎麵對葉軒時也有一份不可明說的底氣在,但他想要開誠布公也是想試探葉軒對太上皇真正的看法,不想葉軒猜到他的想法竟然會拒絕。


    陳昌黎不得不猜測葉軒如此,是因為他對太上皇極為忠誠,卻對太上皇的一些行為感到心驚膽戰。


    他也試圖為自己的家人留後手,可出於對太上皇的懼怕,他隻能把這樣的想法死死地壓在心裏。


    “陳昌黎,你的膽子真的很大。”葉軒目光冷冷地看著陳昌黎,見他神色平靜,像是在等著自己的回答,卻似對自己的回答不意外,他頓時就冷了一張臉。


    “可惜這樣膽大的你不被陛下看中,而我也對此感到很遺憾。”


    “可就算遺憾占據了我心裏所有的位置,我也不會明確的回答你,所以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而我要做什麽,你若猜到了,那就當做不知道。”


    他這話間接向陳昌黎承認了一件事,那就是他除了幫太上皇穩定烏蘭和西域外,就是要幫他得到鳳凰蠱。


    “我已經毀了鳳凰蠱的藥方,至於副教主這個知道鳳凰蠱藥方的人,他已經被巴塔害死了。”


    陳昌黎明白他的意思本想直接離開,可想到自己讓巴塔去做的事,他想一想就覺得自己該告訴葉軒,免得讓他白忙活。


    葉軒驚得瞳孔微微一縮,旋即臉上就帶出了一份淺笑,“是太子讓你這麽做的嗎?”


    陳昌黎的聲音低沉:“是我自己想這麽做的,因為我不想陛下變得跟副教主一樣。”


    他丟下此話轉身就走,之後直接按自己的計劃配合太子攻打西域。


    哈日珠拉見他行動起來,心裏一陣激動。


    她也特別賣力,一心想要把徐清露這類人給驅逐出去。


    葉軒無意間見到她,瞧見她做的各種安排,便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他心頭一驚,卻沒有去阻止她,而是給太上皇寫了回信,又假模假樣地去找鳳凰蠱。


    他這一次沒有掩飾自己的行蹤,遠在西域煽動百姓和一些貴族反抗徒遠洲的林敬都收到了消息。


    他極為震驚地看一眼太子,見太子一點震驚的意味都沒有,他難以置信地問:“太子殿下早就知道此事了嗎?”


    太子一邊在心裏算計著徒遠洲何時會反擊,一邊回答林敬:“我比你早幾天知道此事,所以才想盡快解決這裏的事,畢竟追逐長生的事往往會帶來一片腥風血雨。”


    “而我的那幾個兄弟對皇位虎視眈眈,父皇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把皇位傳給老四,其他人定會很不甘心。”


    眼看林敬眉頭緊皺,像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太子又說:“追求長生的事自然而然就會成為壓垮父皇的導火索,到時洛陽城一亂,犬戎和赫赫就有可能逮住這個機會攻破大景。”


    林敬聞言立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很是難看。


    “陛下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葉軒為何不勸他?他糊塗啊。”


    “你又怎麽知道他沒有勸過父皇?”太子反問。


    林敬的瞳孔一縮,他放柔聲音道:“葉軒確實不會勸陛下,因為他膽子比較小,可我不一樣,我還是陛下的表弟,我的話,他一定會聽。”


    他說著就看著太子,目光深處帶著幾分期盼:“太子殿下,我想……”


    “你什麽都不想。”太子橫了他一眼便一臉冷漠地打斷他的話,“還有父皇的決定早就做下許久,我卻是幾天前才知道他的一些想法,如此可見我這個太子對他而言並不重要,你沒必要對我抱有太大的期望。”


    “林大人,我想你應該清楚父皇最在意的是什麽,你與其在我的身上耗費心思,還不如盡快解決這裏的事情去洛陽勸父皇。”


    太子說完此話就離開了此處,徒留林敬一人留在原地思索。


    也不知想到什麽事,林敬的臉上全是苦澀。


    “不過是幾十年沒見麵,為何故人們一個個都有些麵目全非,那我算什麽?這麽多年的堅持真的值得嗎?”


    他之前不管受了多大的苦都咬牙堅持了下來,如今卻對自己受過的苦感到茫然。


    就好像是突然意識到多年的堅持都來源於自己對一個英明帝王的想象,可當那英明帝王的真麵目暴露出來,他就覺得自己多年的堅持像個笑話。


    隻因帝王已經不關注他蟄伏多年所得到的情報,一心追逐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去了。


    “太子殿下,你可真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呀。”林敬忽然長歎一口氣,神色卻有些晦澀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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