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老板言簡意賅。


    沈名琛不敢怠慢,立刻將發現說了一遍,旋即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板,我們內部究竟有沒有鼴鼠,直到現在也無法確定。”


    “這次聯合會議,政府內部軍官,高官都會一起到場,沒有排除安全隱患,就貿然召開會議,萬一出現意外…”


    老板又道:“老頭子的意誌很堅定,這次會議,無論如何都要召開。”


    “我們軍情處要做的,就是保證會議能順利召開。”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有問題,那你們就去查,查不出來,就老老實實背黑鍋!


    “是,老板,卑職明白了。”沈名琛悶聲道。


    掛上電話,沈名琛靠在椅背上,有些頭疼地捏著鼻梁。


    上司動動嘴,手下跑斷腿。


    沈名琛倍感壓力。


    鼴鼠?


    他是誰都不知道。


    再說了,行動科已經抓了一個日諜小組,潛伏在金陵的其他日諜肯定也不會輕易露頭。


    金陵城這麽大,就算日諜想活動,也得知道他們想幹嘛才行啊。


    ……


    另一邊。


    拿到獎金的陳永仁也沒有吝嗇,帶著一隊隊員們前往慶豐樓大吃一頓,才各自散夥回家。


    陳永仁大方的行徑,使得隊員們對他的好感倍增。


    當前的法幣價格還很堅挺,帶著一大幫子人吃了一頓,才花了60法幣。


    但陳永仁清楚,這東西變成擦屁股紙是早晚的事,得想辦法換成更保值的東西。


    吃飽喝足,告別眾人,陳永仁打了輛黃包車,回到了處於東城區的家。


    從慶豐樓到東城區也有段距離,陳永仁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黃包車上做著複盤。


    黑犬小組全軍覆沒,小組五個間諜,全被抓了起來。


    但陳永仁很清楚,無論刑訊科使出什麽手段,審問那四個剛抓到的日諜,也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原因很簡單,這種低級的組員,不可能知道太多的秘密。


    最多審問出,他們的任務,就是暗殺金陵市長。


    渡邊俊的黑犬小組,在整個計劃中,就是被舍棄的一個,日諜讓他們出場的目的,就是增加情報的可信度。


    其次。


    就是那個讓日諜仿佛是野狗聞到血肉的會議。


    潛伏在國民政府內部的鼴鼠又是誰?


    他究竟在哪個位置,除了他以外,還有沒有其他鼴鼠?


    這都是要盡快想辦法解決的事。


    陳永仁很清楚。


    想抓到這隻鼴鼠,必然要抓到這隻鼴鼠的上線才行。


    可他的上線又在哪?


    想到這,陳永仁有些頭疼。


    “客人,到了。”黃包車夫停下車,對著陳永仁道。


    陳永仁隨意掏出一塊法幣,遞給車夫,便下車往公寓樓走去。


    “長官,多了,多了!”車夫急忙道。


    “長官?”


    陳永仁眉頭微皺,對著他打開洞察的同時,右手按在腰後的勃朗寧手槍上,冷聲道:“你怎麽知道我是長官?”


    執行任務時候,陳永仁穿的就是便裝,按理說不會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但凡這個車夫有哪裏不對勁,陳永仁便會毫不猶豫地送他去刑訊科享受享受。


    “您在吃飯的時候,小的一直在外麵看著呢。”車夫拿起搭在肩膀上發黑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臉上帶著幾分得意道。


    “慶豐樓老板親自出來接待你們,表情不僅有尊敬,還帶著幾分害怕,仿佛你們隨時會要了他的命一樣。”


    “能讓一個生意人這麽害怕,就隻有扛槍的了。”


    聽這車夫分析的頭頭是道,陳永仁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來就是一個有幾分小聰明的車夫。


    “今天爺高興。多了就當你的賞錢吧!”陳永仁揮揮手。


    “謝謝長官,多謝長官!”祥子喜笑顏開,順手將一塊法幣揣進兜裏。


    這一趟也就賺個四毛,沒想到還能白落六毛法幣。


    如果天天能遇到這種闊綽的客人多好,到時候再買一間自己的宅子,老婆孩子熱炕頭,想想都舒坦。


    等會我就去小酒館,要上一盅酒,一碟花生米,再加半斤牛肉,給孩子開開葷。


    洞察到車夫內心的想法,陳永仁已經確定,他就是一個普通的黃包車夫。


    看著眼前的黃包車夫,陳永仁忽然想到一件事。


    黃包車夫身為社會底層勞力,經常拉著車滿城跑,三教九流的客人都能接觸到。


    平時沒活休息的時候,他們也會湊一起聊天。


    因為是社會底層,所以平時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


    如果能發展幾個黃包車夫當暗探,或許會有不少意外驚喜。


    “等下。”陳永仁喊住車夫。


    “啊?”


    正盤算著準備喝兩口的車夫,緩緩轉身,看向陳永仁。


    他以為陳永仁後悔,想要回多餘的車錢。


    “你叫什麽名字?”陳永仁問。


    “報告長官,小的叫祥子。”祥子小心翼翼道。


    “祥子…”


    陳永仁從兜裏掏出5塊法幣,遞給祥子道:“明天早上七點半你還來這裏接我,帶我在金陵好好轉轉。”


    “包車用不了這麽多錢。”祥子連忙擺手。


    “祥子,你拉車多久了,一個月能賺多少錢?”陳永仁問。


    “前後得有十來年了,一個月多了能賺20法幣,少了隻能賺幾塊錢,上個月我才攢下錢,買了輛自己的黃包車。”


    說到這,祥子看了陳永仁一眼,仿佛下定決心般,語速飛快道。


    “雖然我是個車夫,沒讀過什麽書,隻能幹這種賣力氣的活,但我走街串巷,整個金陵城,沒我不熟的地方,您以後如果有什麽吩咐盡快說。”


    見身前的人出手闊綽,氣質不凡,社會底層待久的祥子,也不想一直就這樣下去。


    祥子言語間的投靠之意,非常明顯。


    自己辛苦就算了,決不能讓自己孩子長大後,也來拉黃包車。


    但那些客人,平時都是用鼻孔看人,誰會搭理一個社會最底層的人?


    可現在,祥子有種感覺。


    隻要抱緊眼前這人的大腿,自己下半輩子的命運,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知曉祥子內心想法的陳永仁,絕不會讓祥子輕易上船。


    來之不易,才懂得珍惜,先吊吊他的胃口再說。


    陳永仁將錢拍在祥子手上,假裝聽不懂祥子的話,道:“明天記得來接我!”


    說完,陳永仁便頭也不回的走向公寓樓。


    祥子站在原地,靜靜望著陳永仁的背影,直到陳永仁消失在視野,這才拉著車離開。


    陳永仁住的地方,是這棟六層公寓的二樓,剛從兜裏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道嬌滴滴的聲音。


    “阿仁,今天這麽晚才回來啊?”


    聲音主人有些耳熟。


    陳永仁轉身一看,正是住在他對門的房東,胡太太。


    胡太太丈夫早逝,給她留了這一棟公寓樓,平時她就是靠著這裏的租金生活。


    每天的生活就是逛街,喝咖啡,心情好了時再去夜總會跳跳舞,生活倒也有滋有味。


    她今天穿著一身貼身的藍色旗袍,手裏拿著一把小折扇,一頭俏麗的短發,脂粉未施,笑起來倒也甜美


    胡太太這會正靠在門框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陳永仁。


    她生得並不是很美,但卻是個很有味道的女人。


    是她!


    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陳永仁終於想起來。


    出現在金陵市長附近的那張人臉,究竟是誰。


    怪不得感覺眼熟,她不就是自己的房東?


    陳永仁本能的感覺不對勁,立刻對她打開了洞察。


    “笨蛋,看什麽看。”


    “三天後,你們的政府機構將全部陷入癱瘓,到時候你就要換主子了!”


    “那隻鼴鼠終於發揮出一次作用,不枉我們多年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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