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遠白服的衣裳帶著些許的奢華,麵龐清雋的男子瞧見她,便隔著院中曲曲折折的亭台朝她尋來。


    “阿舒。”


    擁她入懷,更像是乍然遇見高山雪嶺之花,眼角眉梢之間都帶著不可言說的欣喜。


    采征納吉,請期親迎。


    親事不過方才定下來,議事殿內便多了一封灤州部的帖子。


    好不容易等到寧容璋回到皇宮之後,小七便雙手捧著那帖子迎了上來,“王爺!灤州部遞了帖子過來。”


    寧容璋伸手接過,瞧見帖子上頭繁雜的紋飾似是神秘的符篆,伸手便打開來,草草看了兩眼。


    “也不知灤州部消息是不是真的靈通,還是這帖子來的確實湊巧。”


    小七垂眼,道,“王爺這是什麽意思?”


    “我昏迷的消息可曾傳出去?”


    “王爺關乎社稷根本,昏迷的消息除了咱們幾個知情的,不曾傳出去。”小七拱手,道,“那屬下要不要去查查。”


    “罷了。”寧容璋合上帖子,道,“灤州部的使者既然已經來了,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議,左右本王都已經醒過來了。”他抬眼望了望暮色的天色,往後宮中有人相陪,往日那些寂寥的時日都淹沒在心底成了記憶。


    灤州部若是趕得及的話,說不定還能趕上他與阿舒的冊封典禮。


    灤州部使節到來,禮部一邊準備著攝政王的登基大典,又要準備皇後的冊封典禮,另外還要空出一隻手來處理灤州部使節的事。


    左右都是最忙的人。


    禮部大任在手,籌備的人員根本就不夠,甚至幾次三番的朝外借人。


    秋日裏下了場秋雨,紀府之內。


    薑母拿了幾雙狐絨的暖膝,一人分發了一雙,“天氣漸涼,咱們可還得好生保暖著才對。”


    暖和和的狐絨暖膝放在手中,不一會就升了溫。紀夢舒立在一處,下過秋雨之後,身上多加了一層衣裳,正立在紀元正的身旁,看著他手上的那雙暖膝。


    “謝過母親。”


    “好了,舒兒都已經長成大姑娘了,現在親事都已經定下了,做事合該穩重一些。”薑母素來喜歡這麽教導於她。


    紀夢舒便垂下頭,道,“知道了母親。”


    兩人出了屋門之後,紀夢舒才眨著眼睛道,“阿兄,我這一昏迷就是許久,整個夏日都過去了,不知萬姑娘現在在何處?”


    紀元正吞吞口水,心底難得的有些緊張,“在你尚還沒有昏迷的時候,萬姑娘的意思便是回自個兒的老家,之後你昏迷了過去,我一時之間擔憂不已,便沒了別的心緒照顧別人,便給了她一大把銀子,將她遣送回家了...”


    聽完這番話,她簡直是要石化在原地。


    按照之前的想法,她是希望自家阿兄能遇見一個良人,既然阿兄同萬姑娘之前互生好感,她本意是想要撮合一下這兩人的。


    誰料,哥哥是個木頭。


    現如今,連衛徵都已經娶親了,唯剩下哥哥一人。


    “那哥哥心中喜歡她麽?”


    見身邊也沒有外人,紀元正便點點頭,道了句喜歡。


    “既然喜歡為何不為自己爭取一下。”


    紀元正摸了摸手上的粗繭,“我本以為,像我這樣的將軍,本應該是守在疆場之上,為國家出生入死的。何時生死都不是定數,既然這樣,又何必耽誤了旁人。”


    “可是哥哥如今不一樣了,哥哥現在在上京,現在大曆朝改朝換代,不管是蠻戎還是灤州部,都不敢輕易來犯了。”阿兄守護了這麽久的大曆朝,終於是安穩了一些了。


    “那照阿舒的意思是...”


    “追!!”


    ——


    萬容自以為紀元正心中無她,便摒棄了心中的那些心事,那日瞧見她遞給她一大包的銀錢,便知他這是想要她走了。


    她沒接。


    紀元正便將手中的金條往她身前遞了遞,“拿著吧。阿舒若是知道的話,也會安心的。”


    萬容看著他遞過來的銀錢,終於是收下了,“我萬容得以遇見你們,是我此生之幸。往後隻怕再也沒有時間相會了...”


    此一去天高路遠,他們誰都明白,今生或許再也沒有機會遇見了。


    夜深。


    紀元正坐在桌案前,桌上點著一盞明燭,照亮麵前牆壁上掛著的那副水墨畫。


    很是溫婉的筆觸,不過作畫之人心中有山河,所以這整體之上,瞧著又落落大方。


    當時她直言欲走的時候,紀元正便想要挽留,隻不過後來太後自焚,阿舒昏迷不醒,這接二連三的事情來的太過突然,連一絲緩和的時機都沒有。


    當時,紀夢舒被接去了皇宮。


    紀元正總覺得,他們孤男寡女在府中,對萬容來說有些不合適,這才給了她一大筆銀錢,遣人送她回家。


    隻要她有銀錢傍身,不管身在何處,都能活得暢快,在不必居守在皇宮之內。


    如今再看這幅畫,心境卻有些不同了。


    秋日裏一場雨一場雨的落。


    隻打的院內的梧桐樹葉簌簌飄下。


    紅葉立在跟前,陪著紀夢舒看著廊下低垂下來的雨,道,“姑娘,王爺說今日皇宮晚上會有貴客,姑娘不妨猜猜是何人?”


    這猜都不用猜。


    “是灤州部的使臣。”


    “正是。”紅葉點頭,“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護法...哦不對,如今早已經是可汗了。”


    烏延赫,這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字再度浮現在心頭,紀夢舒道,“既然是灤州部的可汗,又怎麽會冒險過來。”


    頂多隻是一些使臣而已。


    直到晚間,馬車拉著人往皇宮裏行去的時候,寧容璋撐著一把油紙傘立在門口,瞧見紀夢舒過來。


    他自然而然的去牽她的手。


    “走吧。”


    紀夢舒點頭,二人便於秋雨之中共同撐著一把傘,幽幽沿著宮道走。


    “灤州部的使臣...”


    “你一看便知。”


    議事殿之內。


    阿三立在一處,瞧著底下的灤州部可汗以及王後,再看看那些精英暗衛,隻覺他們似是請了幾尊大佛進來。


    大曆朝百年,從不見外部的可汗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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