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頑不靈。”寧懷暄想,這輩子做過的最大意的事情,就是沒在當初的中秋宮宴上,連帶著一起殺了武親王。


    議事大殿被團團包圍,幾乎是沒受什麽阻力就進了殿,殿中的百官在朝堂之上能言善辯,如今刀架頸側,卻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


    武親王大手一揮,在場所有人盡數下獄。皇帝連同後宮妃子盡數軟禁起來。


    太後抽動嘴角,看著風霜滿麵的武親王,情急之下,渾身抽搐起來。


    若不是武親王覺得太後死在了他攻入城池的第一日,不大吉利,是斷斷不會請太醫過來診治的。


    太醫將手搭在太後的手腕上,冷汗直流,回身道,“太後怒火攻心,已有了中風之症...”


    “那就治。”武親王抹了抹臉上的血跡,又道,“母後,若是本王奪得了皇位,您依舊是太後,誰叫您是本王的嫡母呢?”


    宮內,軍士們短暫的鬆了一口氣,看著陰沉沉的天,想著這麽多年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跟著新皇,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


    相府之內。


    薑母擺弄麵前的清粥,仍是沒有胃口。宮裏的消息嚴密的緊,到現在一絲風聲都沒有透出來,也不知那些在宮裏的大臣現如今如何了。


    “哎...”


    “母親,要不我去打聽打聽?”


    薑母搖搖頭,“且在等等吧。”


    這一等就是五日,天下皆知,武親王起兵造反,皇帝被軟禁於宮中。


    武親王帶著親信在皇宮中住下,商議登基或處置大臣之事。


    “所謂改朝換代,自然是一代君王一代臣,若是留著那些前朝的臣子,他們也不會忠心為本王做事。”


    “殿下說的是。”


    其中不乏有親信支持,說話之人正是安北督察使,亦是前朝臣子,卻不知何時投靠了武親王。


    寧容璋壓了壓眉頭,道,“天下初定,這些大臣都朝廷的棟梁,沒了他們朝堂該如何運行?不如循環漸進,找到合適的接替的人選之後,再行定奪?”


    安北督察使眼睛滴溜溜的轉,笑的狡猾,“對,長佑王說的對。”


    幾日下來,紀夢舒困在府中,還是有些忍不住,悄悄換了衣裳,從後府翻牆出去了。


    人才剛走兩三步,接著肩頭猛地被人一按,“姑娘。”


    “寧二,你怎麽還在這?”


    早在京城動蕩的時候,她不是已經叫他走了麽?紀府中人留下也就留下了,可寧二,紀夢舒不認為她是他的主子。


    “是王爺叫我過來守著姑娘。”寧二實話實說。


    “長佑王?他跟著武親王造反,現下已經在皇宮了吧,過往種種算是我看錯了人,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紀夢舒輕嗤,跟著武親王謀反的人,算是她當初看走了眼,之後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見了才好。


    “王爺隻是擔心姑娘的安全,畢竟姑娘對王爺是有救命之恩的,姑娘想做什麽,隻管吩咐我就好...”寧二好似沒有聽見她說的話,拱手道。


    跟在長佑王身邊的人,多多少少得知道一點內幕吧。


    “咳——是這樣,父親在宮中遲遲沒有回來,可是出了什麽事?”


    街口突然出現一隊巡邏的士兵,紀夢舒趕緊拉著人躲入拐角處。


    “相國和其他人現在應該還沒事,但往後,就說不定了。外麵時常有武親王的人巡視,姑娘還是趕緊回去吧。”


    紀夢舒失魂落魄的回去,翻箱倒櫃的收拾金銀細軟,隻等紀父回來,他們求個情,這大曆朝的相國誰愛做誰做,他們歸隱鄉間總可以了吧。


    事實證明,亂世之下,焉有完卵。


    紀修文不知何時攀上了武親王這尊神,常常為其出謀劃策。原本關在刑獄中的大臣,半數已經衣錦還鄉,還有一部分,因激烈反抗,死在了刑獄之中。


    而紀康,則因為紀修文的要求,仍舊被關在刑獄之中,好似壓根就沒有他這一號人似的。


    紀修文能是什麽知恩圖報的人?


    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紀夢舒再次翻牆出來,找到寧二,一句話就是,“帶我去見你們王爺。”


    寧容璋暫時住在宮外的親王府,從攻破城門之後,這廝像是忽然清心寡欲了一般,倒是不爭也不搶了。


    紀夢舒跟著人進去之後,才恍然覺得這廝有些人模狗樣起來了,但話裏話外,都有些跟她不熟的意思。


    不熟?


    她在城郊的莊子上救了他,給了他胭脂方子,而後數次相見,她寢房中還有他送的翡翠兔子呢。


    後來搶親,讓她在他的宅子裏住了許久。這會才說不熟,是不是有些晚了?


    “因紀相國之事而來?”


    紀夢舒點頭。


    男人長眸冷狹,眼神裏含著些許的漫不經心,“本王又為何幫你?”


    紀夢舒:???


    “你想如何?”


    “京城風大,正巧,我身邊缺個侍奉的丫頭。”寧容璋悠悠端著茶盞,好似再說一件格外稀鬆平常的事,就好似:今日的天真不錯。


    紀夢舒險些以為是自己聽岔了,還是她從來都不了解寧容璋究竟是什麽人,心思百轉千回,寧容璋也不催她,喂著池塘裏的錦鯉,恬淡安適的仿佛皇宮沒有發生過宮變一般。


    “紀修文早在武親王起兵之時就選擇投靠,畢竟是大儒交過一段時間的,現在成了武親王眼中的紅人...哦對了,至於紀相國為何還在刑獄之中,便是紀修文的手筆。”


    寧容璋將空了的木盤遞給身邊的侍女,接著又道,“紀家三房之間關係並不好,紀修文會不會在此刻報複相國,那就不得而知了。”


    “做,我做,不就是侍奉的侍女嗎?”紀夢舒接著那侍女手中的木盤,立在寧容璋身邊,“還請王爺護我父親周全。”


    嘴上這麽說,紀夢舒心裏頭卻在唾棄,為了家人,她也是不得不朝奸臣低頭了。


    武親王那一派,她也就跟寧容璋混的熟點。還真是風水輪流轉,人生在世,多一個朋友就是少一個敵人不是嗎?


    寧容璋彎起唇角,心情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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