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宛若春雷在他心間炸開,股海莫燼定定望著覓塵,見她雙眸執拗,竟似已拿定了主意,心頭詫異。跨前一步將她攬進懷中,輕撫著她微微起伏的背脊,半晌才道:“出了什麽事?”


    覓塵平複方才心頭突起的怒火和煩躁,伸手攬上他的腰,喃喃道:“我害怕。”


    歸海莫燼將她攔腰抱起,在椅上落座,讓她靠著他溫暖的胸膛,靜靜環著她,目光中帶著歉疚和疼惜:“怕什麽?你難道不信我嗎?我定會好好保護你,今生,我歸海莫燼的妻子隻你一人能做,我……”


    覓塵埋在他胸前,搖頭撫上手腕,喃喃打斷他:“我信你,我從來都信你。可是莫燼,你不懂,不懂。”


    歸海莫燼一愣,隻覺她今日著實有些奇怪,眸中微凝,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塵兒,你心裏究竟裝了什麽心事,難道連我都不能說嗎?”


    他的話帶著濃濃的憐惜響徹在耳邊,覓塵眼眶一紅微微推開他,伸手解下腕間的手鍊,放入歸海莫燼掌中。閉目良久,睜開眼睛望向他,咬唇道:“我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想便是這顆珠子將我帶到這裏來的。”


    歸海莫燼一愣,蹙眉望著她,半晌也不明所以,隻覺眼前的她讓他突然生出一種惶恐來,心間劇跳,手臂已是不由己地攬緊。


    覓塵深吸一口氣,喃喃地說著,從父母的過世到自己孤單生活,再到叔叔的謀害,再到重生的彷徨,渾渾噩噩,隻覺在講述一個夢境。她的語速極快,話語也極亂,就似此刻心頭的紛亂。


    歸海莫燼安靜地聽著,可心頭卻已是驚濤拍岸,眸中更是驚露了種種情愫。當覓塵終於停下來時,這些所有的情愫皆化成了恐慌和灼熱的憐惜。他緊緊抱著她,雙手死命地扣著她的身子,幾欲將她壓碎,揉進身軀。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竟似在害怕。覓塵一愣,忙伸手回報他,輕聲道:“娶我吧,我不想再耽誤下去,每一份每一秒都不願浪費。”


    歸海莫燼將她拉開,右手微顫著將那手鍊攤開眼前:“你說這些日子珠子不時便會發亮?它……它會帶走你?它會帶走你?”


    他的話語微顫,眸中滿是驚慌和擔憂,覓塵忙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隻是有些擔心。”


    她是前不久洗澡時偶然發現那鑲淚珠有異的,竟不時會發出七彩光芒。她確信以前珠子並不曾這般,是近來才有這種現象。


    當初在海清帝生辰宴上初次見到這珠子,她便隱隱覺得她能來到海天定和這珠子有關係,她甚至想過,用這珠子回現代去。


    可那時候她還沒有他,現在她已經深深愛上了麵前的男人,她是萬死也不願回到現代的。可就在此時這珠子卻有了變化,又怎能不讓她擔憂害怕?


    從發現珠子發光,她便心頭隱隱不安,隻是一直也未發生什麽奇怪的事,她身體也不覺有異,這才生生壓下了那不安。也未曾向歸海莫燼提起過這事。


    今日也許是他給了她太多溫情,再加上這城中的婚慶情景,和這屋中的滿眼紅光,竟似在她心頭掀起了驚濤,再也壓不下心中的不安。她不想再等,不願再等。隻想早日嫁給他,早日做他的妻子。


    歸海莫燼恨恨盯著手中的珠子,手掌握緊,覓塵隻聽咯咯聲響,大吃一驚,忙伸手撫上他緊握的拳頭。


    “別,現在還沒弄清那珠子到底怎麽回事,別亂來。”


    “我毀了珠,看它怎麽講你帶走。”歸海莫燼嘶吼道。


    覓塵心中酸酸甜甜,攬上他的脖子撲進他的懷中:“可倘若我想的不錯,那也是這顆珠子把我帶到這裏的。你把它毀了,不怕我會消失不見嗎?”


    歸海莫燼身子一僵,緊握的手瞬間鬆開,珠子從指fèng滑落,銀鏈掛在指間,鑲淚珠擺動,燭光下竟是妖冶的光芒。


    歸海莫燼一陣心慌,拉過覓塵,定定望著她,仿似隻要眨下眼睛,她便會消失不見一般。


    覓塵從他手中接過手鍊,輕聲道:“也許果真是我想錯了,我身上並沒有感覺到不對勁,而且這珠子已經有十來日沒有異動了。”


    舒了一口氣,她拉下歸海莫燼的雙手緊緊握住定定道:“我想要一個家,你給我一個家吧。娶我!我不要做什麽海天戰神的妃子,不要做什麽翰王爺的王妃,我隻要你。我隻要做你歸海莫燼的妻子,那些繁文縟節我不稀罕,更嫌麻煩。這一年多來我們總是聚少離多,我不想再這樣了。鹹陽的戰爭,南翼的瘟疫,我見了太多死亡,從來不知道生命是這般脆弱,人生苦短,我不想浪費和你一起的每一天,我……”


    歸海莫燼伸手壓上覓塵的唇,眸中熠熠,再不猶豫:“塵兒,我們成親,今日便成親!我要你做我的妻子,要你做我歸海莫燼的女子!我一日也不要再等了。塵兒,你嫁給我,讓我給你一個家,我們兩個人的家,可好?”


    覓塵望著他柔情似水的深眸,望著他熠熠生輝的麵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眼眸一紅,半晌才使勁點了下頭。輕輕將頭靠著他的胸前,用手環著他的脖頸。歸海莫燼深深回抱她,心中萬千情潮隻化成了絲絲縷縷的愛憐。


    覓塵隻覺這般呆在他的懷中,方才的一切不安都遠去了,心頭隻餘歡欣和期待。呼吸著他身上暖暖的陽剛氣息,羞澀襲上心頭,她紅了雙頰,將臉埋入他懷中,隻覺一瞬間塵埃落定,一切都歸入了熟悉的安寧和清寧,所有的不安和茫然皆在他溫暖的懷中融為淡淡甜意。


    歸海莫燼深吸一口氣,將覓塵拉起,輕吻她的眼婕:“隻是我也不能委屈我的新娘至此,塵兒,等我。一個時辰,定歸。”


    覓塵隻覺他的雙眸燦若星辰,照亮了她的心扉,兀自一愣。歸海莫燼已是放開她跨步向外疾步而出。覓塵忙起身追了兩步。


    “你去哪裏?”


    “等我,我去找花轎。”


    他清朗的聲音傳來,人已經消失在了眼前。覓塵微微一愣,心中甜意圈上,兀自傻笑了幾聲,忙喚店小二送來熱水。


    從包袱中翻出那日剩下的紅果參皮,將其投入水中。一股清香帶著絲絲甜意隨著氤氳的熱氣襲了一屋,她脫掉衣衫,身影一縱便輕盈落入木桶。


    水珠四濺,水霧氤氳,熱水的熨燙讓她舒服地輕笑一聲。將身體沉入水中,暖意襲來,原本便緋紅的雙頰更是因水氣而更見嫣紅,她輕哼著歌撩水而起,拍打著水麵,如斯快樂。長發落入水中飄起絲絲結網,明眸蕩漾挽上那絲絲黑縷。


    從此,這三千青絲當為他結,從此這三千青絲甘為他挽。


    沐浴之後,覓塵再次將那大紅嫁衣攤開。這次再望,卻已是另一翻心情。她細細打量那嫁衣,燭光下華彩璀璨,無色鴛鴦花團錦簇,那嫁衣上的鳳似要自祥雲中飛出,雖不若她為雲諾設計的嫁衣別致,可也是精緻絕倫。


    她歡快而笑,衣裳半褪,雪膚凝脂,玉臂挽上嫁衣,層層著身。


    步踏蓮花,腰肢輕款,在鏡前端坐。


    發未幹,索性隻用梳子梳理,隨意披在身後。望著手旁的胭脂水粉,竟是不知從何打理,蹙了蹙眉幹脆扔下手中的眉筆,決棄那些艷色殊麗。


    推門而出,小院中月光如水,清風吹動浮起青絲微漾,她在屋前的橫欄上落座,靠著欄杆仰望著明月如盤,隻覺星光點點潑濺與身,夜風送香,醉人心神。


    髮絲漸幹卻仍不見歸海莫燼回來,身上微涼,她正欲起身回屋,身影一移卻明眸淺笑。回頭隻見歸海莫燼怔怔站在月門處,髮絲騰亂,一身風塵,眉眼間的癡然卻讓她雙頰飛紅。


    歸海莫燼隻覺自己已化成了石頭,在灼灼艷麗中不能移動,月色如紗蒙著那廊下女子,那仿若仙人的姿容依舊有著平日的清麗脫俗,隻是周身卻似粹染了嗜骨的媚色,那樣濃烈的艷麗嬌俏!


    他望著盈盈而立,望著她淺淺而笑,望著她明眸帶怯,望著她紅腮帶羞。


    他隻覺無法呼吸,半晌才傻傻一笑,邁步走向覓塵。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入屋中,讓她坐在梳妝鏡前,伸手便拿起了梳篦。


    覓塵輕笑著自鏡中望著他:“你找的花轎呢?”


    “我們不用花轎。”


    他輕笑著,梳理著她的發,為她簡單地挽上青絲,在桌上挑了一條紅色鑲邊的長絛係在髻後。來回望了望,又挑了幾件簡單的金飾墜在兩鬢。最後在她額際垂下一隻晶瑩青碧墜子,這才滿意地笑了開來。


    他的手法很生疏,動作雖是小心翼翼,盡管這樣也難免摸不著分寸,扯痛覓塵頭皮。她隻笑著,卻也不躲不避,感受著此刻的幸福甜蜜。


    見他滿意而笑,覓塵起身將歸海莫燼壓在座上,伸手奪過他手中的梳子,將他淩亂的髮帶扯下,同樣小心翼翼地位他打理。待鏡中男子神采奕奕,鬢髮黑亮,這才回身將喜服展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山如畫,紅顏堪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素素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素素雪並收藏江山如畫,紅顏堪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