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燼,我會等你,等你回來,等你......娶我。


    第五捲風起雲湧第十四章及笄


    雪花是冬的信物,也是冬的使者。永封二年的冬季來得特別突然,枝頭的樹葉還染著綠色,帶著生機,一場大雪便突然其來席捲了整天雒陽城,鵝毛大雪撲簌簌下了一整天,覓塵第二天醒來一看,銀裝素裹,地上的積雪竟有一米多厚。


    前幾日還迎著令人遐思的秋霧,僅僅一夜之間便迎來了銀裝冰雪的冬季。換下薄薄的秋衫直接便著上了皮毛裘錦,覓塵望著院子中被大雪壓得不堪重負的樹木,微微蹙起了眉。


    這場雪怕是要給出征的大軍帶去不少麻煩哪,這次出征不同往日的兩次分別,那兩次起碼她和歸海莫燼還能鴻雁傳書,可這次打仗,戰爭是容不下他們的兒女私情的。


    覓塵輕聲一嘆,他走了這麽久了,連一封信都不曾送回來過,也不知道大軍行到哪裏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怕是要阻了他們的路,也不知道大軍備了冬衣沒有……這般想著覓塵又是一嘆。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清風直襲後腦,覓塵眸光一閃迅速側身右手揮出直取餘光捕捉到的那一抹紅光。那光影微退,覓塵輕縱身體。


    雲諾嘻嘻一笑,收回襲出的左掌,麵前覓塵已經施展輕功穩穩落在了幾步開外。


    “不錯嘛,這功夫沒學幾天警覺性倒是強了不少。不過你這大早上的,嘆什麽氣啊,別告訴我你是看今天下雪了,沒有辦法練功正苦悶呢,不會這麽刻苦吧?”


    自打雲諾進門後,覓塵就跟著她學功夫,雲諾也教的極為仔細,畢竟是平生第一個徒弟,說不定還會是唯一的一個,覓塵雖是前幾天的時候嫌累,不過想起這一年多的生活倒也咬牙堅持了下來。如今兩人見麵幾乎都是這般的開場。


    覓塵得意地沖雲諾揮揮拳頭,她現在雖說功夫不怎麽樣,但是警覺性倒真讓雲諾給訓練出來了。以前輕功就不錯,隻是警覺性太差所以每每遇到危險還沒察覺就被放倒了,輕功再好也是沒用。現在的她起碼能像南洛師傅說的一樣,打不過就跑了。


    狡黠一笑,覓塵收了拳走向雲諾:“去你的,我是在想這雪一下,大軍冬日的軍備,糧糙就得加緊運往邊疆了。怕是我大哥最近會很忙呢,他一忙沒有時間和我嫂嫂甜言蜜語,嫂嫂豈不是要獨守空房了。”


    “死丫頭,我看你是惦記翰王爺,怕他在前線受苦吧?說來今年的天也真怪,怎麽說下就下了。哈哈,不過我卻喜歡,弋陽可沒有這麽大的雪。塵兒,明兒你可就及笄了,這一個月我跟娘都要忙死了,準備著準備那的,你倒好,天天還有閑情逸緻吃茶畫畫。”雲諾目光掃到房角置著的小茶案和窗前書案上的畫紙頗有些氣惱道。


    “這點事就嚷嚷了?想你嫁人本姑娘可是忙得睡都睡不好,你是美美地嫁了人,我可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呢。”


    覓塵橫眉一豎一麵調侃著雲諾,一麵回身在梳妝鏡前落座,拿起木梳一下下地梳理著散在身後的長髮。明天這長發將被挽起梳著髮髻,心中說不出的滋味翻騰。及笄……他總是說盼這天,可現在她終於要及笄了,他卻不在身邊……


    使勁晃晃頭,暗罵自己沒出息,怎麽今天時不時就回想起他,覓塵輕拍腦袋,抬頭正迎上雲諾似笑非笑的雙眸,麵上的戲謔顯而易見。


    “想他了?”雲諾見覓塵看過來,起身走向她,接過她手中的梳子幫覓塵理順著絲髮。


    “恩,是啊。這雪一下,天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大軍出征時還穿的是秋衫,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挨的。”覓塵拉過雲諾的手環在身前,身子向後一揚靠在了她的身上,眉宇間染上了擔憂。


    雲諾輕笑:“放心吧,翰王爺英雄了得,像你這樣事事替他擔憂的,怕是過兩年就成老太太了。莫淩那小子不也在軍中嘛,你看,我這做姨娘的就一點也不為他擔憂。那小子那點能耐可比你那冷麵王爺差遠了。”


    覓塵見她說得輕快,心緒被感染,也暗嘆自己真是白操心,像這樣真不保過早衰老呢。看向一臉撫慰笑意的雲諾,覓塵挑眉一笑。


    “嗬嗬,你嫁了我哥,成了我嫂嫂。這回等莫淩回來,我跟他可就不是一個輩分上的了。得讓他也管我叫塵兒姨才成。”


    此話一落,兩人均想起每次雲諾逼歸海莫淩叫小姨時他麵上苦悶的表情,覓塵和雲諾對視而笑。


    笑聲傳出屋子,正指揮下人收拾庭院的青黛和紅研聽到亦是相視而笑。一早她們便發現小姐不開心,還是少夫人有辦法,剛來這涵音山房就充滿歡笑了。


    此時萬裏之遙的燕然山短短一日間亦是跨越了金秋季節,迎來了一場罕見的大雪。這座大漠西北的名山,短短一日間便變了模樣,前一日還是金風微起,糙木初凋,一日間已是銀裝遍裹,天寒地凍。大雪使本來就毫無人煙的山地更增添幾許寂寞荒涼的景象。


    這場大雪來得奇怪,它下的太過突然,天地間瞬間冷得出奇。雪也下得特別,它時而是零零散散飄落細碎雪花,時而又滾滾團團漫天灑落著大片鵝毛。


    這般下了一晚上終於在天光微亮時停了下來,此時的燕然山已是鋪天蓋地,白皚皚,亮晶晶,迷迷茫茫,一片混沌。


    清晨的太陽隻有慘澹蒼白的一絲溫柔,沒有平日的亮麗暖和,陰風捲起地上的落雪刺人肌骨,這樣的天氣怕是連雪狼亦不肯輕易出洞。


    然而,就在這天寒地凍,風雪瀰漫的燕然山,陡然間人聲鼎沸、戰馬嘶鳴,變得熱鬧喧囂起來。這是一支人數不少的隊伍,足足有近萬人,個個玄甲鐵衣,雖是大雪襲身卻毫不見一絲頹勢。


    他們個個目光炯炯,神形威怒,沿著冰封的山路,艱難地行進著。大雪封路,縱使這群大軍威猛異常,奈何天公不美,這樣的鬼天氣他們也不得不行進艱難。萬人隊伍被成長長的隊形,山路間蒼茫白色中宛若一條黑色蛟龍。


    隊伍中不時還傳出一陣陣的笑聲,可見雖是道路難行,卻絲毫不能影響這支隊伍高昂的鬥誌。


    隊伍的最前方,一匹全身烏毛的大馬上,高坐著一位極為年輕的將領。同身後的眾將士一樣,他亦是穿著玄色的盔甲,甲袍下亦是一件單薄的秋衫。隻是鎧甲外尚披著一件雪大的雲雁風毛大氅。


    風霜掃過麵頰原本就稜角分明的側麵更顯堅毅。他回頭望了眼山路上蜿蜒攀爬的將士,雙眉微鎖,身下馳焰是為神駒,這樣的山路亦能馱著他行走。然而身後的眾將士可就沒有這麽好命,個個都是牽著馬匹行走艱難。


    歸海莫燼輕勒馬韁,抬頭望向不見盡頭的山地,蒼莽無垠,兩片嘴唇輕挑帶著似笑非笑的冷峻,也透著幾分高傲和輕蔑。利落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韁繩交給身旁的李涇。


    不遠處的歸海莫淩見他下馬,忙策馬急奔幾步行了過來:“四哥,怎麽了?”


    “歇下吧,慕揚,吩咐大家原地休整用些幹糧。莫淩,隨我上山查看。”


    歸海莫燼一麵吩咐著一麵取下馳焰背負著的行囊,從中取了兩個硬邦邦的幹餅收進懷中。


    歸海莫淩見他這般應了一聲也翻身下了馬,取了幹糧和水袋跨上,抬頭望向白雪覆蓋的高頂。


    “四哥,比比看誰先上去?”


    “好!”歸海莫燼鋒銳的薄唇微挑應聲道。


    他的話剛落,歸海莫淩已是先一步飛縱而起,一腳踏向崖壁的一處凸起,身影飛縱而出,如同雪峰之上迅捷的鷹鷲。


    “輸了的今晚沒飯吃,軍糧可是不多了。”


    遠遠傳來歸海莫淩的輕笑朗聲,歸海莫燼望了眼越來越遠的黑影,輕笑搖頭,凝眸禦氣,身影飛掠而起,大麾帶動腳下的積雪洋洋灑灑。前隊的黑翊軍士兵隻覺一陣寒風吹過,凝目去看,歸海莫燼的身影亦是難尋。早已見過主帥身手的眾人不免又是一陣心驚,暗嘆看來王爺的功夫又見增了。


    天色臨近正午,歸海莫燼便登上了燕然山雲峰的高顛。矗立山巔,歸海莫燼望著遠近一片蒼茫起伏的山嶺,眸光微斂,遠眺之間,身影隱有睥睨天下的霸氣凜然。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歸海莫燼薄唇輕揚,微微回頭。


    “四哥,怎麽我比你還慢這麽久?看來這輩子我別想追上四哥了。”歸海莫淩身子一落在崖頂便氣惱說著,跨步上前往地上一坐拔下腰際的水囊便咕咚咚地灌了幾口。


    歸海莫燼也不理他,回身望向東北麵,三座高峰聳立著阻住了他的視線,但是他仿似已經看到了那大山之後的茫茫糙原。那裏定是一片銀白色的天地,就在那渾然一體的雪原上有他們黑翊軍此次出擊的目標。北紇右穀蠡王且鞮侯一部。歸海莫燼雙眼微眯,黑亮的眸中隱有勢在必得的清光。


    歸海莫燼坐了會兒亦站了起來,看向麵前被大雪裝上銀服的山河大地,山巒起伏之間,風攪雪,雪裹風,掀起陣陣狂飆。望著這天光地闊,他隻覺胸膛之間一股豪情沖天而起,跨前一步揚了揚身後的大麾,清喝一聲,聲音高亮傳遍山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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