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囍躬身施禮,緩緩向亭外退去。一麵卻在思索著萬俟瑜娑的話。海天要與北紇開戰了嗎?難怪陛下沒有發兵騷擾南方邊境,怕是陛下早就料到歸海莫旭不會成功。陛下的目的該是促成北紇與海天的大戰,倘若南方邊境不穩,南翼有什麽異動,怕是歸海印就不會輕易發兵北紇了吧……陛下心機果真不是凡人所能猜度的……


    “讓你演練了多日的孔雀舞可練好了?”萬俟瑜娑見白清囍退下,扭頭看向身旁的妗妃,挑眉問道。


    “那個舞好有趣,臣妾日日觀摩聖鳥倒是小有所成,陛下可要臣妾舞來?”妗妃嬌媚一笑彎身依向萬俟瑜娑。


    “恩,孔雀乃南翼聖鳥,孔雀舞也該當是我南翼聖舞,去吧,跳的好孤重重有賞。”萬俟瑜娑伸手撫過妗妃嬌麵揮手示意。


    “臣妾這就下去準備。”妗妃一聽會有賞賜眸光一亮,開心俯身施禮躬身退出了小亭。


    沒一會宮女樂師便乘著小船將一應物器在亭外的白玉台上擺放齊整,白紗被掛起,穿上精美彩色舞衣的妗妃也在台上嬌美立定。


    見萬俟瑜娑看過來,妗妃魅惑一笑,一個扭腰擺好姿態回頭對著樂師施了個眼色。優美的樂聲在小島之上盤旋升起。


    妗妃旋轉了起來,盈然柳腰靈巧擺動,隨著音樂的節奏,壓腿,小跳,平轉,翻身,點轉。


    這串動作毫無停頓,直讓站在旁邊的宮女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暗嘆,妗妃受寵果真不是毫無道理,這舞跳的真美,衣袂翻飛,真是好看。


    沒有人注意到此時亭中的南洛帝神色卻陰沉了下來,還沒等妗妃跳完他手中的翠綠酒杯便執了出來,一聲脆響碎了一地。驚得眾人一愣之下全發抖地跪在了地下,不敢抬頭。


    連妗妃也無措地慌忙俯在了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


    “一點聖鳥的韻味都沒有,也敢枉稱小有成就?滾!”


    妗妃一驚,嚇得臉色蒼白卻不知自己那舞有何不妥之處,眼中噙淚忙跌跌撞撞地退了下去。這位陰晴不定的陛下她也算略有了解,怕是再多說一句,她的腦袋就要搬家了吧。


    踉蹌地跳上下船,妗妃已是一身冷汗,回頭又望了一眼小亭,萬俟瑜娑孤絕的身影讓她感覺一陣陰寒,輕咬下唇。


    眸光閃過一抹嫉恨,聽說這孔雀舞是當日海天皇帝壽辰時海天清塵郡主所跳之舞,陛下曾禦言傾國傾城。她就不信那什麽清塵郡主從沒見過聖鳥竟能跳得比她還好?!不知那海天的狐媚子使了什麽手段竟讓陛下到現在還念念不忘,簡直該死!


    島上的樂師宮女沒一會便戰戰兢兢退了個精光,萬俟瑜娑煩躁地將桌子果盤揮下,雙眼微眯。雀之靈,本就該是他南翼聖舞,這舞既然別人跳不出味道,那麽他便要將那清塵郡主擄來!


    雙拳微握,冷哼一聲,萬俟瑜娑掃向紗幕後唯一剩下的那個暗影。


    “鷹赫。”


    “屬下在!”紗幕微動,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眨眼間便閃進了小亭跪在了萬俟瑜娑身前。


    “去輓歌園親自挑選一對孔雀給孤送到海天左相府送與清塵郡主,就說她在鹹陽受驚了,孤萬裏送去聖鳥以表慰問。這事你親自前往海天,不得有誤。”萬俟瑜娑說罷,似乎心情好了不少,麵上又恢復了那副慵懶,唇角勾起邪魅笑意,揮手示意鷹赫退下。


    鷹赫顯然是頭一次執行如此荒唐的任務,給一個女人萬裏迢迢送鳥?他的麵上微僵,眉宇抖了幾下,可還是鄭重行禮應聲領命,躬身退了下去。


    出了小亭幾個起落便掠水落在了湖中滑向對岸的小船,輕功精湛令船上樂師瞠目結舌。


    第五捲風起雲湧第二章回京


    傍晚,天還沒黑,就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覓塵站在廊簷下望著如幕的雨絲心情舒暢,那不大的雨水,似乎被仙女點了魔法,在空中飄飄灑灑,院中的花糙樹木都盡情地沐浴著初夏的雨水,在細雨朦朧中展現自己獨特的魅力。


    伸出雙手讓雨絲飄落掌心,夏雨,清涼,而這雨中的世界,又是那麽清新。以往她是不愛雨天的,可是今天因著歸海莫燼的歸來,她的心情獨特的好,這雨也變得可愛了。


    “小姐,嘴巴都要笑歪了。”青黛笑著將藍紗絨的披肩給覓塵搭在肩頭,一臉打趣。


    “青黛,我怎麽這麽快樂呢……”覓塵笑著回頭眨巴著眼睛。


    “哎,我可真可憐,剛擺脫了一個傻紅研,卻又迎來了一個傻小姐。簡直要瘋了。”青黛雙眉一垮懊惱道。


    覓塵見她這般咯咯笑了起來:“是啊,我們青黛的如意郎君怎麽還不出現呢?”


    “小姐就隻管拿青黛打趣吧,等紅研嫁了人看誰照顧你!”


    “青黛最好了,我才不怕呢。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嗎?”覓塵輕笑著回身往屋中走,一麵回頭問著青黛。


    “恩,都整理好了。明日就要回雒陽了,這都出來一年多了,當初出門時滿心歡喜,現在想想還是咱的涵音山房好,我還挺想紫源她們呢。”青黛不無感嘆道。


    覓塵聽她這般說嘴角輕揚:“你的想法和狗倒是異曲同工呢,那句話怎麽說的?金窩銀窩都比不了自己的狗窩。”


    “小姐才是小狗呢!真壞!”青黛嬉鬧著掄起小拳頭輕拍覓塵的肩膀。


    覓塵哈哈笑著也不搭理她,心道是該回去了。也不知道哥哥跟雲諾怎麽樣了。


    自打哥哥出城送信受了傷,她就沒見過他。一早他是在函穀關養傷,後來傷勢穩定就直接回了京城,雲諾也跟著回去了,這一晃就是近兩個月了呢。


    這次突如其來的戰爭現在想起雖是有些後怕,不過也算有驚無險了。起碼她珍愛的人都沒有出事。下午的時候她去看過小莫睿了,商飛寰說他的腿用了藥慢慢調養不會落下殘疾,她一直以來吊著的心總算回歸原位了。


    望了一眼紛紛擾擾的雨絲,覓塵輕笑,就讓這雨洗淨一切,換來一個清透嶄新的世界吧。


    第二日天尚未亮覓塵就被喚醒登上了回京的馬車,迷迷糊糊在搖晃的車中睡到陽光暖照覓塵才伸了伸懶腰爬了起來,掀開薄紗的車簾便撞入了一雙漆黑帶笑的眼眸。


    歸海莫燼坐在馬上豐神俊朗地望著睡眼朦朧的覓塵,輕勾唇角。眸中的戲謔和無奈讓覓塵心頭一暖,咧嘴笑了起來。


    “真沒形象!”歸海莫淩打馬上來,正看到覓塵頂著亂糟糟的頭髮一臉傻樂。


    覓塵瞪了他一眼,回頭便見歸海莫燼一臉寵溺,她便更樂了,得意洋洋地沖歸海莫淩扮了個鬼臉便不再看他,放下了車簾。


    “四哥,父皇喚你呢。”


    “恩。”歸海莫燼點頭,又望了眼輕盪的紗幕,見覓塵掀簾沖他輕笑,回以笑意,策馬便向前衝去。


    歸海莫淩望著二人心中羨慕,驅馬靠近馬車打趣地看向覓塵:“再睡車架就進了雒陽城嘍。”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車中夏睡足,窗外日遲遲。這叫享受,你懂嗎?”


    “哈哈,我不懂,但是我卻知道你再不起來就要餓死了。”歸海莫淩一臉好笑說道。


    迎上歸海莫淩取笑的雙眸,覓塵恨恨地壓住自己咕咕叫出聲的肚子,一臉氣惱。正要回擊幾句,卻見歸海莫淩剛剛還一臉笑意的麵上浮上了一層微怒。覓塵將頭伸出車窗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也微微蹙起了眉。


    卻見一輛囚車遠遠跟在車隊的後麵,車中押解的正是剛剛被海清帝廢黜的蕭皇後。現在她哪裏還有一點皇後的樣子,遠遠地覓塵隻能看到一個蕭索的身影蜷曲在囚車中,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拿著鞭子狠狠地一下一下甩上馬車,隔著車欄似乎抽到了她的身上,她瑟縮了下在車中爬了幾下躲閃著。


    歸海莫淩低咒一聲策馬便奔了過去,遠遠地覓塵見那幾個看管囚車的侍衛恭敬地給他行禮,他吩咐了幾句,那些侍衛似乎是嚇了一跳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覓塵見歸海莫淩驅馬靠近囚車又對車中的蕭皇後說了些什麽,那蕭皇後卻不見反應,隻是抱著身子縮在車中,看上去單薄而淒楚。


    覓塵輕嘆,放下了車簾,心中一陣唏噓,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中午的時候車駕停下來休整,覓塵用了些膳食便爬下了馬車。夜晚的雨洗滌了天地,四處青綠,空氣更顯涼慡。深深吸了口氣,望向不遠處的一條小溪,正要舉步,眸光一轉便又看到了那輛囚車。


    這次離得近,覓塵清楚地看到了那車中囚禁著的蕭皇後,心中一糾。以前跟這個皇後雖是沒有多少接觸,不過印象中她是個相當端莊的女人,雖是年近五十卻一點都不顯老態。


    可現在那車中的消瘦女人,簡直讓覓塵覺得仿若兩人。一身白色的棉布囚衣早已破爛,許多地方已經滲血,鞭痕道道。她蜷縮在車中,緊緊抱著身體,竭力掩蓋著破爛的衣服,似是想留住最後一絲尊嚴。蒼灰的頭髮亂七八糟蓋住了麵頰,覓塵看不到她的臉卻莫名能清晰地想像出那麵上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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