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處懸崖壁上,許禾安安靜靜坐在懸崖邊緣。


    雙眸凝視遠處,雙臂擱在膝蓋上,任憑海風將她後腦的髮絲吹得無比散亂,也沒有移動一步。


    這種如雕塑般一動不動的姿勢一直維持到景蜜和沈意意過來,才化解。


    “許禾……?”景蜜踩著懸崖柔軟的草地,慢慢往懸崖邊靠近。


    這裏地勢有點陡還崎嶇。


    每一走步,上方盤旋的風一陣陣襲來,吹得人搖搖欲墜。


    這個地方,實在不像約人聊天的好地方。


    “蜜蜜,你小心點,前麵都沒路了。”沈意意緊隨景蜜其後,嗓子有點抖,她很恐高的。


    這許禾是怎麽回事?


    找個咖啡館或者茶館聊聊天也可以呀,為什麽非要在大夏天來這種懸崖?


    太詭異了。


    景蜜輕輕嗯一聲,但腳步卻沒停下,直到離許禾一米左右的距離她才止步,“我過來了,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許禾抬起被風和烈日廝磨得有點幹紅的臉,皸裂的唇艱澀一笑,說:“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一個關於他們的故事,一個需要贖罪的故事。


    景蜜微微皺眉,“許禾,我們要不要先下去再聊?”


    許禾卻似根本沒在意,繼續說起來:“10年前,有個來自胡同院的小女孩,因為雙親病故,差點輟學,所幸後來她遇到了一家好心人,這家人不但資助她念書,還安排她進了學費昂貴的私立學校念書,這所學校,80%的學生家裏都是非富即貴,她們吃的穿的包括用的,都是這個小女孩從來沒聽過的,當然,有時候就算聽過她也沒見識過,所以這種環境下,她特別自卑和壓抑,她哭過也抑鬱過,她覺得自己像個小醜,沒有朋友,隻會被她們嘲笑,直到有一天,她的班級轉來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家裏也特別有錢,但她不像其他女同學那樣瞧不起她,於是,小女孩覺得自己終於遇到了同類了,再也不孤單……沒什麽意外,她們很快成為了朋友……無話不談的那種好朋友……”


    “這期間,她們兩個人因為成績特別好,跳了一級,升入高中部……故事就從這裏開始了……小女孩覺得自己有了這樣一個有錢人家千金朋友,特別有底氣,然後某天,一直資助她的這家人接她去過生日,她在生日會上見到了這家人的兒子,也是她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於是豆蔻少女,情竇初開,但自身的自卑卻讓她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後來,這家人的兒子知道她升入高中部,請她吃飯,她不敢,拉了她的朋友一起……後來的故事……就是很多小說裏都存在的情節……這家人的兒子看上了她的朋友,本來作為朋友……應該會替自己朋友高興的……但這個小女孩高興不起來,因為是她先發現他的,吃飯也是他邀請她的……所以小女孩看著他們偷偷在一起,心裏特別傷心也特別不平衡……這種不平衡就像魔鬼,不斷地撕裂著她的人性,她嫉妒得發狂……發狂到最後被魔鬼徹底控製那天,她約了這位好朋友說想來海邊看海……她的朋友二話不說就過來了……”


    說到這,許禾布滿紅血絲的眼裏瞬間湧出了幹澀的淚珠,一滴滴迎風掉落,很快被草地吞噬,連同吞噬的還有她自己的聲音:“那天,也是像今天這樣的陽光明媚,小女孩的朋友穿著一件特別好看的粉色碎花裙子,高高興興來找她,陪她看海,她告訴小女孩,她馬上要出國念書,而且她現在成年了……出國前,她打算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獻給他,聽起來,這不是炫耀,就是女孩子之間分享自己的小秘密和開心的事,可她不知道,她說要奉獻自己第一次的時候,小女孩心裏的魔鬼徹底覺醒了……她太嫉妒了……嫉妒讓她發狂……所以已經徹底被嫉妒逼瘋的小女孩直接伸手推了她的好朋友,推了唯一會真心對她好的朋友……推下去的時候,她抓到了懸崖邊,沒有馬上掉下去……小女孩就站在旁邊,冷著眼睛看她哭著問她為什麽要推她……小女孩不會告訴她為什麽要推她……嫉妒已經把她吞噬……她隻想靜靜看她去死,之後,她的手開始沒力氣,懸空的身體在海風中如一片枯葉瑟瑟發抖,她開始哭著求她救她……她不想死……可小女孩怎麽會救她?”


    “她繼續冷眼看著她……看著她一點點往下掉……最後一刻……他出現了……可是這裏懸崖……他怎麽拉她都拉不起了……最後本來他可以鬆手的……他就是沒鬆……他們一起就從這裏掉了下去……”說到最後,許禾臉上都是淚水,“但……幸運的是他們都沒事……隻是被海浪衝散了……後來,有人發現她了,也發現了他……但醒來的他們……都不再記得對方……”


    她的身後,景蜜和沈意意早已麵色震驚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景蜜……對不起……”許禾慢慢站起來,“對不起……我知道你們可能沒辦法原諒我……我自己也沒辦法原諒我自己……所以我會補償你們……”說著,許禾就開始往後退,一直退到懸崖邊,腳一空,就要往下掉,原本還在驚愕和一片混亂中的景蜜手快,伸手直接拉住已經懸空掉在懸崖下的許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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