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也是,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輕重緩急,”鄭拉著人邊走邊道,“老胳膊老腿兒,也不怕把腰折了。”蘇岑心道那可不是老胳膊老腿兒,根本就是鋼筋鐵骨,臉麵上有些掛不住了,隻好岔開話題道:“咱們今天去天牢,有些事情我還得找祁林問個清楚。”鄭點頭,跟著走了兩步又道:“對了,今天早朝上出事了你知道嗎?”蘇岑腳步一頓,“怎麽了?”“有兩個官員上奏折說小舅舅的案子還有疑點,不該這麽草率地就禁了。”鄭拉著蘇岑上馬車坐下,“結果被李晟直接下獄了。”蘇岑神色一凝,“隨意關押朝廷命官?李晟真當朝堂是他那暗門了嗎?他以什麽罪名把人下的獄?”鄭抿唇:“寧王同黨,隻這一條就夠了。”蘇岑蹙眉,“那小天子呢?滿堂朝臣呢?就由著李晟這麽胡來?”“楚太後病重,小天子已經有幾天沒上早朝了,其他人……其他人大都還是觀望態度,還都沒表態。”鄭歎了口氣,又道:“所以我才著急啊,到時候就算你把小舅舅救出來了,這朝堂上敢說話的人也都被李晟抓起來了,留下一群唯唯諾諾的牆頭草,誰還替小舅舅辦事?”“溫修呢?”蘇岑問,“他也在觀望?”片刻之後鄭點了點頭,“觀望黨裏為首的就是溫修。”蘇岑抿著唇靜默了片刻,突然抬手敲了敲車壁,吩咐外麵的車夫,“不去天牢了,去溫府。”鄭抬頭,“你要去找溫修?”“也不能由著李晟指鹿為馬為所欲為,溫相本就是王爺這邊的人,手底下還有老相爺那一幫老臣子,隻要他表了態自然會有大批的人追隨,我就不信李晟能把半朝臣子都抓起來。”蘇岑低下頭輕聲道,“王爺的根基不能垮,這些人雖然還是觀望態度,但是非對錯心裏應該都有考量,如今有人肯站出來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日後還會有更多人的。”鄭點點頭,終於是不再說什麽了。到了溫府門口卻還是被攔在了門外,溫府的下人早有準備,看見蘇岑的帖子便直接遞還了回去,語氣也敷衍了不少:“我家老爺不在,您請回吧。”這態度倒也在蘇岑意料之中,以前溫修不知道他和李釋那點見不得人的關係,隻當他是幕僚同黨,對他還算禮遇有加。可經曆過一年前那場大變,這次他又毀了婚約義無反顧而來,他跟李釋那點關係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人家的妹妹是正兒八經的寧王妃,他一個越俎代庖的上門叫囂,溫修肯待見他才怪。“我不是來找你家老爺的,”蘇岑一指抵住遞回來的帖子,“請問老相爺在不在?”“這……”門口的下人稍稍一猶豫,又急忙擺了擺手,“不在不在,家裏沒人。”“你這奴才……”鄭看不過去,上前一步,又被蘇岑拉了回來。蘇岑衝那下人點點頭,把帖子收回來揣到懷裏拉著鄭便走,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冒昧問一句,你在這府上當的什麽差事?”那下人輕蔑地回了個白眼,“我是我家老爺的貼身隨從,自幼就跟著老爺。”“可做得了主?”那下人一揚下巴,“那是自然。”蘇岑忽的神色一凜,冷聲問道:“可擔得起你府上上上下下幾十餘口的性命?”下人愣了一愣,“什……什麽?”“我是來救你全府上下人的性命的,你卻自作主張將我攔在門外,屆時大錯鑄成累及全府,你擔當的起嗎?”“你……你別胡說,”那下人神色已經有幾分慌了,“我們祖上是開國元勳,代代為官,怎麽可能說倒就倒?”“奸王亂政,堂堂攝政王都被陷害禁,你們一個溫府又算得了什麽?”那下人張了張嘴,被逼的無言以對。“還愣著幹嘛?”鄭厲聲道,“還不快去通傳。”那下人斟酌一番,撂下一句“你們等著”,扭頭跑進了院裏。過了沒一會兒又來一人,眉目和順了不少,將門一敞,恭恭敬敬將兩人請了進去。一路將人引到正堂,又吩咐下人送上茶水,隻道“請兩位稍候片刻”,這才躬身退了下去。這一“稍候”就是“稍候”了一整天。茶水喝了一壺又一壺,就是不見有人出來。鄭幾番坐不住了,站起來到門口四處張望,再回過頭來卻見蘇岑還是紋絲不動地端著杯茶水坐著,絲毫不見心焦之態。時間如此寶貴,他恨不得一天掰成兩天用,也不知蘇岑是如何能淡定坐下去的。直到日光西斜蘇岑才站了起來,衝鄭道:“走吧。”“就……走了?”“不走等著用飯嗎?”鄭臉上帶著三分惱怒七分不甘:“那這一天不是白等了?”蘇岑搖了搖頭,兀自起身。剛走到門口卻撞上了迎麵而來的溫修。蘇岑了然一笑,衝人拱手問安:“溫相回來了?”溫修麵子上有幾分過不去,隨意“唔”了一聲便算是敷衍過去了,自己當頭回到正堂裏坐下,端起一盞涼透了的茶喝了一口這才又道:“你到我府上所為何事啊?”候了一整天,蘇岑也懶得再跟人打啞謎,直接道:“我想請溫相站出來為王爺說句話。”溫修端著茶杯輕輕一笑,“李釋讓你來的?”蘇岑搖頭:“王爺並不知情。”“你跟豫王不是定下約定以年底為限查清事實嗎?怎麽?怕自己查不出來?”“我查不查的出來是一回事,朝中的輿論支持是另一回事。”蘇岑站著道,“王爺一定是清白的,大白真相為實,朝中的聲援支持為勢,這些本都該是王爺的,如今也一個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