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長安 作者:鹽鹽yany文案:攝政親王x新科狀元 破案升官談戀愛天狩八年,先帝猝然離世,年僅六歲的新天子登基,手握兵權的寧親王入朝攝政,楚太後垂簾聽政,朝堂上黨爭激烈,入朝為官先得學會站隊。入京趕考的蘇州才子少年意氣,天性灑脫不受束縛,卻陰差陽錯夾在宦海浮沉中身不由己。接連遇害的新科仕子,神秘失蹤的棺內屍體,畫中隱藏的絕世寶藏,山神娘娘的詭秘傳聞……李釋就是他心裏那座長安城,他趿趿半生而來,窺一貌而妄求始終,若有一日這城塌了,他就隻能漂泊各處,再無安身立命之地。權勢滔天萬人之上王爺攻(李釋)x風華絕代才貌雙全狀元受(蘇岑)年上he本文架空曆史,求不考究攻受年齡差十幾歲第1章 茶樓元順三年春,長安城。長安城裏一條朱雀大街將整個外郭城一百零八坊一分為二,東邊萬年縣,西邊長安縣,寓意萬年長安。兩縣內各有一集市,分為東西二市,茶樓酒肆,胡商洋貨應有盡有,貨財二百二十行,邸邸林立,攬盡天下奇珍。正值午後,東市一家茶樓裏熱鬧異常,上至國家大事下至民生百態皆從一張張唇裏翻吐出來。一書生模樣的青年人點下一壺龍井,不著急品,由著茶香彌漫,指節輕輕敲著桌麵,睫毛呼扇垂下,根根分明,看似閉目凝神,卻將一應聲音都聽進心裏。靠窗第一桌說的是張家的雞啄了李家的菜,李家遂殺了張家的雞,張家覺得幾片菜葉子不抵自家的雞,第二天尋著個由頭打了李家孩子,李家不服氣,當天夜裏在張家院子裏撒了一把發了黴的米……蘇岑搖了搖頭換個麵兒,轉頭去聽裏頭一桌的話茬。紅綃坊裏的姑娘芳心暗許跟著入京趕考的舉人跑了,沒過了兩天卻是這舉人親自把人送了回去,隻道自己還要科考,便不要互相拖累了。那姑娘一身積蓄被騙了個幹淨,還被打了個半死,最後口口念著自己是狀元夫人,怕是已經癡傻了。有道這姑娘識人不清的,也有罵這舉人冷血無情的,但眾人也就當個笑話一笑了之,語氣裏皆帶著淡淡鄙夷,沒人會真去同情那姑娘,也沒人會真去討伐那舉人。事不關己才是民生常態。蘇岑微微睜了睜眼,一雙眸子機靈地四周掃了一圈,最後定在兩個青衫華裾的中年人身上,對這兩人說的總算有了點興趣。老成些的那人道:“當今朝堂上有三個人不能得罪,一是當朝太傅寧羿,曆經四朝,是先帝留下來的輔政大臣,人雖已有八十高齡,在朝堂上久不見其身影,卻一言千金,仍是當朝舉足輕重的人物;二是當今皇上生母,垂簾聽政的楚太後,皇上年幼,一應事情都由楚太後拿主意,誰得了楚太後的賞識也便是得了聖心。”壓低了聲音接著道:“第三位也是最重要的一位,先帝的弟弟,當今聖上的四皇叔寧親王李釋。先帝駕崩時皇上年紀尚小,托孤於寧王,實則也是想利用寧王手裏的兵權震一震四野,穩住他兒子的位子。幾年過去寧王早已是威懾朝野的攝政親王,手裏有先帝禦賜的九龍鞭,上打天子下斬群臣,連楚太後都得懼他三分。更有甚者,說先帝駕崩時留有密詔,若是當今天子無德,卿可取而代之!便是這封不知真假的密詔,使得如今朝中勢力分作兩撥,一撥是本著扶持幼帝的太後黨,另一撥則是以寧王馬首是瞻的寧王黨。這入朝為官要做的頭一件事,先得把自己拎清楚了是哪一黨派的人,不然就得等著被兩邊敲打吧。”蘇岑敲著桌子不禁黯然,要當官先得學會站隊。“啊?”另一人焦急問:“那該選哪邊是好?”“這兩方勢力旗鼓相當,”那人接著道:“楚太後有右相,寧王便有左相,太後這邊有禮吏戶,寧王那邊就有兵刑工,文臣們大都本著匡扶正主站在楚太後這邊,武將們卻信奉當年與他們並肩作戰的寧王,表麵上看太後黨雖是要壓寧王黨一頭,實則寧王手裏卻攥著北衙禁軍的節製權,是把宮城內人的性命握在手裏。兩方不相上下,在朝堂上鬥得如火如荼。”“那皇上呢?皇上雖年幼但總該有個傾向吧?日後接管大統這兩方勢力不就立顯高低了嗎?”那中年人左右環視了一周,趴在那人耳邊耳語了一句,那人登時臉色大變,茶水都灑了出來。“不臣之心……”蘇岑敲著桌麵輕聲道。他雖聽不見兩人說了什麽,卻略懂一點唇語,再加之一點揣摩,輕而易舉就讀出了其中寓意。他每到一處地方就喜歡找個熱鬧的場所去聽那些當地人談話,雖不見得都是真事兒,其中難免有情感偏倚,卻也能窺得個大概。像方才那兩人所言,寧王有沒有不臣之心不好說,但兩黨爭鬥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二少爺,咱們回去吧?”趴在一旁的小廝一臉怏怏地抬起頭來,“抓緊時間還能再把四書五經看一遍。”明個兒就是科考的大日子,別人家的仕子都是恨不得不吃不睡一頭埋在書裏,他家這位爺可倒好,跑到茶樓裏閉目養神來了,這要被老爺知道了,指不定又得氣的臥床不起。“你要是覺得無趣便先回去罷。”蘇岑挑眉看了他一眼,眼角眉梢宛若二月春風。阿福卻是心頭頓寒,頭搖的像撥浪鼓,老實趴在桌上不說話了。上次二少爺這麽笑還是在三年前,春風滿麵地辭家而去,奔赴科考,結果沒等出了他們蘇州地界就換了行程,全國名山大川訪了個遍,就是沒涉足長安城。一年後回到家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哭訴,自己在趕考途中被山上的一夥土匪擄回去當了一年文書先生,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演的那叫一個繪聲繪色娓娓動聽。老爺夫人一通憐惜,好吃好喝伺候了一年,直到一年前一紈絝子弟找上門來,問何時兩人再結伴出遊,這才泄了底,被老爺吊在樹上一通好打,如今身上還有沒消下去的鞭痕。這次再來趕考,便派了他隨身跟著,揚言再整什麽幺蛾子父子倆就斷絕關係,這才一路順遂地到了長安城裏。老爺更是直接在寸土寸金的長安城裏給他置辦了一套宅子,長樂坊內,毗鄰東市,離著興慶宮就一條街,雖隻有二進二出兩個院落,卻足抵萬金。蘇老爺雖是商賈出身,卻一心想著讓自己兒子從政,光耀門楣,下這血本的意思很明確,這次考不中便住在長安城裏,三年之後再考,什麽時候考中了什麽時候作罷。話說這二少爺也確有讀書的天分,其他同齡孩子還在“人之初,性本善”之時,這人便已經中了縣裏的秀才,更是在十六歲那年一舉拿下鄉試解元,再然後……人就跑了。一張人畜無害的麵皮下,掩蓋的卻是一顆蠢蠢欲動的心。如今能把人送到這天子腳下已實屬不易,阿福也不敢再奢想讓人回去看什麽四書五經了。本是百無聊賴趴在桌上看著自家公子在那閉目養神,一陣茶香飄過,阿福不由抬起頭來。一個夥計模樣的人正提著個長嘴銅壺挨桌添水,隻是這人穿的雖像個夥計,身段臉蛋卻都不像這種店裏的夥計該有的,一副楊柳腰扭的比那女子還多幾分韻味,一雙桃花眼更是有意無意上挑著。借著添水的契機,幾個人不輕不重在他身上揩一把,人也不惱,嬉笑著打鬧回去,被人抓住蔥白腕子輕輕一扯,便輕若無骨地倒在那人懷裏,拉拉扯扯一副雪白肩頭便露了出來。隻怕不是來添水的,而是來添情致的。阿福目瞪口呆。他知道長安城裏民風開放,但斷沒見過光天化日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小倌。心裏一邊叫著非禮勿視,一邊卻又移不開目光。一回神正對上自家少爺一副了然的目光,挑眉看著他:“出門左轉兩條街好像有家小倌館。”阿福麵色一紅,再不敢抬起頭來。隻聞一股茶香傾至,再是一隻芊芊玉手提起茶壺蓋,小聲咦了一聲,話裏含著笑:“這位公子莫不是覺著我家茶不好,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怎麽點了茶又不肯喝,水都涼了,多暴殄天物呀。”蘇岑抬眸看著他:“暴殄有之,天物卻談不上,我點的是明前龍井,明前茶一葉一芽,衝泡起來顏色雖清淡茶香卻幽遠,你這明顯是雨前茶,初春茶樹一天一個樣,你這茶比明前茶足足晚了半個月,何來天物之談?”“公子懂得好多呀,”那小倌麵無慍色,反倒含笑拿那銅壺長嘴挑了挑蘇岑下巴,語氣輕佻:“隻是公子不喝,下次我便不來給公子添水了。”蘇岑倒是會意地一挑眉,斟了一杯遞到阿福麵前,“喝了吧,別辜負了人家一番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