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鶯時的身體裏出來。”藺清和捂住汩汩流血的傷口,冷冷地看著楊孟秋。楊孟秋不可置信地笑道:“這般好的容器,本座為何要出來?”他嘖嘖幾聲,指著自己的心口道:“這小崽子一直在亂叫,你們還真是師徒情深......顧忌頗多不好受罷?”他得意道:“說罷,本座那糊塗師兄留的東西在哪?說不定本座高興了,還能把這小崽子的真靈放了......這交易如何?”藺清和憤恨地看著他,便見雲蘭秋站起身來,淡淡道:“清和,把鴻雁給我。”“拋開他占據了寶寶的身軀不談。”雲蘭秋低頭看向徒弟,眼底帶了溫和,“不能讓他離開這裏。”藺清和眼底有淚光閃過。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他低下頭,緩緩把鴻雁遞給他,低聲道:“莫要傷到小鶯時。”雲蘭秋點點頭,眼中泛起溫柔:“自然。”鴻雁到他手中,原本虛幻的影子突然凝實,接住了鴻雁。長劍發出一聲哀鳴,男人彈了彈它的劍鋒,鴻雁輕輕嗡鳴幾聲,劍鋒出鞘。楊孟秋見狀大笑道:“怎麽?雲蘭秋,你這是要玉石俱焚了?”雲蘭秋不說話。他每踏出一步,下半身也逐漸虛幻起來,然而越發凝實的,則是他周身嗡鳴的劍風,一道道盤旋而起。——就像是一場盛大的落幕。他微微闔眼,看到了那具身軀裏小徒孫的真靈——那孩子正在祈求他停下,一雙與藺清和相似的桃花眼裏含著淚。他輕聲道:“抱歉。”鴻雁抬起,就要斬下——“師祖停手——”雲蘭秋微微一頓,眼中疑惑:小秋的聲音?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裏?然而正是這一下停頓,楊孟秋便衝到了他麵前,流火哀鳴著被他提在手裏,擊落了鴻雁,衝他麵門襲來。突然,一切似乎都靜止了。無論是停在雲蘭秋眼前的流火劍,抑或是楊孟秋臉上瘋狂的表情,隻有幾道浸透了血液的絲線緊緊纏著他的手腕,在月光下泛著妖冶的光芒。楊孟秋定在原地,隻感覺全身的力氣正在被一點點抽走——確切而言,他的真靈,正在被什麽東西從這具身體裏抽走。“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他驚恐地大叫,想要奮力掙紮,然而又有幾道絲線分別纏繞住了這具身軀的各個關節。真靈被一點點抽出,附著在浸透了楊聞之血的傀儡線之上,緩慢地朝著裴蘭秋移去。“放開我!放開我!”楊孟秋的真靈驚恐大叫,“不——!”裴蘭秋輕聲道:“被你們抽取真靈、製作人傀儡的那些人,恐怕也和你此時一樣痛苦。”“隻不過,它原本不是用來做傀儡線的。”裴蘭秋不顧楊孟秋的慘叫,將線火速纏繞成一團,丟進了盛著楊聞之貢獻的血瓶裏,“它原本是一位姑娘過於思念自己的愛人,才製作出的陰陽姻緣線。”藺清和托住藺鶯時癱軟的身軀,驚訝地看向大徒弟。“別想了,我手上沒有傷口。”裴蘭秋冷冷道,“你就帶著你的執念消散吧。”他掌中燃起一道玄妙的火焰,在不住的慘叫聲中,將那瓶子碾成了粉末。山風吹來,最後一點來自楊孟秋的慘叫,也逐漸消逝在天地。裴蘭秋連忙回頭,踉踉蹌蹌地向師弟趕去,腿一軟,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地被師父另一隻手扶好,頭頂上也按了一隻冰涼的手,是師祖。藺清和蹭了蹭他的額頭,笑道:“哎呀,我們小秋真厲害......果然當了掌門,就是不一樣。”裴蘭秋輕咳幾聲:“多虧了山主......”不遠處,點星山山主正蹲下身來,摸著流火劍的劍柄疑惑道:“咦?老雲家另一個小娃娃,幾天不見怎麽就變瘦了?”裴蘭秋:“啊。這邊......”雲蘭秋飄過去:“好久不見。”山主:“好久不見老雲......等等你沒死?!”雲蘭秋:“死了。”山主背對著雲蘭秋,對著空氣吹胡子瞪眼:“胡說!你死了那誰在講話?”藺鶯時躺在師父的懷抱裏睡得不安穩,揚起小爪子嘟囔:“好吵呀......”裴蘭秋唇角微彎,抬起手,蓋在了師弟的眼前。朝霞染紅了半邊天。是新的一日。“所以!藺弟是被那老魔頭附身了?!”楊聞之手上纏著厚實的繃帶,聽完了藺鶯時驚心動魄的故事,緊緊皺著眉:“原來如此......難怪那天先生急吼吼衝進來,二話不說先問我要了兩瓶血,可把我嚇懵了。”藺鶯時衝他行禮:“還要多謝楊兄慷慨。”楊聞之擺手:“沒事沒事,就一點血,吃點補品就好了。”藺鶯時這才綻開笑容:“此次不知怎麽謝楊兄才好。”楊聞之被他一笑笑得暈乎乎,暗搓搓道:“不如、不如這樣,藺弟,你來江南玩罷?讓為兄招待招待你們......”藺鶯時搖頭:“怎又能讓楊兄破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