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蘭秋將小瓶放進暗袋,準備待會兒給龍華奕:“那位‘元公子’,應當就是當今大皇子龍華元。”楊聞之猛然站起來,帶動了鎖鏈嘩啦啦地響:“居然是他?!”他在牢內快速走動幾步,喃喃道:“原來是他......”“實不相瞞,先生。”楊聞之鄭重道,“大皇子曾經秘密來找過我爺爺。”龍華元似乎早有了想法,因此在幾年前就來過江南,秘密尋了楊老爺子,話語間隱隱透露出想要拉楊家上船的意思。“我爺爺他早年走南闖北,什麽樣的人沒見過?”楊聞之搖頭,“因而他馬上就聽出大皇子來者不善,便假意說自己還要再想一想。”當然,這“想一想”——便是大皇子走後,老爺子帶著一眾叔伯去了山裏的避暑莊子,隻留下幾個小的撐門麵。因為山莊修得晚,家中留守的小輩一問三不知,大皇子也隻得悻悻而返。“我那時人在外麵,沒見到這位大皇子的模樣。”楊聞之歎氣道,“沒成想,這位大殿下還沒死心啊。”拉攏江南世家,不僅為了他們的人脈,也為了他們背後那富可敵國的財富。楊聞之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地爬上床:“先生放心,魔教一日不除,聞之就在這窩著不走了。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對於十分乖巧當吉祥物的學生,裴蘭秋好笑道:“那便勞大公子待幾日。”龍華元被拒門外,氣衝衝地回了府。成年皇子在外頭都開了府,隻有太子可以住在東宮。他不甘心地望了眼龍城所在的方向,冷哼一聲進了門。“晦氣!”他進門便道,“父皇把國師令給了人。”門裏頭是當日與他一起去見楊聞之的侍從。他正仔細查看著散出去的“藏寶圖”,聞言抬頭:“殿下這是沒有見到楊公子?”龍華元進了府,也拋卻了那副平日裏在外人麵前端的架子,往軟椅裏一趟,拿起茶杯咕嘟嘟喝了口:“當然。一個長得奇醜之人,手裏居然拿著國師令,估計是奉我父皇之命前來督查之人。”“先生,藏寶圖研究得如何?”侍從放下圖,搖頭道:“不如何。之前教主查探到了藺清和所在之地,卻被人設計陷害。跟去的人都死在他們的手中,因而在下並未接到傳訊。”龍華元便歎道:“當真流年不利。”畢竟誰會想到,傳言裏早已浪跡天涯去了的前任盟主,這麽多年居然待在斷金樓中,哪兒都沒去。龍華元笑了笑:“不過這倒是讓我看到,這藥泉究竟是有多好用......這位曾經的天下第一,居然當真還在世。”“居然還是一副青年樣貌。”龍華元感慨道,“自古以來多少人追求的長生不老,居然當真就在我們眼前。”他方才的一撇,居然當真在二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小時候在宮中與文家送來的伴讀玩鬧,無意間闖入國師府躲藏,也正巧撞上了雲蘭秋托付的那一幕。——那時的藺清和,與現在相貌一般無二。侍從道:“殿下莫灰心。”龍華元好奇道:“既然先生如此一說,想必是有了法子。”侍從微微一笑:“自然。”“我聖教神通廣大,教主不死不滅。”他冷哼一聲,“又豈是那些凡夫俗子能及的?”兩人正說話間,一道好聽的聲音像是一柄長刀,破開了他們的談話。“大哥當真好興致……不如和弟弟也探討探討?”“五弟?”龍華元站起來,眯了眯眼睛。他才剛回府,掌控燕山衛的龍華奕就找上門來。那個拿著國師令的人說了些什麽?今日……來者不善。他想。看著後頭急急忙忙跟上來的王府管家,龍華元笑了聲,一開口便是字字誅心:“五弟好興致,今日怎麽想到來拜訪大哥?父皇給你的差事也不做了?這麽大了,可不能隻想著玩。”他盡職盡責地扮演著一個好大哥的形象,隻不過龍華奕向來是個我行我素的性子,也懶得和他周旋,擺了擺手:“放心,父皇還找了人看著,我就不在現場盯著了。”“倒是大哥你,這麽有閑心,還去找楊公子做生意?不愧是文相教養出來的,不像弟弟,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槍。”龍華元仍然帶著笑,眼裏卻帶了怨毒。龍朝太|祖以武起家,皇族也代代要求皇室子弟必須會武,每一任太子更是從文武兼修的皇室子弟中擇優選擇。龍華元想習武卻不能習武,隻因他背後的文家認為,帝王心難測,武功過高的太子,難免會被正值壯年的皇帝忌憚。而他,也正是成為了唯一一位不會武的太子,也是時間最短的太子。龍華奕早早就和皇帝報備過:他不想習文,也懶得坐那個位置。因而就算皇帝再頭疼,也隨了他去。——但憑什麽,憑什麽就把燕山衛給他!龍華元在背後狠狠握拳,掌心沁出血跡,麵上仍然光風霽月:“既然五弟感興趣,不如過府一敘,讓大哥也教你幾招?也好......”他止住了話語臉色微變。因為他看到龍華奕取出了一個眼熟的瓶子,還晃了晃。“看來大哥認得它。”龍華奕懶洋洋點頭,“也好。弟弟房間都備好了,就等著大哥來了。”他嘴角含笑,吐出來的話卻像刑場上將落未落的刀:“龍九,動手。”龍九身形宛如鬼魅,他身後的侍從上前與人過了幾招,便急急後退。他武功雖然不高,卻是個用毒的好手。侍從趁著空檔,躲過龍九的掌風,連忙抓了龍華元的袖子,向後頭撒出一把遮蔽視線的毒粉,隨即運起輕功逃竄。龍九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也不追,回到龍華奕身邊。龍五爺笑了笑,擺擺手:“走,和老爹匯報去。”“是時候向天下發出召集令,調兵來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