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頭的鍾念瑛卻道:“他無事。”辛瀾臉上蒙著黑布,整個人壓在幡子的竹杆上,有些慘白的臉溫柔一笑。楊聞之腹誹:......這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沒問題的模樣。好在前頭鍾念瑛此刻出聲道:“到了。”前頭是一處有些安靜的小院,大門有些斑駁的樣子,一看便是個舊院子。“你的落腳點還是在這裏?”鍾念瑛推開房門,被一陣陣飛揚的飛灰熏得皺眉,“你怎麽回事?既然看不見,也不雇個人來打掃。”辛瀾頓了頓,原本便有些蒼白的臉色此刻變得更加滲人,整個人搖搖欲墜。鍾念瑛將手裏的劍往前一遞,劍鞘牢牢地將這人穩住。“多謝。”辛瀾輕聲道,“因為我原本不願惹得人矚目,便隻能順其自然了。”翠竹服侍自家大公子多年,自然也對這滿室的灰塵看不過眼。她皺著眉,去小院裏的水井打了水,麻利而迅速地將桌椅打掃幹淨。辛瀾輕聲道:“多謝這位姑娘。”翠竹搖頭:“可別,辛公子你好好休息便是。”楊聞之向她吩咐幾句,翠竹會意,征得辛瀾同意後去尋了水壺,去外頭燒水了。辛瀾雙手扶著竹杆,朝著男人微微頷首道:“鍾先生,請你將要尋之人的貼身之物給我。”楊聞之愣了愣,皺了皺眉頭:還真是神棍?鍾念瑛則朝著他搖搖頭,將藺鶯時留下沒來得及帶走的流火劍遞給辛瀾。青年顫抖著雙手,無力地伸向男人,蒼白的掌心向上停滯在半空中。男人珍而重之地摸了摸緋紅色的劍鞘,將這把看似纖細的長劍交予對方。而有些怪異的是,明明是看起來軟弱無力的一雙手,卻能夠穩穩地接住這對平常人而言極其重的一把劍。辛瀾細細密密地撫摸著這把緋色的長劍,劍鞘外頭極其精細的雕紋讓他忍不住道:“鍛造這把劍的人......深愛著持劍人。”他在楊聞之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揚起唇角微微笑了笑:“我能看到......複雜卻又深厚的愛。交纏了無數紛繁苦澀的感情,到最後卻是一腔純粹卻又不求回應的深情。”辛瀾的手落在劍柄處,用力一拔,才堪堪拔出一點,雪亮的劍光鋒利而灼人。他伸出一指,輕輕點在劍上:“它在抗拒我拔出來。因為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辛瀾抬起頭:“這把劍叫什麽名字?”從他方才開口時,鍾念瑛便一直沉默著,直到辛瀾問話:“......流火。”他聲音格外沙啞,楊聞之也不禁眉心一跳。辛瀾卻仿佛沒有察覺似的微微頷首:“七月流火......蘭秋仲夏。我知曉了。”楊聞之動了動唇,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一顫,仿佛是想到了什麽,又平靜下來,安靜地看著口中念念有詞的辛瀾。......鍾先生說的不錯,還真是神棍。翠竹進門,將一壺茶水放在桌上,輕手輕腳地斟好茶,惹得滿室清香。辛瀾則仿佛置身世外,周遭的一切景象對他而言不過是過眼煙雲。他蒼白無力的手指明明是在劍上輕輕地放著,卻好像是在抵擋著什麽無形的力量。他不停顫抖著的手指終於停了下來。辛瀾將那先前拔出的一段重新放回劍鞘,長劍輕吟,發出悅耳的聲音,此時青年手指微動,在劍身的刻印上再度飛速輕點幾下,像是在彈琴,又像是在緋紅的劍身上輕盈地舞蹈:“我知道了。多謝你。”流火劍突然毫無征兆地散發出幾聲悅耳的劍鳴,仿佛有靈一般。他抬起頭道:“這把流火劍在鍛造時融入了持劍人和鍛劍人的血,故而能夠快速地循著這絲血脈推算到......”辛瀾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也帶上了一絲有些玄妙的紅潤:“......在孫家主宅的地下。”第18章 求助藺鶯時握著兩根長長的木筷蹲在石墩上,和其餘做著上場前最後操練的武者們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先前出聲幫忙的武者不禁道:“小兄弟,你真的不在意麽?”少年有些無奈地仰頭,對上武者的雙眼:“我真的不在意。”他敲了敲左手的筷子發出輕響:“......我也不知怎麽,正和我的同伴們一齊吃著飯,便被這繡球從窗外飛來,砸了個正著。”“原來如此。”武者笑了笑,偏黝黑的麵容有了幾分不好意思,“小兄弟,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藺鶯時疑惑地眨了眨眼。這位大哥不會是想讓他放水吧?好像放水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他也不想真的娶這位孫家大小姐。說起來到場的武者不論輸贏,都會有一塊雨竹石......少年轉了轉眼珠,美滋滋地想著要把這塊難得一見的寶物帶給師兄。“可以啊。”“萬一我們對上,小兄弟千萬別手下留情。”兩人同時說完,又同時一愣。青年武者大喜過望,連忙抱拳一禮:“多謝小兄弟!”少年也回過味兒來了。他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敢問這位兄弟,你......”青年武者捏緊了手中的刀鞘,竟有些靦腆起來:“不瞞小兄弟,在下搖光城城主二子盛和風,那個......與孫家大小姐孫雨竹是......青梅竹馬。”說罷,盛和風的眼珠子有些無處安放:“我......我知道她在看的,而且這比武,也是要合著她的眼緣不是?”藺鶯時心領神會道:“盛兄是想......將所學武藝盡數展示給孫小姐看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