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隻能歎口氣:“隻希望......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鍾念瑛則緩緩道:“這世上,有許多人都想脫離魔教......卻絕非易事。”藺鶯時抬起眼看他,揪著男人袖子的手卻沒鬆。男人輕歎,伸出手,虛虛將人半摟著抱了抱放開。......魔教,當真是害人不淺。少年握了握拳。隨著兩人被押進密牢,今晚也注定是不眠之夜。燈火通明的太守府在滿城的燈火中僅僅是一隅罷了,裏頭發生的一切都被厚重的大門和侍衛抵擋在外,不露一點風聲。鍾念瑛和楊聞之還有家族裏的事情要做,於是藺鶯時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蹲在房頂上。他們這處小院是二層的小樓,晚風將他的長發吹起,覆雲花枝上的葉子也跟著抖了抖。少年垂眼看著遠處的燈火,整座覆雲城大得很,也沒有黑夜,連綿的燈火像是一直能通到覆雲山腳,它的夜市與白日一樣繁榮。“小美人,在看些什麽呢?”是在堂中審訊的那位姓龍的公子......為什麽都喜歡這麽叫我?山下人真怪。少年無奈而憊懶地回頭看一眼,龍華奕笑意盈盈地站在不遠處。他輕功似乎也不錯,此刻穩穩地站著——隻不過也隻能站著了,覆雲城的房頂不好走。藺鶯時眨了眨眼:“這位......龍公子,你蹲下吧,這樣不會摔。”龍華奕的笑臉險些裂開。第14章 天樞城藺鶯時站起身來,在難以行走的房頂上如履平地,來到牢牢站著的龍華奕身旁。少年疑惑地看了看這個硬要撐著站直的男人,咕噥了幾句,便慢悠悠地蹲在了離他一人寬的地方。龍華奕瞥了他一眼:“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的嗎?”藺鶯時點了點頭:“自然。”雖然不知道這位讓鍾先生和楊兄都諱莫如深的龍公子是誰,但既然開門見山地來找他,和他談談便是。冷風吹過,深感北境嚴寒的龍華奕終究還是拋棄了氣度,緩緩蹲下來。藺鶯時想了想道:“你認識裴蘭秋對嗎?”龍華奕唇角微勾,似乎早已預料到他的問話:“自然認識。我們還曾共過事。”藺鶯時便追問道:“他現在在哪?”龍華奕輕笑一聲:“我怎麽知道?”藺鶯時沉默了一會兒。這人很惡劣。他想。一看就是要迂回的人,而且就算是知道,也不會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於是他換了個方向:“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在哪裏?”龍華奕詫異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他的仇家?萬一你們有什麽恩怨,最後變成了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麵,那我可不是裏外不是人?”他攤著手,一連串的問話從他那張姣好的唇吐出來,明明是溫文爾雅的語氣,卻一個個都鋒銳得要命。少年突然問道:“你認識鍾先生嗎?就是楊家的客卿,一直站在堂下的那位。”龍華奕點頭:“哦,他啊,我認識。楊家的客卿,和他有過幾次碰麵。”藺鶯時點點頭,也不再追問。龍華奕本來便是想要好好調戲一下這位眼熟的小美人的,然而他放出誘餌,左等右等,也不見身旁人上鉤。他挑了挑眉,用餘光看了看這位看似有些落寞的少年。少年的表情淡淡的,沒有多少憤怒或者憋屈的表情,這讓一向在交談中占據上風的男人有些好笑。於是換他問道:“你好像並不驚訝的樣子?”藺鶯時點點頭:“龍公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好接近的人。我問你這些問題前,我心裏已經有點數了,你一定不會正麵回答我的。”少年眺望著遠方:“但是,在你口中我知道了,他一定還在某個地方做他的事情,總有一天我們可以見麵。”龍華奕輕哼一聲:“你倒是不急。你和裴蘭秋那臭小子什麽關係?”藺鶯時轉過頭,澄澈的桃花眼裏滿滿的不高興:“你看起來並不是他的朋友。”龍華奕樂了:“哦?何以見得?”在月光下少年的眸子格外吸引人,清淩淩的眼睛裏全都是好看的光芒。龍華奕見過很多雙漂亮的眼睛,不過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眸子,有著一種天真的純然與強大沉穩交織的矛盾感。他起了興味,心想裴大這個師弟當真是不諳世事,像隻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動物,純粹得可愛。“你看起來應該是知道我的。”藺鶯時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不然你也不會在審訊結束後徑直來找我。”他想了想道:“他是不是有話拜托你帶給我?”龍華奕似笑非笑地看著一臉嚴肅的少年。藺鶯時心裏直打鼓,他生平第一次與這樣難纏的人交談。這人將他人的苦悶視作樂趣,仗著自己一張好臉和容易親近的氣質,操縱著別人的情緒。這個人很危險。藺鶯時小臉微皺。也不知道師兄是怎麽和這人認識的。對視良久,男人突然“撲哧”一聲:“算了,小藺師弟,你可真不好逗。”在藺鶯時果然如此的眼神中,龍華奕故作失落道:“算了算了,告訴你便是......你師兄托我好好看顧你,順便帶你領略這人間美景。”“等到時機成熟,他自然會出現在你麵前。”藺鶯時懷疑地將龍華奕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遍,清淩淩的桃花眼裏仿佛在說: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