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念瑛取了那竹筒:“符咒被發現,速離。”藺鶯時疑惑道:“還有同夥?”鍾念瑛輕輕一握,那布條化為齏粉。他重新取出一條相似的布條,迅速寫下“無事發生,準備撤離”,還十分精巧地在布條後頭畫了一朵血色的曇花,同那破碎的布條後頭的花紋一般無二。藺鶯時敬佩地瞪大了眼:“哇。”鍾念瑛輕笑,沙啞的聲音在黑夜裏聽來格外溫柔:“怎麽?想學?”少年小雞啄米一般地點頭。男人又笑了笑:“等去了江南再教你,這邊沒有工具。”兩人重新放飛了鴿子。那胖乎乎的鳥兒在空中跌跌撞撞地飛了會兒,便朝著官府的方向飛去。藺鶯時不自覺地撚了撚手指。他眨了眨眼,將手指對向剛出來的月光,眯著眼看了會兒:“白色的......麵粉?”麵粉?男人皺了皺眉,輕聲道:“小藺,我去追高大,你輕功好,去跟著那隻鴿子。”他意味深長道:“官府旁邊......我有了一個猜測。”兩人分頭而去。那鴿子看起來胖乎乎的,飛起來倒是快得很。也虧得藺鶯時的輕功極佳,又借著夜色和鬥篷擋了蹤跡,這才不遠不近地跟著。太守府。楊聞之一個人坐在小院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裏頭惦記著跟了鍾念瑛去查人的藺鶯時。他唉聲歎氣了一會兒,跟著他的丫鬟笑道:“大公子長籲短歎什麽呢?白日裏和魏公子一道回來,怎麽就一直這般?覆雲城沒有宵禁,您怎麽不出去玩玩呢?”她家的楊大公子哀怨道:“你大公子我現在一點心情都無。”他哢噠一聲打開玉骨扇,繼續歎氣道:“翠竹,你看你大公子我,還能不能算得上相貌好的?”翠竹忍著笑:“大公子,您這相貌,若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的。”楊聞之怒道:“胡說,藺弟便是那第一。”翠竹連忙哄著她家情竇也不是第一次初開的大公子:“好好好,藺小公子是第一、是第一。”楊聞之這才高興了。他喝了一盞雪裏梅塢,繼續憂愁地盯著牆角那架秋千看:“唉......雖然說這事情交給鍾先生我放心,但是......唉。”翠竹是他打小便在伺候的,見狀安慰道:“大公子,藺小公子和鍾先生同為江湖中人,自然是能夠聊到一塊兒的......”楊聞之哀怨地抬起頭看著他,光風霽月的俊臉上一派哀愁,看得翠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但是!翠竹就在這兒跟大公子說心裏話,大公子必然是比鍾先生要勝算大得多!”翠竹連聲哄道,好容易才讓楊大公子稍微心安了點。翠竹正想著怎麽讓自家公子更加心寬些,門口傳來了敲門聲。“聞之!”楊聞之起身開門:“宏遠?出了何事?”魏宏遠搖頭:“無事,隻是問問鍾先生和藺小兄弟回來沒。”兩人在石桌前坐下。“雖說那布包中查出了高大的刀,但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去詢問了平日裏同高大走得近的獵戶。”魏宏遠喝了一口茶,“你猜怎麽?那些獵戶都說,這把刀確實是高大的沒錯,但是這把刀早就在幾日前便丟了。”“他們幾人一同上山打獵,高大把刀扔出去砍獵物,卻不小心丟下了山崖。”楊聞之蹙眉:“那若是被人撿到......這便是任何人都有可能拿到這把刀了?”魏宏遠歎道:“正是。而且據父親說,高大被叫去問話時,完完全全是今日才剛得知的模樣。我下午因著這防獸鎖,特地去問了鎖匠。”楊聞之搖頭:“沒錯,行凶者如何出去......莫非是他自己配了鑰匙?”魏宏遠手指點了點桌麵:“確實有這個可能......鎖匠說,一個月前王大曾來他這裏更換過鑰匙。”楊聞之點點頭:“人皮麵具。”魏宏遠點頭:“對。”楊大公子歎了口氣:“有了這人皮麵具......便是誰都可以冒充了麽?”魏宏遠搖頭:“也不盡然。我曾經和一個江湖藝人聊過,他們說,即使是最好的手藝人,也很難做出一張人皮麵具。三分像的都要做個幾年,暫時是沒辦法泛濫成災的。”楊聞之敲了敲自己的手心:“看來......這魔教還當真是底蘊深厚。”魏宏遠長長地歎了口氣,剛要接話,便聽手下人慌慌張張地跑來:“公子,公子!藺小公子回來了!”楊聞之蹭地站起來,剛要大步往外走,便被魏宏遠下屬的話釘在了原地——“藺小公子扭了門外頭擺餛飩攤的胡大娘,正把人綁著呢!”楊聞之猛然睜大了眼,顯出幾分迷茫來。......藺鶯時追著鴿子,隨著它輕巧地躍過太守府的屋頂。少年在瓦片上行走,毫無半點聲音。他弓著腰,輕盈一躍,便順著風停在了一棵牆邊的大樹上。太守府建在街坊裏,原本是前朝一個大商賈的府邸,隨著多年前的戰亂,大商賈逃往了中境,新到任的太守便將這裏作為了官府。既能省下建房的開支,還能方便平日裏坊市的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