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芙蕖懵了下。


    “什麽交換?不是交換,也不是信物,隻是當時不小心拿錯了……”


    她有些頭大,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烏龍。轉而又意識到什麽,睜大眸子,“不對,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會兒腦子動的倒挺快。


    想起自己交待小蝶拿去扔的那隻陶人……心裏有了大致的推斷。


    好家夥,敢情這麽早就盯上她了。


    事情到這也算是說開了。


    看了眼遺落在地金燦燦的釵子,尚芙蕖正欲彎腰去撿,但身前之人忽然走近幾步,衣袍逼退她裙角,又將她抵在那道屏風上。


    “我撿一下!”


    尚芙蕖炸毛。


    知道並不存在什麽交換陶人的事,陸懷肉眼可見地如釋重負,像是從陰暗角落重新爬到陽光底下。


    “回頭給你打新的。”


    他不擅長作可憐姿態,但還是很努力地又嚐試了下,“盈盈,我吃了那碗東西……”


    尚芙蕖腳尖虛虛著地,像隻被拎起長耳朵的兔子,“可你分明什麽事也沒有!”


    真以為她不知道那種藥發作起來是什麽模樣?


    還想誆她!


    被識破了,陸懷也不尷尬,隻慢條斯理地用無辜眼神看回去。


    這是他最近在書上新學到的,奈何尚芙蕖不吃這套,“為什麽你喝了那一碗會沒事?”


    自己分明是親眼看著的,絕對眼見為實。


    陸懷退後幾步。


    耐心將她那些零零散散的首飾一件件撿起來,又指了指長案旁邊的架子說道,“底下有個格子,你打開看看。”


    宣室殿尚芙蕖早就摸熟了。


    不少鮮豔精巧到與背景格格不入的擺件和小玩意,都是出自她的手筆。窗台上素白的鵝頸瓷瓶裏,還綴了一枝新折紅梅,薄雪化為露水。


    對比從前沉寂的仿佛沒有人氣,明顯活了過來。


    案上擺著幾樣她喜歡吃的果子和茶心。但架子底下的那個匣櫃,確實沒有看過。


    照著他的話打開後,尚芙蕖一下愣住了。


    裏麵七仰八躺著一大堆小瓷瓶,是解藥。


    而且都貼了紅紙字標,上麵寫著各種各樣對應的藥物名稱。反正能叫的上名字的都有,其中最為常見的,就是那些宮廷禁藥。


    防備經驗可以說是相當厚了。


    她沉默下。想著,玉姬果然有兩把刷子。


    這樣也能成功投毒一回。


    “可段清淑不是說,這個沒有解藥嗎?”


    “她騙你的。”掂量了下那堆嘩啦作響的金銀珠寶,陸懷說道,“你也不怕壓脖子。”


    尚芙蕖還沒來得及從上一句話升起火氣,聽到這句忍不住嘟囔,“誰會嫌錢多啊?”


    不過這些年,陸懷但凡到手一件好的,轉眼就會塞到她手上。


    所以當日她才會拒絕要換宮殿。


    實在是東西滿滿當當,多的得按堆算。


    摩挲著那支蝴蝶顫珠簪,陸懷放柔嗓音,“那你收好了,等回頭出宮,就靠你養。”


    知道他這句是玩笑話,可尚芙蕖還是愣了一下。


    隻因他先前也說過要出宮。


    倘若放在那時,她隻當一件普通事情,聽完也就過去了。


    但眼下後宮真的都快被拆完了。這些年陸懷死心眼似的隻和她過,旁人怎麽說都不聽,吃一起,睡也一起……這樣下去,遲早真催她帶著自己跑路。


    尚芙蕖略直起身,“就怕陛下過不慣外頭的日子。”


    “怎麽過不慣?”


    她本想說萬金之軀,養尊處優。可一轉念頭想到他後背那些傷,瞬間默了聲息。陸懷這個皇帝,其實當的沒有多高興。


    前半段人生,甚至是灰暗的。


    先帝在時,是近乎病態的苛刻與施壓。先帝走後,又是與一眾逆臣亂黨的廝殺,血腥殘酷。


    他經曆過大權旁落時的冷眼相待,踏碎自尊。對於自身的欲求又低,所謂的帝王尊榮,早年並沒有享受多少。像極了一樽披著冕服,盡職盡責演完帝王身份的傀儡。


    以至於收權後,還保留著不少從前的習慣和影子。這是無論多少彌補,都無法抹去的。


    她不再提這個話題。


    陸懷卻主動道,“當儲君太難也太累了,學劍那年其實一點也不想當,隻想封王跟著楊家去戍邊。”


    他在這方麵的興趣與天賦,更甚那些永遠也看不完的書冊子。可這樣的話不敢讓先帝知道。


    “可不過第二年,身邊試毒的內侍在吃了一塊糕點後就死了。而父皇最看重的,恰好就是我這條命。”他微揚下唇角,流露出一絲極淡的諷意。


    “所以,任憑安王再如何求情,她的生母還是被處死了。自此就是殺母之仇,不死不休。”


    於是,想活就隻能往前。


    甚至手刃血親。


    尚芙蕖幹澀著嗓音,“那個楊家……”


    “是被我處死的楊太尉的楊家。”陸懷目光平淡,落在那盞燈燭上,“我習武之初,就是他手把手教的,用的第一把木劍,也是他親手削的。”


    “包括如今的宋太師,都曾教導過我。”


    結果這把一人打磨過一次的刀,最後鋒利地捅進他們心口。


    陸懷又笑,“這麽看,罪名還得追加一條,弑師。”


    “陛下又沒做錯。”尚芙蕖護犢子心理一下子暴漲,“哪有人自己找死往刀上撞,還怪刀子鋒利的!”


    縱使她抱怨過陸懷天天管著自己讀書,習武之人又精力旺盛一身使不完的牛勁。


    但見不得他被人說不好。


    她轉身的動作急了些,腰間玉佩不小心勾住匣櫃裏層。


    等意識到的時候,隻聽見哢嚓一聲輕響。陸懷臉色微變,下意識想要阻攔,可還是晚了一步。


    底部的那層暗格已經被打開了。


    “怎麽還有一層?”


    尚芙蕖從沒見過這玩意兒。


    隻以為是普通格子,伸長脖子往裏望了眼。下一刻,霞雲遍布,從脖頸紅到了耳尖。


    宣室殿的那些架子,就沒有哪處她沒摸過的,上麵都有什麽書,她也清清楚楚。


    陸懷看的那些全是枯燥無味的幹貨係列,放的整整齊齊。連一本不正經的都找不到,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當然,這是她先前的刻板印象。


    敢情不正經的全藏著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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