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轉過臉,薄唇微抿,受委屈的倒像是他一樣。


    其實他並沒有明麵上看起來那般端直,不懂隻是因為不想懂。


    但第一次見到她那個所謂的竹馬時,陸懷就知道,對方對她有意,而且還不隻是一點的有意。


    真正遲鈍的應該是尚芙蕖。


    早年看的話本子都是打打殺殺,隻顧著吃喝玩樂。開竅晚了點,不然自己哪能有機會鑽這麽大的空子?


    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尚芙蕖隻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加重語氣,“陸懷!”


    “好的。”


    尚芙蕖:“……”


    她是真怕孟朝進被這蜂窩煤玩死。


    先前一直沒能分出心思,今日才正好想起那枚玉玨的事。尚芙蕖問,“陛下給長安的玉玨是收回去了嗎?”


    但他腰間隻有一柄佩劍。


    也沒見掛回去。


    微頓了下,陸懷還是沒有瞞她,實話實說,“母後聖壽過後,東西便沒了蹤跡。”


    他派人找過。


    但那日人多眼雜,又有意要讓傅寶珍和謝亭川重逢,騰了不少空子出來。所以到現在也還沒個找著。


    怕她心疼東西,也就沒有第一時間相告。


    “不過一件死物,丟了便丟了,隻要長安好好的就好。”


    可尚芙蕖還真纏上了,“丟了?在宮裏怎麽會丟?”


    想起那日長安嘟嚷的那句話,說有人要搶她東西。尚芙蕖多留了個心眼,越想越覺得可疑。


    等女兒睡醒起身,又和她確認一遍。


    “祉兒,那天是誰要搶你東西?”


    陸雲祉剛剛睡醒,扯著她衣襟一角,還有些迷迷瞪瞪的。


    尚芙蕖隻是抱著試探的心思,沒有指望這個年紀的孩子能說出人名和具體外貌特征。但小姑娘記性遠比她想象中好。


    那晚人多,的確不知道人名,卻記得位置。


    “她過來站在這裏,然後又走到那裏那個人身後去了。”陸雲祉伸出手指一比劃,軟乎乎的一句話描述的十分精準。


    那種場景下,能站在誰的身後,極有可能是誰的近身侍女。


    尚芙蕖坐在那裏仔細回憶。


    女兒抱著她的脖子,將臉湊近,眨巴下葡萄似的眸子,“是穿白色衣服的人!”


    這下,可以確定了。


    能在太後聖壽期間,穿的這麽晦氣的,就隻有一個人。


    ——段采女。


    …


    春光乍泄,清風入窗。


    侍女捧著爐子,將帳子裏裏外外熏了三遍香,才輕手輕腳扶著人過去。但段采女才坐下,就蹙眉道,“這香氣太濃了,反倒失了淡雅。”


    “你去再給我換一床褥子。”


    侍女站在原地頓了片刻,才不情不願挪動步子。


    自己侍候的貴主是個講究人。


    每日屋子至少要打掃三遍以上,各個角落還得灑水熏香。


    衣裳也必須備三套,隻能熏袖口和領口那一段,多了不行,段采女說這樣的暗香浮動才是最好。


    否則再名貴的香,堆多了也叫人覺得俗氣膩歪。


    秋月打了盆溫水進來。


    擰好濕熱的帕子,給她敷在手上。段采女敷了一遍熱帕子,又泡了一遍新提的涼水。這才由著秋月擦幹淨手,打開妝奩,取出一瓶香露細細塗抹。


    她低著眉眼,一言不發。


    閑著兩隻手站在後頭的春花,不屑撇了撇嘴。


    就這副模樣,還想和自己鬥?


    正要上前一步,再說兩句挑撥挑撥,好讓貴主更向著自己。殿外突然哐當一聲,一道矮胖的身影最先跳進來,翹著蘭花指,滿臉氣焰囂張。


    “給咱家好好的搜!”


    一群壯實婆子烏泱泱湧進來,伸手就開始四下翻找。


    玉瑤宮上下紛紛看傻眼。


    段采女愣了好長一會兒,那瓶香露啪嗒落地,才驚醒回神。


    “住手!快住手!你們這是要做什麽?眼裏還有沒有規矩了!”


    “采女想要規矩也成,但總得您自己先講個規矩吧。”來福樂嗬嗬的,紮著袖子就橫在大門前,像條堵住路口的狗,“您把陛下那枚玉玨還回來,奴才們自然就退下。”


    聽到玉玨,段采女目光閃爍,咬著唇瓣,“什、什麽玉玨,我不知道!”


    那個還字,讓她心裏極度不舒服。


    陛下那塊本來就和自己是一對的,還談什麽還不還的。


    自己隻是看不下去東西被尚芙蕖女兒這麽糟蹋,提前收回來。就算陛下知道,也不會譴責她的。


    這麽一想,段采女心裏有底氣多了,腰杆子也漸漸直起來,“大膽!你們怎麽還不出去?宸妃娘娘宮裏的奴才難不成就高人一等,能以下犯上,動貴主東西!”


    對方沒被唬到,“我們娘娘協理六宮,如今丟了東西,自然有權搜尋一二。倒是采女遮遮掩掩的,反倒叫人生疑。”


    “你敢疑我!”


    段采女氣得嘴唇哆嗦,她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這樣。


    清白之名被人汙去。


    要不是為了陛下大業,明明她才是掛在心尖尖上的那個人,哪裏用得著受如此大的屈辱和委屈?


    “害這疑不疑的,也不是奴婢能擔保的,反正您讓我們搜一下不就知道了嗎?”杏兒話語更為溫和,但也好不到哪去,句句把人架在火上烤。


    “這合宮上下誰人不知道,采女您是女子中難得的傲骨。所以我們娘娘說了,要真冤枉委屈了您,一定負荊請罪。”


    尚芙蕖親自登門請罪,確實想想都覺得心裏暢快。


    但問題在於,東西真在自己手上。


    雖然以她和陛下的關係,這不算什麽。可旁人哪裏知道,這又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解釋清楚的……


    段采女死死咬唇,說不出話。


    菡萏軒那些膽大包天的橫走螃蟹,已經七手八腳翻開了。


    “做什麽!你們這是做什麽?反了天了!”春花發出一聲怪叫,衝上前作勢要攔。


    有高壯婆子伸手推了一把,她當即旋了好幾圈。腦袋以一個極其巧妙的角度,往身後牆上撞去。


    倒下去前冷冷睨了秋月一眼,眼皮一翻,闔上了。


    段采女攥著帕子,臉色蒼白,一聲也不敢吱了。


    直到有身影被眾星捧月擁進來,來福殷切湊到來人跟前道,“娘娘,這屋子裏裏外外都已經搜過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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