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


    雲奕有些慌張,煩躁的情緒剛出現,就被他的理智壓製下去,整個人也變得冷靜不少。


    他集中注意力,「蜃珠」表麵的情況在他眼中被放大。


    那些被引導而來支離破碎的精神力,猶如一群餓狼,虎視眈眈地盯著「蜃珠」,環繞、盤旋,妄圖進入其中。


    然而,「蜃珠」卻十分高冷的,渾身散發著淡淡的粉色光芒,渾然天成,絲毫沒有接納它們的意思。


    哪怕嚐試去刺激「蜃珠」,它除了散發出波動外,也沒有其他變化,倒是那遮蓋身形的隱秘法術生了效果。


    連續幾次嚐試都以失敗告終,雲奕雖有些失落,但絕沒有放棄的念頭,另一隻手已經將白齒托著抬起。


    他控製著那些精神力,將側重立刻轉移至白齒周圍。


    “?!”


    刹那間,原本乳白色的白齒,表麵浮現出光暈。


    最重要的是,白齒並沒有抗拒這些破碎的精神力,而是毫無阻礙的,一股腦的將它們全部都收入體內。


    雲奕緊皺的眉頭總算是舒展開來,他情不自禁的咬著嘴唇,呼吸變得急促。


    --


    黑紗人手中的長歌劍揮舞著,身形飄逸如同隨風起舞的柳葉。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動作輕盈而靈活,猶如鬼魅一般難以捉摸,讓人不禁為之驚歎,可惜高台內的六人無一人朝著這個方向看來。


    縱使想看,也被陣法隔絕,看不見變化。


    每一次揮動都帶著淩厲的劍氣,縱橫交錯,雖然皆不如第一次偷襲那般,堆砌的數量也足夠讓人退避三舍,仿佛要將周圍的空氣撕裂開來。


    空玉和尚原本打算借助「縮地成寸」的陣法效果,貼身顫抖,卻在靠近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劍氣打亂了節奏。


    眼看暗中居然還有人攻擊「鹿頭」,他當即改變思路,回退數步再度施法。


    地麵震動,高台內的人看不真切,但範圍外的黑紗人第一時間便感受到腳下逐漸增強的震感。


    他變換動作,很快便適應了這種節奏,不過周圍升騰而起的滔天業火,將麵紗下的雙眸都映成了紅色。


    就算是一直以來都遊刃有餘的他,也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壓力。


    熊熊業火如繩索般盤旋,火焰最前端頭部逐漸凝聚成螣蛇的模樣。


    血盆大口張開,猶如一頭饑餓凶猛的巨獸,徑直鑽入高台陣法的範圍內。


    「鹿頭」疲於招架黑紗人揮砍而來的密集劍氣,凝實且勻稱的攻擊讓他不能忽視。


    阿卜杜拉分腿半蹲,雙手合十在身前,又將手掌平放,一上一下慢慢分開。


    掌中金光鑄成一柄如同葫蘆一般的短小武器,不過這個葫蘆是兩端大小一致的樣子,兩端也並非是包裹著的圓形,而是由三道彎曲的尖刺裹著中間筆直的一根。


    “「金剛降魔杵」!”


    空玉一眼便認出了阿卜杜拉手中的玩意兒。


    他立即揮動手臂,業火螣蛇原本就快要咬中三人的大口,也快速挪開,從一側掠過,並快速的盤旋在「鹿頭」他們四周。


    蛇頭升得老高,那雙如同綠鬆石一般的雙眸,正低著頭,麵無表情的盯著他們,火焰形成的舌頭從它口中嘶嘶的吞吐著。


    阿卜杜拉緊握「金剛降魔杵」橫眉怒目,手中杵上,環繞著白色的電環,弧光閃爍著,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


    從業火螣蛇身上逸散而來的細小火焰,均被電弧抵擋在外。


    螣蛇巨大的身子擋住了黑紗人的視線,也讓他的劍氣攻擊無處下手。


    長歌劍放下,黑紗人周圍的劍意卻愈發淩厲,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寶劍,在拚鬥搏殺中,錘煉的越來越鋒利。


    -


    「金剛降魔杵」電弧也勝在所需要保護的範圍有限,業火螣蛇雖然強大,阿卜杜拉目前維持起來也並不算吃力。


    「鹿頭」得到喘息,灰黑色的眸子在關下月的身上掃過,舔了舔嘴唇。


    “罷了,我知道他吃不得,真是不夠盡興,姑且幫你們離開,不過你怕是要睡很久。”


    “嘖嘖,還行,你得到了好東西,醒來的時間會提早些。”


    說話間,無數道斷斷續續的黑色細線,從「鹿頭」的身上朝著外麵飛散。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針線縫製的娃娃,線頭被人拽著,拉扯出來,馬上就要散亂了一般。


    那覆蓋著黑色皮膚的身軀,也在這個過程中重新恢複了肉色,自下而上,雙腳雙腿,乃至軀幹手臂。


    黑色的霧氣完全消失,露出安昌林本來的麵貌。


    安昌林緩緩睜開眼睛,宛如沉睡千年的巨獸蘇醒,他的身軀看上去與此前並無什麽區別,甚至連被長歌劍斬斷的左手手掌,此刻竟也如鳳凰涅盤般重新出現。


    然而,他身上那股氣勢,卻如九天之上的星辰,深邃,遙遠,且神秘,讓人隻敢遠遠仰望,不敢輕易靠近。


    業火螣蛇沒有縮緊,但那股炙熱的氣息依舊鋪蓋在臉上。


    安昌林抬起頭,瞧著頭頂團成圓球的黑色霧氣,還在散發著陰寒的氣。


    “…別急…”


    似乎是察覺到了安昌林的目光,那團黑氣傳來有些嘈雜的回應。


    阿卜杜拉目光灼灼,憧憬的看了它一眼,又被襲來的業火吸引了視線。


    “…醜東西…你莫不是以為…你就是本尊!”


    聲音裹挾著精神力的刀鋒,朝著躍躍欲試,眼露貪色的業火螣蛇斬去。


    螣蛇巨大的腦袋被擊打到仰起,立刻在上方給他們露出一個空擋。


    安昌林眼疾手快,他招呼一聲,便直接朝著空中踏去。


    想要飛行他或許做不到,但短暫的騰空並非難事,隻需要用靈氣在空中構建氣團,便可以借力踩踏,進而一步步向上攀登。


    當然,這種手段也不是說起來那麽簡單,要知道,離體的靈氣很難控製。


    阿卜杜拉手持「金剛降魔杵」,緊隨其後。


    被冒犯的業火螣蛇看上去極為憤怒,它張開大口,從口中落下蛇涎,不過還是業火。


    大口向下,正擋在安昌林他們登高的途中,並迎著他們而去,打算將他們一股腦都吞進肚子裏。


    “哼。”


    黑色的霧氣冷哼了一聲,速度再次攀升,霧狀的形體邊緣本就模糊,也不知是速度過快的緣故,還是什麽,似乎更加混亂,隱約有重影出現。


    就在重影越來越明顯的時候,它一分為二,拇指大小的那一團保持著原先的路徑,而另一團足有腦袋大小的,直奔業火螣蛇的口中。


    大團的霧氣並不是被業火螣蛇吞下去的,倒像是直衝衝的,闖入它口中。


    它的腦袋後麵,那一截身軀變成了深邃的藏藍色,緊接著藏藍色的開始沿著它的軀體,向下移動。


    路過的途徑顏色雖有緩解,但再也沒有變回黑紅色的火焰那種色彩。


    業火螣蛇瞬間開始翻騰,嚴密的包圍也出現了縫隙,得以讓空玉與黑紗人一窺其中變化。


    眼瞧著露出真身的安昌林在節節攀升,黑紗人渾身的劍意凝聚成一點。


    “一曲長歌,劍似蛟龍出海,斬那螣蛇於無形!”


    他豪爽的大笑著,言語中猶如洪鍾般響亮。


    帶著七分豪氣,如烈酒般醇厚。


    兩分落寞,似寒夜中的冷月,孤獨而清冷。


    還有那一分道不明的哀傷,宛如深秋的落葉,隨風飄逝,令人心生憐憫。


    最後這一分哀傷轉瞬即逝,就像是被抽離了一般,以至於黑紗人還有些愣神。


    -


    業火螣蛇本就不完全受空玉的控製,眼看它被牽製,空玉也果斷放棄。


    反觀露出真容的安昌林,空玉心中大喜,這種狀態下的對方,終是凡人之軀,定然不是此刻自己的對手。


    他渾身金光向前一邁,身形突然消失,與此同時,又突然出現在安昌林的頭頂上。


    金光形成佛像,寬大的手掌從天而降,換做之前,或許有千萬種手段抵擋,可現在的安昌林,險些被這股氣勢壓得抬不起頭來。


    不過,他也並非沒有依仗,頭頂帶著他向上的拇指大小的黑氣,實在是不容易讓人瞧見。


    黑氣中突然傳出一聲歎息。


    “嘖,本想著…還能多看兩眼…麻…麻煩”


    話音剛落,凝實的黑氣瞬間飛出,隻是它前去的方向並不是安昌林所想的,沒有朝著頭頂衝擊,而是飛向斜向下的方向。


    幾乎是同一時間,阿卜杜拉舉起雙手,已經有些模糊暗淡,看上去隨時可能消散的「金剛降魔杵」被他舉過頭頂,朝著巨大的手掌迎了上去。


    --


    雲奕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外部的業火溫度被「凝水珠」聚來的特殊水體隔絕,又有不少被不知什麽力量給招走了,但他因為精神力的消耗過大,體內也開始產生熱量。


    好在這裏遊離的,應當屬於不聽的破碎精神力,幾乎全部都被雲奕給收攏了過來,毫無例外的,附著在了白齒身上。


    隻不過現在的白齒有些神光熠熠,不再是看上去普通的一柄奇異匕首,這個時候若是瞧見了,就算不往「仙遺之物」上想,也定會覺得,這是一件極品寶貝。


    白齒就這麽懸浮在空中,直至最後一絲精神力在雲奕仔細地控製下,被收納,他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腦海中一邊思索著離開的路徑,一邊抬起手,抓向空中的白齒。


    就在這時,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氣浪從遠處襲來。


    其中夾雜著鋒利的靈氣,瞬間將雲奕的衣服劃破了不少裂痕,哪怕是打磨過的身軀,也出現淡淡的血色。


    最重要的是,這股氣浪掀起了白齒。


    隻不過白齒這個時候好似有些分量,明明是激烈的氣浪,也沒讓他翻騰的多麽劇烈,更沒飛走多遠。


    雲奕掉頭去追,這才聽見遲到的巨大轟鳴。


    有誦經聲,鍾聲,哀嚎聲,還有劍鳴。


    複雜的聲音鑽入雲奕的耳朵,甚至在他識海中攪動起風浪。


    --


    “轟轟!”


    “轟轟!”


    牆上的燭火在晃動著,頭頂落下細小的灰塵。


    姚沛暖扶著牆壁,她感受到震動,這動靜絲毫不亞於「聖靈根」裂開時的景象。


    “姑娘放心,就算是伊緒塔卡爾城都倒塌了,咱這地方也是固若金湯。”


    一位年輕的夥計拎了一壺茶水走進屋子,禮貌地說著。


    “這是掌櫃的讓小子送來的,二位慢用,有事就叫我。”


    說罷,他才後退著離開房間,並帶上房門。


    -


    “小夢啊,怎麽樣?”


    女子那如蓮藕般纖細的長腿筆直地伸直,猶如慵懶的貓兒般倚在桌旁,她那青蔥般的手指在麵前那塊兒竹木令牌上輕輕地劃弄著,眼皮微微耷拉著,仿佛被一層淡淡的憂愁所籠罩,似乎心中藏著無盡的心事。


    夥計彎腰拱手道。


    “回掌櫃,那姑娘尚有些許修為在身,隻是並不濃鬱,反倒是和尚有些奇怪,看似修行尚有時日,就是沒有半分靈氣和精神力的痕跡。”


    “小子看不出他們的來曆,不過能肯定,與劍修沒什麽關係。”


    “這樣啊。”女子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


    刺目的紅色光柱衝天而起,就像是地麵射向高空的一道火焰。


    光柱逐漸縮小,從「聖靈根」那般大小,最後慢慢變得隻剩下一根細小的絲線。


    空玉手提空起,重重地落在「聖靈根」上,禪院門外。


    空然也隨即落地,手臂上的傷口還有黑氣侵蝕,並未愈合。


    空崆老遠就看見落下來的三人,朝著這邊快速跑來。


    “師兄!你們怎麽樣了?”


    空玉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居高臨下,雙眸如鷹,掃視著。


    “你可看見,除了我們之外,有什麽東西落下?”


    起初還以為一切塵埃落定的空崆,立刻意識到還有變數,立刻變得認真。


    隻是他支支吾吾半天,低聲道。


    “師弟並未瞧見有其他東西,異象之後,隻有師兄三人而已。”


    “鎖城!”


    空玉大手一揮,高聲道。


    借助「聖靈根」,聲音即刻傳遍了伊緒塔卡爾城,就連城門附近那些觀望的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


    “咳咳。”


    安昌林隻覺得自己的氣息越來越弱,果真如黑氣所說,自己怕是要睡下了。


    “一切順利,還差最後一步就完成任務了,接下來,就要靠你倆了。”


    他的手掌拍在麵前這人的肩上。


    隻見那青麵獠牙的夜叉麵,微微點頭。


    阿卜杜拉沒有說話,靜默的坐著,身上的念珠早就拆開,分成一顆一顆的,將幾人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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