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本就是個雅俗共賞,貧富無差的地方,南來的北往的,皆喜歡在此地落腳歇息,自然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一位身著灰色長衣的男子,正快步走著,剛一靠近大廳內角落牆邊的位置,就聽到一位年輕男子滿臉興奮,如打了雞血一般,朝著同桌的另一位看上去稍長一些的男子說道。


    “劉兄,你聽說了嗎?武威王世子竟然在煙雲樓將戶部尚書何大人之子,何文鏡,給抓了!”


    “不是吧,小孫你才知道,這都是兩天前的事情了。”看上去年長一些,被稱為劉兄的男子輕輕一笑,淡淡的回應道,又注意到靠近的灰衣男子,揮了揮手:“王胖子你來的正好,黃先生還沒開始說呢。”


    灰衣男子的身材並不胖,甚至都算不上魁梧,他倒是鄙夷的看了一眼如此稱呼他的老劉,自顧自的挪開板凳坐了上去,拎起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急忙吞下一口茶水之後,王胖子這才臉色一正,看著同桌兩人。


    “我跟你倆說,方才得到消息,傳言戶部左侍郎方博文牽扯進一起大案子,如今已經被軟禁在府上了。”他的聲音不大,可話中的內容卻讓兩人的身子為之一震。


    老劉收起笑容,腰背都繃直了,聲音也不自覺的變的有些焦急。


    “這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我一個相熟的老兄那裏,消息比較靠譜。”王胖子肯定的說道。


    老劉的右手輕輕的撥弄著下巴的胡茬,眼珠子左右晃動,明顯是在思考。


    “戶部尚書,戶部左侍郎。”他的身子一抖,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看來之前的事情,並非是武威王世子桀驁隨性,而是有背後大人物要出手了,武威王?”


    “現在左侍郎方大人,除了被軟禁在府上,可還有什麽其他動向嗎?”他本打算起身,突然又想到了什麽,確認道。


    “如今方府內有不少禁軍看守,府內的情況究竟如何,並沒有具體的消息傳出來。”王胖子皺著眉,搖了搖頭。


    “快走!”老劉不再耽擱,站起身子,拿上手邊的東西,用腿推開屁股下的板凳就往外走。


    小孫也是眼疾手快,身子輕盈一躍便跳了出來,立即跟了上去。


    “欸,欸。”王胖子揚了揚下巴,手忙腳亂的左右搖擺,最後迅速放下手中的水壺,將第二杯隻倒了一半的茶水一飲而盡。


    “怎麽了?”王胖子如離弦之箭般跑出茶館,瞅準方向後,這才氣喘籲籲地追上老劉和小孫,滿臉疑惑地問了句。


    “兩件事情相隔時間不長,並且中心人物都是戶部,這其中必定有所關聯。方大人畢竟身居侍郎之職,如今還沒有更確切的消息傳來,那就說明他沒有被定罪,我們還有些時間。”老劉壓低聲音,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句。


    王胖子眼前一閃,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你是說,咱們做的事情,跟方大人…”


    -


    “還真是熱鬧啊。”屋簷下,翁浩勳一手端著一杯茶水,靠臥在竹編的長椅上,目光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麵院子中站著的六位身穿紅繩黑甲,站立如同鬆樹一般的人,輕蔑的吐槽了一句。


    老秦躬著身子,候在一旁,一隻手端著茶壺,另一隻手端著果盤,抽了抽嘴角,尷尬的笑了笑。


    “這…陛下也是擔心翁少您的安危,這才讓他們來保護你的安全。”


    “嘖嘖,禁軍都派來了,怎麽不派幾個秘衛,我聽說他們可神秘了,都沒人知曉他們的模樣。”翁浩勳收回目光,盯著杯中的水,緩緩道。


    老秦哪裏敢置喙魏帝的安排,緊閉著嘴,一言不發。


    “無聊啊。”也沒看見翁浩勳用力,整個身子輕盈的從竹椅上彈了起來,杯中的水未灑出一滴。


    將杯子放在老秦手中的托盤上,翁浩勳伸了個懶腰,走下台階。


    老秦趕緊將手中的東西放置於一旁,快步跟上,“翁少,咱這幾日還是不要隨意出去了吧。”


    已經走到院門前的翁浩勳停下了腳步,眼珠子轉了轉,轉過身來。


    他認真的表情舒展,饒有興致的看著身後的六名禁軍,擺擺手道:“算了,那就不出去了,反正這京城哪裏沒去過,都玩兒膩了,正巧沒什麽機會接觸到禁軍。”


    話音剛落,他便一個健步向前,速度極快,衣角在風中獵獵作響,左臂向前,左手成爪狀,右手收於身側腰間,讓人一時間看不清動作,直逼距離他最近的禁軍而去。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在場的眾人都為之一驚,但畢竟是禁軍,那人反應迅速,先是立刻後退拉開距離,接著立刻抬起右臂,從內向外撞向翁浩勳左手的手腕位置,去格擋對方的攻擊。


    另外五人沒有第一時間上前幫忙,而是立刻向四周退去,似乎是害怕影響到兩人。


    老秦也是跑得快,頃刻間院中就隻剩下翁浩勳和那名禁軍在中間。


    翁浩勳的一爪被擋下的刹那,隱藏起來的右手,緊握成堅硬如鐵的拳頭,如同疾風般立刻衝了出來,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直擊對方胸口而去。


    那禁軍顯然有所防備,但還是輕視了翁浩勳,隻見對方拳頭如閃電般襲來,速度快如疾風,瞬間已至胸前。他毫不猶豫,右腿彎曲,左腿橫移,整個身子如靈活的獵豹一般朝後仰去,同時左手穩穩扶住腰間佩戴的利劍,劍鞘如堅盾般撐在地上,穩穩地支撐住了他的身形。


    躲開攻擊的瞬間,禁軍右腳迅速扭動,仿佛靈動的蟒蛇,準備順勢用腰身帶動左腿,如鞭子般甩出一記淩厲的鞭腿,直擊對方毫無防備的腰部。然而,他略微遲疑了瞬間,改變鞭腿為如狂風般的掃堂腿,驟然踢向翁浩勳的下盤。


    掃腿、轉身,禁軍順著動作如青鬆般直立起來,立刻擺出如臨大敵的防備姿態,因為他深知這一腿並未擊中對方。


    翁浩勳如飛燕般一個空翻,輕盈地落在地上,隻用手指輕輕撣了撣衣服,表情認真的說道。


    “不必如緊張,我隻是聽說你們禁軍是由秘衛訓練調教的,既然我遇不到秘衛,與你們練練手,也是可行的,而且你們都不怎麽離開皇城,與你們交手的機會都極少,我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作為藩王之子,翁浩勳在京城可謂是一隻籠中鳥,而且有家學淵源的他,極少有機會去到皇城裏去,更是沒有單獨麵見過魏帝,籠子再大,也總有走完的一天。


    “你盡管放開手腳,哪怕是傷了我,也隻是我技不如人,絕不找你麻煩。”翁浩勳朗聲笑道。


    麵對再次主動出手的翁浩勳,那禁軍如臨大敵,一咬牙,雙拳緊握,也迎了上去。


    -


    “小麟,你給我坐下,來來回回的,給我頭都繞暈了。”男子方方正正的臉上,濃眉鷹眼皺在一起,他用力拍了拍桌子,厲聲嗬斥道。


    若是雲奕在此,定是能認出這位開口的這位男子,正是自己初次下山的時候,官道上遇到的那支車隊,隊伍中用石頭射自己的人,左有勝。


    左麟停下了腳步,在左手揉搓下,手指關節都有些泛白,他咬著牙,憤憤不平的說道。


    “哥!這都是些什麽事情啊,我什麽時候才能出城!我們是秘衛,一個小小侍郎,何須我們來守著,還是兩個人?!”


    “你還知道自己是秘衛,是秘衛就要忠誠於陛下,陛下讓你我做什麽,隻需聽命即可。”左有勝的手指輕輕地敲擊桌麵,聲音更加嚴厲。


    左麟偏過頭去,嘴唇和下巴都能看見他的用力,明顯是並不服氣。


    “莫要說是你,就算是我,也無法保證自己是劉曉萍的對手,更何況她背後,還有一個曾經響徹修仙界的雲穆。”左有勝歎了口氣,他知道左麟的想法,無奈的勸說道。


    “那青衫就這麽白白死了嗎!”左麟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幽深的地府中傳出的惡鬼的咆哮。


    “你若是真的想要為他報仇,那就給我好好執行任務,隻有陛下給予你更多的賞賜,你才有機會親自動手。”


    見左麟的情緒緩和了些,左有勝知曉自己的話起了點作用,不過他知道這是暫時的,立刻轉移話題道。


    “現在,你給我認真起來,一個小小侍郎確實用不著我們,既然讓你我二人來此,那定是需要我們,注意這府裏的動靜,若是真需要出手,這次的功勞全部給你。”


    “成。”左麟鄭重的點了點頭,立刻轉身站在窗戶邊上,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再也沒了動靜。


    左有勝動了動耳朵,他能感受到左麟那磅礴的精神力迅速蔓延出去,這個孩子可是秘衛裏少有的精神力層麵的天才,靈氣修為勉勉強強,但精神力的強度已經能夠排進前三,想來這也是陛下派他來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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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嘯的冷風如淩厲的鞭策,抽打在臉上,竟能感受到些許濕潤,想來是溫度的驟降使空氣中稀缺的水分凝結。


    漆黑的夜幕宛如無邊的濃墨,厚重壓抑,沒有月亮的光輝,隻有些許零散的星星,仿若碎鑽般點綴著。


    姚沛暖的腦袋像極了瞌睡的小雞,一點一點地垂落,突然的墜落感如一盆冰水,將她從迷糊中驚醒,她感受著周圍的寒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若是感覺冷,就運轉吐納術吧,靈氣在體內流動會帶來些許溫暖。”壯壯盤膝坐在地上,閉著眼,但對姚沛暖的狀況了如指掌。


    姚沛暖微微頷首,靜下心來,薄薄的嘴唇相互觸碰,「吞星納月」的口訣被她緩緩念了出來,此時的她還做不到能夠默念施法的程度。


    這口訣如同有魔力一般,一個勁兒的往壯壯的耳朵裏鑽,壯壯眉頭緊鎖,表情看上去很是抗拒。


    反倒是姚沛暖的表情緩和許多,顯然是大量靈氣進入體內,她寒冷的感受得到緩解。


    “若是明日,雲先生還沒有回來,我們該怎麽辦?”


    口訣隨著姚沛暖的開口中斷,壯壯也鬆了口氣,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周圍浮動著淡淡的金光,又很快消散了。


    “壯壯師傅?”姚沛暖睜眼的時候錯過了異象,能看見麵前壯壯的身形,卻看不見他的表情,開口呼喚了一聲。


    “啊。”壯壯回過神來,苦笑著,搖頭道:“阿彌陀佛,如果明日雲道長還未回來,就隻能看姚施主要怎麽選了,若是施主你想繼續去「綠洲」尋找靈藥,小僧自當帶路,若是施主想要回去,小僧也會護送你回去。”


    “為什麽不去找雲先生和不聽前輩呢?”姚沛暖明顯還有別的想法。


    “白龍的速度我是見過的,就算是小僧我全力以赴,也隻是比它略快一些,但達不到它持續的時間,追不上的,況且若是雲道長要跑,咱倆本就無力阻攔。”


    壯壯寬慰道,他曾經一度認為雲奕會棄他而去,這般想法多了,現在就算是雲奕真的跑了,也就沒那麽抵觸。


    “難道不是那些武威軍追殺到了雲先生?”


    “你說白日裏那些人?”壯壯一愣,接著便笑了起來,擺手道:“姚施主還是接觸修行界太少了,莫要說那些人最多隻能算作武夫,哪怕他們也是修行者,沒有達到五骨境,不,六骨境,想要僅憑自身,長途跋涉的追上雲道長和白龍,怕是有些困難,況且中間本就隔著很長的距離。”


    聽見壯壯這麽解釋,姚沛暖這才放下心來,等待總是漫長的,而且現在本就什麽也不能做,好在雲奕在進城的之前,給了兩人留了些幹糧和水袋,非則這荒郊野嶺的,別說有水源,就是一隻兔子,一片泥潭都看不見。


    看著手中的水袋,姚沛暖微微發愣,壯壯還是樂觀了,就這麽些東西,怕是堅持不到補給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動靜從遠處遙遙傳來,兩人都來了精神。


    聲音逐漸變得清晰,那是馬蹄聲。


    姚沛暖正要起身,卻被壯壯一把拉住,他表情嚴肅,“噓,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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