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點破麵,本就是劍修門派出身的雲奕,縱使劍道法術修行不順,各種武學招式仍是能得心應手,劍指又穩又準,而且十分狠辣。


    劍指戳中對方腋下,旁若聽不清,可交手的兩人都聽得真切,那是哢嚓一聲脆響,發出聲音的當然不可能是雲奕的打磨過的手指。


    劉曄臉色一變,右臂在他不甘的視線中癱軟無力。


    他趕忙後退,左手扶著右肩,掌中溫和的靈氣運轉,這是一種治療的手段。


    不過這手段不比壯壯那般神奇,時間有限根本沒有起到效果,雲奕也已經上前一步,貼著劉曄後退的步伐跟了上去。


    見雲奕的雙拳如疾風驟雨般落下,他也隻能咬著牙,鬆開左手,左臂再沒有什麽章法的胡亂阻擋。


    杯水車薪的防禦也隻能擋下雲奕的十之一二的拳頭,剩下的都拳拳到肉的打在對方身上,更多的則是朝著對方臉上打去。


    劉曄還在閉眼低頭揮舞著左臂,雲奕已經停下了腳步沒有追擊,直到聽見師父的一聲冷哼,他這才察覺到沒有再收到攻擊。


    有些畏懼的睜開眼抬起頭,雲奕站在他麵前三四丈的距離,回過頭,自己已經退到了院子的牆邊,而他的身邊則是其他打更人同僚,雖都麵無表情,但眼底都藏著笑意。


    渾身上下,還有臉上都傳來痛感,而且視線似乎也有些阻擋,伸出左手一摸,發現眼睛腫了,不過是右臂骨折脫臼的感覺更深,掩蓋了其他位置的感受。


    “還有人想來試試嘛?”雲奕依舊是沒有正眼看他,而是朗聲朝著院子裏問了一句。


    噗。


    被對方這般羞辱,劉曄怒火攻心,加之剛剛被打,體內已有內傷,一時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位見習看樣子狀況不好,銅鑼大人還是趕緊帶他去歇息的好。”雲奕嘴角上揚,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剛剛開口的瘦小銅鑼,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瘦小銅鑼陰沉著臉,像是蓄積能量的烏雲,不過大雨和雷電終歸是沒有落下,他看了劉曄一眼,轉身就離開院子。


    劉曄低著頭,也不敢跟對方對視,用眼神惡狠狠的剜了雲奕,拖著受傷的身子,逃一般的快速離開。


    雲奕左右看看,那些見習們都默契的低下頭,沒人跟他對視,見再無出頭鳥,雲奕又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


    “身手輕巧,手段有效。”林巧已經邁著勤快的步子,興高采烈的,蹦跳著來到雲奕麵前。


    而雲奕已經閉上眼開始吐納冥想,並沒有立刻理會回答。


    “看樣子,你不止有自己的修行法門,還有實戰經驗呢。”林巧沒有在意雲奕的冷淡,可她也知道雲奕能夠聽見她的話,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你是哪家的公子,修行世家,還是將軍後裔?”


    見習們大多是有銅鑼師父分帶的,自然是一小撮一小撮,有團體的,剛剛發生的戰鬥自然成了今日的談資,他們紛紛議論著雲奕的步伐、招式。


    ---


    “呼。”


    雲奕長出口氣,緩緩睜開眼,後麵冥想的入了神,這才發現林巧還在他的麵前,並沒有離開。


    因為角度的問題,他微微抬著頭,陽光打在林巧的臉上,映照出她臉上纖細柔軟的絨毛。


    見雲奕修行結束,她一雙美目往旁邊看去,帶著略微不爽的語氣道:“今天跟我一起去巡街嗎?”


    “不了,今天我想去案牘庫看看。”雲奕想也沒想,就這麽回答道。


    “你想查案子?”林巧左眼皺眉,右眼睜大,“雖然你現在是銅鑼,能夠獨立查案,不過現在可沒有簡單的案子,案牘庫裏沒有結案的卷宗都這麽久了,早就成了懸案。”


    見雲奕一沒有解釋的樣子,二沒有給自己回應。


    “成,跟範特西一個德行。”說著,林巧揮了揮手,院子的一處有三個人,他們立刻跟上林巧的腳步離開。


    那三人不自覺地看向雲奕,雲奕也跟他們對視了一眼,他知道這些見習打更人都是林巧的徒弟,這幾日林巧巡街都沒帶上他們。


    身穿打更人差服的雲奕,帶著臉上那道疤,雖樣貌平凡並不英俊,但多少帶了些痞氣。


    今天早的事情早都在衙門裏傳了個遍,不隻是修行者們,縱使那些衙差或是文職們,遇見雲奕的時候也都微微側目。


    “邱大人。”


    再次來到案牘庫,雲奕抱拳作揖,恭敬地稱呼道。


    邱剛浩沒有抬頭,依舊是認真地看著手中寫在竹簡上的文書。


    “聽說你今早的事跡了,倒是有些脾氣,別人描述的囂張跋扈的狀態,和你現在這謙遜態度可不一樣。”


    雲奕一點也不意外,他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尊師重道,達者為先,邱大人無論是年紀,還是官職、修為,都比卑職要高,自然要尊敬的。”


    似乎並不在意雲奕的回答,邱剛浩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平淡的開口問了句:“來案牘庫做什麽?武學法術可是要換的。”


    “卑職想看看之前的卷宗。”雲奕沒有多餘的情緒跟表情,冷靜的說道。


    “結案的,還是未結的?”邱剛浩放下手中的竹簡,戀戀不舍地將視線移開,看向雲奕問道。


    “我都想看看。”察覺到對方的目光,雲奕不動聲色地低下頭,避免跟邱剛浩對視,看似平靜的表麵下,心中早已是波濤洶湧。


    這幾天他考慮過是否要來案牘庫看看卷宗,又怕自己現在並不算隱蔽,仍會有人注意自己,可他還是抑製不住心中的悸動。


    更接近的線索就在眼前,他又怎麽能夠視而不見。


    “喏,那邊是結案的卷宗,這邊這些是未結案的,想看什麽自己去翻找,別弄亂了,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也別損壞修改,這可是重罪。”


    因為剛剛低著頭,此時又在注意邱剛浩指引的方向,所以他也不清楚這位老先生有沒有看出自己的異樣。


    控製著衣服下有些忍不住顫抖的身軀,雲奕頷首,先是徑直走向存放未結案的卷宗書架的那間屋子,用餘光看見邱剛浩又拿起了麵前的竹簡,並未對他關注。


    這處房間的木架上,未結案的卷宗並不是很多,雲奕隨意翻了翻,都是些帶著標注的陳年舊案。


    在木架上沒有找到雲羅山莊滅門的卷宗,也沒有看見沈家被抄家滅族的卷宗。


    接著雲奕邁著穩健的步子,挪到了那間存放結案卷宗的小屋裏。


    這裏的卷宗可就比剛剛的多,最前麵的木架上,雲奕隨手一翻,是這兩年的案子,記錄的是城外煤礦人員失蹤的事情,不過已經結案了。


    往後走了兩步,發現這是按照時間順序整理的,雲奕眼前一亮,便有了目標。


    “雲羅山莊…”順著木架往後找,雲奕很快就在一摞書冊上看見了文筆工整的寫著這四個小字,情不自禁的讀了出來。


    他嚇了一跳,趕忙噤聲,左右看看,屋裏並無他人。


    伸出顫抖的手,將那書冊輕輕的拿到麵前,深深的吸氣呼氣了幾個來回,這才慢慢翻開。


    ---


    一處小屋的圓桌上,擺著兩盞冒著熱氣的茶水,劉曄的師父,那位瘦小的銅鑼坐在桌子這邊,另一邊,這是一位頭發斑白的男子。


    男子一身差服,身材有些臃腫肥胖,臉上掛著兩塊垂下的肥肉,腰間係帶又略有不同,目光看向窗外,漫不經心的聽著對方的述說。


    “這個雲致在動手的時候,周身引動靈氣的反應,大概也就三骨境的程度。”那位瘦小的銅鑼開口道。


    “可小曄不是快到四骨了嘛,聽你這麽說,他輸得可是很快的。”


    雖然聲音平淡,銅鑼還是聽出了對方言語中的不滿,他目光閃躲,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劉叔,交手的過程我都看在眼中,那個雲致明顯是有戰鬥經驗的,而且戰鬥的過程中也比較敏銳,他是抓住了劉曄的破綻,這才能贏得輕鬆,小曄也是大意,施展的招式都太過普通,這才讓對方有可乘之機。”


    這位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正是雲奕之前去了解過的,從中州皇城,戶部調來的文書,劉灣。


    劉灣冷哼一聲,“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樣的道理他竟然還不明白?讓他吃點虧也算是長點教訓。”


    雖說的嚴厲,但也沒有太多苛責,接著他又恢複到剛剛雲淡風輕的狀態,繼續道。


    “能看出這個新來的銅鑼,是什麽路數嗎?”


    “之前我去案牘庫問過老邱對方的來曆,說是鄴城來的,今日他交手時候的施展的身法,和加之在身上的法術,也沒有明顯的特征,招式中有有拳有掌,背上長劍雖沒出鞘,但也也用了劍式劍指,可惜也隻是曇花一現。”


    “這麽說來,沒有他身份的線索?那劍呢?”


    “那劍我注意過,看上去並非凡品,但也不是名劍。”


    劉灣的手指在茶盞上摩挲著:“鄴城附近有劍修的門派或是世家嗎?”


    ---


    “你看到了?羅家的卷宗?”


    這是雲奕成為打更人,住在衙門裏後,第一次回城外莊子上的孟府,已經是半夜,城外不比城裏,夜晚外麵要熱鬧些,有許多動靜,雲奕坐在床上沒有要睡覺的意思,不聽也坐在他身邊,偏著頭看著他。


    “嗯。”雲奕有些木訥的點點頭。


    見他隻給了一個字的回應,不聽一下跳到他的頭上,用爪子朝著他腦門來了一下。


    “那你倒是說說啊。”


    雲奕這才回過神來,頻繁眨眼,思索著說道:“卷宗描述的事情,和老於講跟我說的大差不差,隻是後麵還記錄了一些調查的情況。”


    “他們抓到的夜襲山莊的人裏,不止有招募來的那些不知死活的傭兵,還有真正來自南楚的高手,根據審訊得到的情況是,他們得到通知的時間及早的,按照時間推算,消息的泄露就是在山莊辦宴會左右。”


    “那夥兒人裏,說是有西謨的人,但被抓住的南楚高手並不知情,也沒有見過佛門修士的法術。”


    “最重要的是,卷宗裏確實寫了,山莊內的羅家血脈,全部遇害。”


    所有的信息衝擊著雲奕的思緒,這也是他有些恍惚的緣由,若真是全死了,那他是誰,雲棟又是誰,那塊玉牌和青城項府項老爺的反應,又該怎麽解釋。


    不聽小貓腦袋才不會想這麽多,它直接就將雲奕講過的事情當作真實的,脫口而出道:“他們是調查錯了?”


    雲奕當然不會想的這麽簡單,“也可能是故意這麽寫的,隻是不清楚為何要這麽做,卷宗上寫著的仲裁和仲查,分別是邱剛浩和陳鬆。”


    “現在管理案牘庫的老頭?和之前去過山莊的那個銀鑼?”


    “嗯,陳鬆為仲查,他負責調查這個案子;邱剛浩為仲裁,這個案子宣判結案的主審人。”


    也不知道是他開始變得清醒冷靜,還是不聽悄悄地施展了讓人鎮定安心地精神法術,雲奕也逐漸放鬆了些。


    “這件事情上,範特西也不能信任,所以邱剛浩也要列入警惕地目標。”


    雲奕回想起在榕城被夜襲地那個晚上,從對方的行為來看,他們就是奔著自己去的,又有在青城時見到法器「羅盤」地作用,他更加懷疑陳鬆連帶著邱剛浩。


    “襲擊我的黑衣人應該就是來自神遺教,他們能直接查到我並找上門,也就是我和爺爺曾經都被關注過,什麽人會關注我們,除非是廣撒網的,不然就是知道山莊有幸存者的人。”


    感覺到自己並非想象中的那麽安全隱蔽,一種風中殘燭般的無力感讓雲奕有些喘不過氣,不聽跳到他的懷裏,用頭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後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


    “噗。”雲奕沉悶的情緒被它這樣的行為打亂,逗得發笑,“你這是跟誰學的。”


    “我小弟啊,它們說這要這樣,家裏的主人不無千依百順的。”不聽偏著腦袋無邪的說道。


    雲奕作勢伸手就向不聽身上柔軟的毛發摸去。


    不聽一個閃身,迅速從雲奕身上跳了出去,站在床上不解又有些憤怒的說道。


    “我蹭歸蹭,可沒允許你隨便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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