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的故事帶著豐富的傳奇色彩,這種來自異域的故事最是吸引人。


    哪怕故事已經講完,車隊裏人們討論的範圍卻是越來越大。


    他們隻是自己閑聊倒是顯得有些盲人摸象般,都隻能憑借想象隨意說著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們又將小和尚拉了過去,問東問西。


    也得益於謨和大魏的關係並不緊張,或者就如同壯壯說的,謨更像是“家”這個概念,沒有一個十分明顯的政權架構。


    所以從西謨來的人,並不會被大魏國的民眾敵視和排斥。


    隻是雲奕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謨的情況這麽特殊,為何關於雲山《成仙圖》的故事裏,是由西謨,北單,南楚三國高手襲擊的雲羅山莊呢。


    當時的情況到底如何,雲奕並不清楚,他隻能寄希望於之後的這段路程。


    壯壯被熱情好奇的人拉到車隊裏了,雲奕控製著胯下的馬兒,故意放慢了些腳步,不聽順勢跳到他的肩上。


    “我看你表情這麽精彩,是不是又想起什麽了?他講的故事裏,那飛鳥的羽毛顏色和山裏看到的幾乎一樣。”


    看著前麵的人群沒有注意他的,這才輕聲的開口,悄悄說道。


    不聽似乎是在平複自己的心緒,也好像是在防止有人看見它的特殊,稍等了片刻,才在雲奕耳邊小聲說。


    “哎呀,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喵。”


    “你從哪學的?”雲奕差點笑出聲。


    “之前城裏溜達的時候學的,是不是這麽用的?”不聽驕傲的揚起小腦袋,還晃了晃。


    “那飛鳥肯定是我記憶裏的那隻,雙翅展開遮天蔽日,翅膀上像是燃燒著熊熊火焰,這樣的景象一直都在我的腦海中,絕不會錯。”


    “但是那小和尚也說了,就算飛鳥還在,那也是在他所描述的「綠洲」,他可是說過的,現在西謨隻有關於「綠洲」的傳說。”


    雲奕也不怕潑冷水,思索著冷靜的分析道。


    “更何況他說的,「綠洲」內也隻剩下一棵形似飛鳥的高大樹木,可能這個故事裏,也隻是他們的佛祖,找到了一處適宜生存的地方罷了。”


    不聽有些不開心,它黑著小臉,腮幫子鼓起。


    “那故事裏說的太詳細了,就算它不在「綠洲」,那裏肯定也有關於它的線索,要知道這個故事絕非空穴來風。”


    這種說法倒是讓雲奕有些讚同,微微點頭。


    眼看像是說服了雲奕,不聽又將頭揚起,誰知對方突然又點著頭來了句。


    “要不你去學堂上學吧,我看你很有上學的天賦,思維縝密,說話一套一套的。”


    “我才不去呢,你這麽笑肯定不是好地方。”


    不聽甩起尾巴,敲在雲奕背上。


    “你會陪我去西謨看看的,對吧。”


    它的聲音變得有些微弱,帶著些祈求的語氣,它知道雲奕的一些故事,也知道對方這次下山,甚至這條路的盡頭的目的地是哪。


    它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結果會是怎麽樣,也不知道如果這件事情能夠了結,雲奕還會不會,有沒有機會帶著它去尋找。


    山下旅途的這一段路程的相處,不聽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雲奕抬起手伸向肩頭的不聽,輕輕的撫摸著它毛茸茸的頭,輕鬆又寵溺的說道。


    “放心吧,我會的。”


    他看向前方,目光越過車隊,直射視野外道路的盡頭,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如果一切順利,我還活著的話。”


    不聽聽不到雲奕心裏說的,它癟著嘴,微微轉動腦袋,要不是雲奕這話說到它的心坎兒裏,它肯定要還手的。


    “哼,就和上次的加在一起,下次再打。”


    它對著自己說道。


    雖說車隊走的不快,但這每天的路程可不短,車隊裏帶著可以在平地紮營的物資,所以不用像雲奕此前那般,每天還要找落腳的地方。


    在官道上走了幾天,雲奕也發現,別看小和尚身體瘦弱,這幾天裏可沒掉過隊,也沒有喊過一聲累。


    “佛門的經文這麽神奇的嗎?不用鍛體武學就能增強身體素質?”


    他心裏又升起了對小和尚的好奇,正巧可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開始關注對方。


    小和尚會在每天清晨早早起床,和雲奕做早課一樣,打坐誦經。


    傍晚紮營,晚飯之前也會如此,雷打不動。


    他誦經的時候,雲奕總能看到那種奇特的白色光暈在他周圍,問了問車隊裏的武夫,他們卻不曾看見有什麽特異的地方。


    雲奕也偷偷找機會問過不聽,不聽的見識廣,精神力強度高,但它卻是這麽說的。


    “這種修行的方式我還真沒見過,他身體周圍那種白色光暈是一種類似於靈氣的能量。”


    “我能感受到它有靈氣的特性,但是我嚐試過用精神力引導,卻一無所獲,它紋絲不動。”


    雲奕沒想到博學如不聽也沒見識過,更沒想到不聽自己悄悄地嚐試過引導它,這麽強大的精神力都做不到引導的能量,讓他十分好奇。


    讓他更好奇的則是,小和尚張壯壯有什麽手段,除了誦經超度死者和那效果非凡的治療法門,有沒有什麽自保的與人交手的手段。


    他可是聽車隊的人說起過,小和尚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和匪徒正在交手。


    看到來人瘦小,他們都沒向對方開口求助,隻希望他能自己逃掉。


    哪知小和尚卻是自己主動出手,但是他沒有取人性命,而是將手持利器的匪徒打倒在地。


    震懾了其他絕大多數的匪徒,這才使得車隊的人沒有被匪徒屠戮殆盡,匪徒慌忙退去,都沒有帶走同伴的遺體。


    雲奕也不好冒昧的,就直接開口與人約架,也就隻能在心裏想想。


    ----


    路邊的草,枯黃的,倒在地上。


    無論是遠處還是眼前的,樹上最多也隻是掛著些許黃葉,在這清冷的風中搖搖欲墜。


    哇!哇!


    枝頭有隻黑色的烏鴉鳴叫,聲音有些難聽,雲奕手上正把玩著幾顆小石頭,朝著烏鴉丟了過去。


    突突突!


    石頭沒有打中,驚得烏鴉趕緊飛走,邊飛邊叫。


    “還敢罵我?!”雲奕瞪了它一眼。


    “雲道長能聽懂它在說什麽?”張壯壯睜著眼,好奇的看著他。


    這是個真傻子,雲奕擺擺手沒有回答。


    眼看太陽漸漸西下,溫度也開始變低,人疲馬乏的,是時候找個平坦的地方紮營了。


    “還要多久到下一個城池?”馬背上的雲奕開口問道。


    跟在隊伍後麵的這位壯年男子,名叫老牛,是隊伍裏那個領頭的人指派的。


    他是雷州人,常年跟隨車隊,對雷州的道路和一些江湖消息了解的多,聽到雲奕的問題,他略微思索,扭頭回答道。


    “雲道長,還要在走個三四日,才能抵達方城。”


    說話間,車隊前麵傳來一聲尖銳長鳴的口哨。


    雲奕不清楚,但是老牛卻是聽得明白,車隊的人也都變成一副戒備的狀態。


    這種變化當然落在雲奕眼中,他坐在馬上,視野要更好,伸著頭看向車隊前麵。


    前方不遠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再仔細一看,好像能看到火光,像是有人駐紮那裏的,不過看樣子規模不大。


    “前麵有駐紮的人馬。”雲奕將自己看到的畫麵,同步給了一旁的老牛和壯壯。


    “老牛,剛剛那聲口哨是什麽意思?”


    剛聽到雲奕同步的消息,又聽到他的問題,老牛的手已經摸向了自己背上的砍刀。


    他表情嚴肅,聲音沉穩,“一聲口哨長鳴,是前方有不明情況,隊伍要做好防備的提醒。”


    說話間,車隊裏的所有帶著家夥的人,都將武器握在了手中。


    小和尚看上去有些恐懼,朝著雲奕的方向靠了靠。


    “你小心點,別讓馬一會兒踢到你身上。”雲奕趕緊提醒道。


    小和尚這才想到,要保持些距離,往旁邊挪了一些。


    隨著和那處地方慢慢接近,雲奕在馬背上也看的真切,看樣子那也是一個跑商路的車隊。


    他們肯定也聽到了這邊的哨聲,有許多人站在營地外麵,手裏也握著家夥。


    隊伍前麵的人已經和對方接觸上了,車隊前麵的人都停了下來。


    雲奕看到車隊的領頭走了過去,竟然和對方交談了起來,看上去好像關係不錯的樣子。


    他當然要將這個情況告訴老牛,畢竟自己是個外人,不了解這其中的緣由。


    老牛聽聞,拿著家夥就往前麵走去,雲奕看著他去找領頭去了,一會兒後,又趕緊跑了回來,手裏的家夥也收了起來。


    “雲道長,雲道長。”他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趕緊將剛剛得到情況向雲奕說明。


    “前麵那個隊伍和東家相熟,頭兒和對方一商量,覺得兩家都在這裏落腳,也好有個照應。”


    老牛說話間,車隊已經在緩緩往路旁移動,看樣子消息已經同步給了整個車隊。


    對於領頭人這樣的安排,雲奕並沒有什麽想法,他隻是答應了護送車隊抵達目的地。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調動靈氣,路過對方營地的時候,目光在對方營地反複掃視。


    沒有在對方營地內發現修行者的跡象,他收回目光,騎著馬走到己方車隊紮營的地方。


    雖說是相互要相互照應,但還是你我有別,領頭的人也沒有天真到和對方貼在一起,兩處營地間隔了些距離。


    馬本來就有靈性,更別說雲奕這個吃過修行精怪湯肉的,更是十分聰穎。


    車隊的馬還需要將韁繩栓係在營地外,而他的馬則是放養的,讓它自己溜達。


    對麵的領頭人,帶了幾個壯漢過來,說是來幫忙的。


    雲奕站在一旁盯著他們,看著他們確實沒有其他動作,隻是幫忙搬動東西。


    有人幫忙的情況下,營地的布置就完成的很快,今天也就能早早的點上篝火,順帶的能早些吃到熱食。


    壯壯搓著手,坐在這堆篝火前,表情很是滿足享受,和他身邊的不聽的表情一模一樣。


    雲奕也盤坐在篝火旁,火上有一個小鐵鍋,鍋裏煮著些白米和菜葉,鍋的邊緣架著幾塊兒臘肉。


    臘肉是雲奕自己的,車隊裏的人可吃不到這麽好的晚飯。


    老牛算是沾了光,他和雲奕小和尚接觸的多,都熟悉了,所以坐在他們這個處篝火旁。


    這幾天都有肉吃,可把他美壞了,為了不讓自己看上去像白蹭肉食的人,他就負責每天夜晚的食物處理。


    小和尚壯壯一如既往的,在篝火旁打坐,手中念珠轉動,嘴裏念念有詞,輕聲誦讀經文。


    “咦,老徐,那邊什麽聲音?”


    隔壁營地的領頭人正和這個車隊的領頭人坐在一起,小和尚的念經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這是路上遇到的一位小僧人,就邀請他同我們一起,也算是路上有個幫手。”


    領頭的老徐沒有說出實情,雖然車隊裏的許多人看上去狀態並不好,有的還帶有明顯的傷,但他不希望讓對方知道他們的狀態不行。


    那人眼珠轉動,旁敲側擊的詢問那小和尚的來曆,還拐彎抹角的詢問對方有什麽手段。


    老徐當然不肯多說,就隨便扯了些閑話,最後將話題帶到了西謨的故事裏。


    老牛眼看臘肉在火焰的熏烤下,滋滋往外冒油,他舔了舔嘴唇,將最先烤好的肉取下,遞到雲奕麵前。


    “雲道長,您先請。”


    雲奕將烤臘肉接過來,沒好氣兒的說道:“老牛你怎麽這麽矯情。”


    說著,又將手裏的臘肉在剛剛完成晚課的壯壯麵前晃了晃。


    就在壯壯瘋狂的咽著口水,雙眼放光的時候,他將臘肉立刻抽回,一口咬了上去。


    嘴角的油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光發亮。


    壯壯又咽了咽口水,轉眼看向篝火上還在烤的臘肉。


    老牛也是有眼色的人,看到有塊兒肉好了,趕緊取下遞給了小和尚。


    “阿彌陀佛,多謝牛施主。”


    他先是雙手合十點頭道謝,然後才接過烤肉,美美品嚐。


    不聽可看不上這咬起來像石頭,還鹹了吧唧的臘肉。


    它有些無聊,趴在雲奕身邊眯著眼,像是睡著了一樣,不過它的耳朵卻在頻繁抖動,好似聽到了什麽動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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