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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340惱春風先人到


    文箐笑一笑,對於兄弟姐妹私下裏這些打趣的話,她也聽習慣了,半點不臉紅,渾不在意。“嫣姐隻管笑話我,我卻不奉陪了。嘉禾,去看看那邊杜鵑花可含苞了?我與表姐去溪邊,多采些連翹,過些日子就沒了……”


    她說完這句話,發現時光過得很快,連翹花要開敗了,杜鵑花將滿山桃梨花也將綻,春景意欲濃。


    華嫣戀戀不舍地離開馬場,偷偷地瞟一眼正在聯詩對句的少年們,文箐瞧得她眼光所落之處,心中亦是一驚,免不得心中又有些想法,暗裏歎氣。“表姐,溪邊多亂石,你且在這裏瞧著文簡他們莫惹出亂子來。”


    華嫣邊走邊道:“一同去。”見嘉禾朝另一側去察看杜鵑花了,就小聲道:“嘉禾伯母那邊如何打發了?”


    文箐歎氣,道:“說是來給嘉禾過小生日的,陳媽三言兩語打發了。我是煩這個的,今日出來,也是為了與她說說,她話少嘴緊,有時我都撬不開她嘴來。”


    這話當然不全是真,但凡文箐一旦非常嚴肅地問嘉禾,嘉禾自是半點兒不敢說假話的,不過涉及到私事,文箐總是帶著前世的觀念,認為這些事自己不能幹涉過多,尤其是婚姻一事:嘉禾總認為文箐對她有極大的恩惠,文箐若指配她與誰,隻怕也不會有多的話反對。這就令文箐為難了,生怕自己指錯了姻緣,誤了嘉禾一生。再說,以她的眼光,認為尋常的目不識丁的男子皆配不上嘉禾,而且她也認識不來更多的男子,哪裏能尋得到一個好一點兒的?


    同華嫣說這些,也算不得牢騷,隻是略有些憂慮。華嫣一笑,道:“那年她及笄,陳媽不是在她伯母麵前說,婚事讓她莫操心,一切有你在。你這事不管也不行啊……”


    嘉禾前兩年及笄,文箐送了她一釵一簪。十七歲的少女,身條抽高了,原來是敦敦實實的一塊木頭樣,如今卻是腰身明顯,從後一瞧便是健壯豐腴少女風姿,再不似四年前的那個傻粗醜丫頭了,談吐也足見大戶人家的丫環姿態:音不高不低,吐字清晰,蘇州話常熟話杭州話官話皆是說得十分溜。文箐帶出去,雖不長身份,卻是半點不遜人,最主要是嘉禾十分知文箐心思,但見文箐一顰一笑便曉其意。原來的一張黑臉,如今白淨了好些,文箐想方設法給她尋了好些方子,使得她臉上雀斑日漸變淡,施以薄粉便能遮蓋。


    文箐道:“也不能全憑我作主,最主要是她得看上眼。她要嫁出去了,若是有個狠解色的姑舅,我這就純粹是給她為難……”


    華嫣隻道表妹心慈得很,勸道:“這四年來,你沒少給好工錢。春節時,不是聽她說,除卻去歲的工錢,其他三年的工錢全都買了地,這麽一大份嫁妝,夫家豈不重視的?哪裏會虧待她。再加上也要看你周家的顏麵,就更不敢了。你也是太擔心了,不敢放手罷。”


    文箐搖了搖頭,道:“以前阿素姐出嫁時,我倒是高興,雖然天隔地遠的,如今一年也隻能通上一兩封信,不過祈家姐夫那是相當不錯,我是半點兒不擔心。可嘉禾,又哪能為她尋到一個合適的人家?門戶高了她被人看不起我會難過,閡戶太低了她要受窮,我又舍不得……若她不能快活,還不如跟在我身邊呢。”


    文箐說著這些話,沒想到嘉禾已經看完杜鵑回來,聽得小姐與表小姐操心自己的事,隻覺得眼眶發潮,鼻水欲流,免不得抹完睛睛後,輕輕地抽了下鼻子。見人人都瞧著自己,便道:“被,被風嗆,嗆住了。”


    四年前,嘉禾是想都沒法想自己能這般快樂,打從跟在小姐身邊,不僅僅是不挨罵活兒輕,而且工錢多多,還被少爺教會了讀書識字,更被小姐精心裝飾美容,文箐對她的諸多好處,她受用不盡。如今在四小姐麵前的日子再舒坦不過了。若不是多事的伯母隔一年來一趟打秋風,借著說操心自己的婚事為由,就不會讓小姐現下這般煩惱了。春節她伯母想來給小姐拜年,被她給推了,那時小姐正煩心食肆的事呢,沒想到才過得一月,伯母跑過來來巴結討好四小姐。陳媽正好在,生生地頂了回去:“嘉禾啊,別說我是越看喜歡,連我家小姐也離不得她左右。她這婚事啊,我家小姐早就幫她踅摸著,不知伯母你意下如何?可有看中哪家好後生郎?若有呢,不如領來讓他見見我家小姐,再如何?”


    嘉禾的伯母,嫌貧愛富,先前因嘉禾被錢家遣了回家,於是認為她吃得多掙不得錢,一氣之下趕了她出門。哪想到,嘉禾命好,遇著了文箐,如今也算是處是鹹魚翻身。周家與她家女兒有個大人情,一直欠到如今也沒還了。要不是周家插手,隻怕她家女兒便嫁到那破落戶門下。此時,周家小姐發話要替嘉禾主婚,又不要她出半文錢,她自然隻能稱謝,卻是半點兒不敢說“不妥”。隻是去年這番話,今年還是這番話,她不敢牽來一個漢子說自己作主給嘉禾尋了夫家,就盼著文箐決定,說自家二女兒得等嘉禾出嫁了,也好出門。這就是催促上了。


    文箐沒好氣地道:“嘉禾要嫁也好,先年嘉禾姐弟的房子雖說不值錢,好歹也能賣個兩三百貫鈔不止,她又是伯母,怎麽也得備些嫁妝,五六百貫不多不少字讓她備齊了嫁妝,我這就送嘉禾出門去。”


    氣話說完,她又怕這話落到其伯母耳裏,會讓嘉禾以後回家要看臉色,就讓陳媽帶了句話與其伯母:“若是嘉禾堂妹出嫁,嘉禾還在我這裏,看嘉禾的麵子,我要是一高興,送個兩匹布幾斤棉花的薄禮不成問題。”


    嘉禾伯母一聽這話,立時高興了,隻趕緊張羅自家二女兒的婚事去了。


    嘉禾見小姐替自己出頭,爭得了婚事自主權,感激得涕淚而下。“小姐,我不想嫁人……”這是她例來說的一句話。


    文箐認為這是她太自卑了,缺乏自信。說實話,嘉禾有一定的主意,會幹活,相當勤快,話又少,是個十分妥當的助手,與文箐相處兩年來,文箐眼一抬一瞥,她自是會意該如何。象這種人,文箐用得是越發得心應手,真要嫁了她,確實舍不得。“我也不是讓你現下出嫁,你怕甚麽?女人,還是要嫁人的,找個知冷知的人疼自己……”文箐是情不自禁地說這番話的,這,還是前世媽媽對自己說的。說著,說著,她不免掉淚。而嘉禾以為小姐為自己的事傷神,哭道:“我聽小姐的話便是了。”


    陳媽也鄭重提醒文箐:趁嘉禾青春,好生尋一戶人家,莫再耽誤了。


    如今不僅是陳媽,就是自適居裏的各人都知曉嘉禾到了當嫁的年齡,不管是今年還是明年,總得定下來才是。這不僅讓嘉禾憂心,也讓文箐煩惱。現下華嫣又提這事,真正是春天了,就如貓兒一立春早就開始叫春一般。


    鈴鐺在一旁對嘉禾道:“表小姐定然為你尋一門好親,你哭甚?”


    華嫣瞟鈴鐺一眼,道:“嘉禾,你莫老在你小姐麵前說不嫁不嫁的,讓你小姐也心生愧疚。該嫁就嫁。你瞧鈴鐺,當年也說不嫁不嫁,如今還不是拉著你幫她一起縫嫁衣?”


    鈴鐺臉上緋紅一片。“小姐……”


    文箐借機笑道:“杜大郎倒是長得身高臂長,老實憨厚,杜家娘子也好相處,是個快人快語的,與鈴鐺性性相似。若不是鈴鐺搶先一步,說不定我會將嘉禾許與他呢,這會兒你可是偷著樂吧。嘉禾,你這夫婿讓了出去,人家可不領你的情……”


    其實,要說,嘉禾有沒有稍微看上眼的人,倒有一個,就是李氏的外甥。李家在衙門領差,不說貴與富,但至少有點兒小勢好辦事,人也不敢欺上門來,家中有地有房子,算是小康之家。但文箐顧慮的是:李氏不會答應這樁婚事,李家也不會同意;隻有李家大郎暗中傳信寄情。


    文箐認為這婚事不可取,私下裏勸嘉禾道:“若此事真成了,隻怕你嫁了過去會受氣。再加上,李家人要看上你,還是你會做活,到時說不定就家裏家外的事全是你忙乎,侍候一家人,累死累活還要看人臉色,不值當。”


    對於別人的婚事,文箐倒是看得準,對於她自己的未來,卻是一籌莫展,想尋沈顓的茬,那也隻是雞蛋裏挑骨頭,在其他人看來實在是沒理;沈顓這邊除了那次失信告狀的事,旁的文箐也真找不出來,隻好在沈家人身上做文章,沈家不想她經商,她想著若是做大了,是不是對方嫌棄自己,到時就反婚事取消了?當然這也是她的一點夢,大體上也不可能。越是這種不可能,越使得她不甘心為婚約所束,決意要尋自己的幸福。


    且不說文箐如何籌劃她自己的婚事,畢竟在那時她心裏有點小心思,卻還沒有具體對象。隻說嘉禾婚事,陳媽也說尋一小戶人家,可是,要按文箐說的:姑舅好說話,家中有地有房子,兄弟兩個足矣,小姑子沒有最好,關鍵是對方品性要好,要有一手本領,能自己掙錢不要仰仗家中,還要識字識數,有力氣卻不打罵娘子……


    這些條件說來,陳媽啞口無言,方氏歎氣,道:“咱們給嘉禾尋夫家,也不過是派人去看一眼,哪裏會曉得他來日打不打婆娘的?認字識數,那就是讀書人,讀書人看得上嘉禾的……”


    這門檻太高,陳媽如此道。文箐說:可是,這是最低的要求了……


    陳媽語重心長地道:“小姐,過日子是處著處著才能摸清夫妻的品性的,哪裏能一眼見底的?夫妻之間,總得你讓我,我容你,床頭打架床尾和,大抵如此。”


    文箐前世也隻談過戀愛,畢竟未曾與未婚夫成日朝夕麵對,哪知婚姻生活與戀愛有很大差距,她認為婚姻是戀愛的深化與繼續,卻不曉得柴米油鹽之下的鍋碗瓢盆的碰撞中,有煙有火,才叫過日子與生活。


    華嫣見表妹為嘉禾的婚事為難,安慰道:“倒也不急在這一兩月。你家小姑姑不也沒出閣嗎?”


    最後一句不過是她經常拿來安慰自己的話,周瓏沒出嫁在宮中應差,自己也是一把年紀了,卻因為債務而拖到至今,沈吳氏已是急不可耐了,甚麽貴人不貴人一說,也頂不住沈老太太的壓力,這一年隻怕是婚事要定了下來。華嫣自己才是最急的那一個,比嘉禾,比起其他人來說更急,當然,與文箮略有些同病相憐。但文箮出身官紳家,有勢不缺錢,自然比華嫣又好找人家。彭氏不放女兒出去,也不過是想尋一個更好的罷了。華嫣是越發瘦削,為此事也輾轉反側,既憂心,又不甘。文箐為一個丫環嘉禾尚費如此大力,挑來擇去的,可想而知,華嫣一對比,不僅是貌上,在學識上,在家業上都勝嘉禾不少,隨了文箐這幾年的熏陶,也是對婚姻有自己的謀算。


    嘉禾那邊感小姐恩德,下山後認認真真地拿連翹洗臉製膏敷麵養顏。而華嫣則回屋,燈下獨坐,歎氣不已。鈴鐺一邊縫著衣,一邊小心地看一眼華嫣,心中的話兒轉了幾圈,最後覺得有一句可能不會讓小姐生氣,輕聲道:“今日兩位少先生都換了新衣新鞋過來呢……”


    華嫣側著看她。


    鈴鐺道:“表小姐送少先生的衣衫過了季節快要換了,小姐,咱們還給他們再做一雙單鞋嗎?”。


    華嫣皺眉,道:“你還能撥出時間來給旁人做?我讓李管事從杭州帶過來的布很多,你不給杜家人多做幾件衫子?”將話堵了鈴鐺的口,自己則起身去翻箱籠,尋得青布,又去找鞋底坯料是否足,再覓得鞋樣,擱到一處,合上箱籠,歎口氣。轉身從架上拿起未繡完的帕子,慢慢地一針一線開始縫起來。


    歲月上眉梢,其人卻未到。暗恨春風刮得早,好生令人著惱。


    文箐煩,嘉禾愁,文箮惱,華嫣急。春景甚好,奈何觀花人哀春不適其會,竟先人一步早到,諸多閨夢未了閨愁盡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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