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韌出來向文箐道謝,又道先時實是緊張妹妹了,若是得罪之處,請兄弟一定不要見怪。


    文箐將心比心,換位思考,也覺得自己隻怕比他更加懷疑這一切。便淡淡一笑道:“咱們都結拜為兄弟了,大哥你還同我這般客氣?這也隻是我張口動動嘴皮子,又沒幫得甚麽忙。柔妹妹這是吉人天相,就是個小病痛。馬上複元,都是席家做善事的結果。”


    席韌為自己當初的懷疑很不好意思,又問是不是不需吃藥了?


    文箐坦誠地道:“這個得看醫生的診斷了。我以前得了風寒,便是喝過湯後就吃粥,一生病,吃不下東西,便隻能少食多餐。吃得少,餓得快,便要多喂幾次粥。這粥也算是治風寒的,隻是見效慢一些,但是極有用。”


    席韌見他吩咐廚房用料是簡單至極,不過在用量上卻一再交待。便問是不是有這個米與蔥的量的問題。文箐點頭道:“正是。我且寫幾個簡單的方子,便是一些日常風寒的,用的好些都不是藥,便是身邊沒藥時,也能管些用。到時醫生來了,你讓他幫著看看。隻是這不同方子,治不同症狀,不可混淆了。”


    席韌此時對他再無不信任了,聽他還會別的方子,更是高興得緊,忙討著要,自己便到旁邊去拿了紙硯筆墨過來,親自給他研墨,讓他慢慢寫來。且見他一筆一筆寫來,極為認真,小小年紀,字卻寫得比自己隻強不差,不免臉色越發紅起來。心想:“他若到了我這般大,那豈不是更了不得。難怪爹說他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真正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這第一次出門,便遇到了這麽一個人,不得不服。以前在家裏,還認為自己很了不得,如今才曉得這個慶弟厲害得緊。”


    文箐亦不想表現得過於優異,隻默了幾張簡略的方子,擱筆道:“這些,也都是先母所教。記得仔細的也隻這些日常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席韌見他說得簡單,不免想到隻怕事實非如此,想來侍疾也是個辛苦事,便是病床前認字習醫也是個極難的一個過程。雖極好奇此事,不過亦不好打聽人家亡母,想來極有感情,現在還帶孝在身呢。


    人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如今來看,這也是曆事多了,自是主見了。


    醫生到得下午終於被請來了,彼時,席柔高熱全褪,隻是少力而已。文箐先是早就讓奶娘給她喝的水裏,加了些鹽水與糖水,補充體力。一番診斷,發現皆差不多好了,醫生看了看方子,道:“這方子簡單,也好。一發病,便用,自是管用得很”。


    到得晚間,席韌親自來請他去吃飯。好一頓豐富的晚飯,文箐卻是聽得席韌的滿口感激的話,以及席員外也是格外的熱情招待,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雖然沒說“救命之恩”一詞,不過言下之意,卻是表達得十分明顯。


    經過這一事,席員外同席韌對文箐更是刮目相看。如果昨日飯前席員外還有心思,想要收他為義子,好栽培一番將來給兒子當管事的話,那麽經過賣酒以及女兒傷寒兩件事後,再無半點此類心思,這麽強的一個人,怎可能甘心居於兒子身邊作雇工?隻是見周家兩位小郎都有些不俗,尤其是大的這個,更是越發的歎惜,極想留這人在身邊,作為上賓來看待,以期他日相處。隻是這番心思卻又不好說得,k人得婉轉地讓席韌來挽留。


    文箐卻不知員外的這番心思,隻是見得船上的吃食越發精致,連席家隨從都待自己格外的有禮,她還以為是因為幫了席柔,所以也未曾在意


    次日,終於順利起程。且待再行一天,便能到了武昌了。傍晚。


    席韌又送了些“小玩意”過來,足有七八樣之多,且件件精致之極。其中有一樣便是席員外案台上的一個筆筒,文箐當時見得,還讚過一句,沒想到,人家現下也“投其所好”來了。想來其他幾樣,隻怕是從給人家送的賀禮中挑出來的。


    席韌說的話是這般:“也不知慶兄弟喜歡甚麽,隻是昨日裏見兄弟手實在是巧,我爹見這件物事,或可能得慶兄弟歡喜。這一路水程,實在是無聊得緊。過兩日後,我也不能陪慶兄弟聊天了,不如便拿這些個打發下時間……”


    文箐聽明白他說的“打發時間”,那意思就是送於自己了。可席家免費給自己船乘,還管著飯食,實在是受之有愧,隻是做了碗湯而已。要說謝禮,那自己豈不也是要先謝人家?她忙拿起這包裹,推回給席韌,道:“多謝大哥如此體貼。這些物事我卻是拿不得。”


    席韌隻一個勁往他手裏塞,見他不要,便要給文簡。文簡見姐姐不收,雖然喜歡,可也不敢要,雙手藏到背後,身子也往文箐身後躲。席韌見這兄弟倆都不收,便道:“慶兄弟是嫌這些物事太簡慢了?入不了眼?”


    文箐一臉為難地道:“非也。大哥的這幾樣物事,我雖不識貨,也曉得必是不凡。隻是我人在旅途,一切從輕從簡,實在拿不下這些物事來。再說,這萬一丟了,我從大哥這借去把玩的,日後要我去哪裏尋來賠還大哥?”


    席韌見他裝糊塗,幹脆捅破道:“什麽借什麽還的?慶兄弟說的這是甚麽話?怎的這般見外我是同你相處十分快意,這才……”


    文箐這才覺得,人家這般客氣,讓自己坐立不安,不免想到當日自己感激於陸家仗義相幫的時候,自己亦是如席家人一樣,感激的話亦是道也道不盡,可能他們也同自己心情一樣吧。“大哥,我向來以為,這好的物事,賞過了便足矣,又何必非得會部據為己有。大哥對小弟的關切心意,我是真的深刻感受得到的。俗話說得好,‘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收這些,也是看重情意。大哥送我這些,莫不便是以為我是為個利?大哥若不是這般想,卻要送我這些貴重之物,豈不更是拿我不當兄弟,見外得很?”


    席韌被他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好似自己這一送,真是送出大事來了。可是,自己也隻是想送幾樣物事來,表達一些心意罷了。


    文箐怕他不高興,隻好又找了些話題問道:“前日,我見大哥手邊放了一卷《禮記,想來大哥來日可是要取功名?”


    席韌正暗自有些氣惱中,聞得這麽一句,離眼下送禮一事千八裏遠。隻覺慶兄弟這話題轉得實在是實然,可是他自己也立時就沒了脾氣,反倒是笑了起來,搖頭道:“非也。隻是我爹道我們家不求功名,卻是要曉得這些。做生意,難免不同八方人士打交道,多懂得一些,自是好的。再說,同官府來往,自是說話要講究些,難免言談間不談及這些。若是被人一問三不知,雖是丟了自家醜,可同時豈不也是撂了人家臉麵。”


    文箐對於前一句尚能理解,至於後一句,不免笑著問道:“怎的就讓人家也沒麵子了?”


    席韌解釋道:“你想啊,這官宦人之家既請了你去作陪,想來是高看你一眼。可是你要是個草包,被人問得抬不起頭來,他同你相交往,豈不也是同你身價一般?你沒麵子,他也同樣丟了臉麵啊。”


    文箐聞言,想像著場景,樂。


    席韌笑道:“不瞞小兄弟,我爹不讓我出仕,隻是讓我考考,有個秀才也好伴身,不說田地多少免些賦稅,還能用這個身份好出門……”


    文箐聽著聽著,覺得席家的思想真是不迂腐,這實在是個幸福的家庭啊。想想席韌席柔真正是好福氣。不過羨慕歸羨慕,可是周夫人同姨娘對她的母愛,想來不輸於席韌他**。便也不再比較了,更不想自憐自艾。隻是情不自禁地道了句:“確實是好……”


    席韌又衝他眨眨眼道:“其實,我上回同你開了個玩笑,我上麵有個哥哥,叫席韜,我排行二,此外還有一位妹妹,柔妹最小……”


    文箐假做生氣道:“那你還騙我?豈不是我一直叫錯了?不應該叫你大哥,而應該叫二哥?”


    席韌臉色略紅,手碰了一下發髻,道:“那個……我不就是一直老被人叫二哥,總想著當回大哥威風些。好不容易有了慶弟你同我結拜,按年序,自是我當大哥……”


    文箐平素裏見他一副大人麵孔,沒想到還有這種童稚心理,立時覺得這人又親近了些,想著那句有名的“不當大哥好多年”,而此人卻是想當回大哥,不覺莞爾:“原來你這是想過‘當大哥’的癮。成,君子有成人之美,我這便應大哥要求,私下裏自是叫‘大哥’”。


    席韌見他十分大氣,反而襯得自己小心眼了,一時倒是有些局促,嘴上隻道:“我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便遇到了慶兄弟。你說,這事巧不巧?”


    文箐心想這個小少年實在可愛,不由道:“緣份啦……”


    她這聲便是現代人的語氣,拉得十分長。把個席韌聽得直捧肚發笑,覺得這個義弟不說笑而已,一說笑便是一兩個字都能讓自己樂。


    上一章內容說到香菜湯,那個真是方子,各15克,煎湯為一劑藥。小兒風寒感冒用藥。不過誤寫為薑末,實際上是白蔥段。已修改過來。至於蔥白粥,亦是治有效之粥。不過,蔥白都是要那帶根的那種,沒根的好似有說頭,道是不行。


    另外,明朝已有大蔥,叫胡蔥,用的就是這個。還有旱蔥,小的,這在中醫裏好象不太可取。――此處也是個人問過一句,不知真假。有親們要是曉得,可以幫著斧正。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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