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事把這邊的事處理了一下,同陳嫂一一交待清楚,便急著要去鄉下看顧蓋房子一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栓子眼熱上梁的事,不免說得幾句想去看個熱鬧。陳嫂在一旁罵道:“此事你湊何熱鬧?”


    文箐在一旁聽得這話,卻想著栓子去了,至少能幫著陳管事提壺水,端個熱飯。最近聽陳嫂道,陳管事似得不舒服,眼見得他臉色也有些差,顯然是一個人在那裏張羅,實在需人手幫襯。奈何祈五郎又出門做生意去了,再加上也不能事事找他,給祈家添的麻煩夠多了,怕來往多了,反而是非多。故此,他忙時吃上兩口,閑時飽吃一頓,這樣下去,身體壞了,可就麻煩了。於是,對陳管事道:“陳伯,栓子哥也大了,這些事你讓他經曆一回,下次他自己蓋房,也曉得如何安排了。總不能拘了他們同我們女人在一起。”


    這話說中了陳管事的心事。他也一直擔心兒子如今九歲了,老是同女人呆一起,確實不成事。隻是自己一慣忙來忙去,一時之間顧不得兒子了。小姐原先說請先生來教他念書,可是自己因了老爺與老太爺一事,是對仕途灰了心,也不希望兒子走這條道。既有小姐同阿素教得他識些字,日後自己再教些帳目,跟著自己曆練就成。


    栓子見小姐都發話了,曉得這事是如了自己的願,十分感激小姐,衝小姐直揖禮。


    文簡聽得栓子哥去了,難免不眼熱得緊。隻是姨娘第一個不同意,說工地上人多,一個不注意就容易出個事,太讓人放心不下。姐姐亦是不點頭,隻是委屈地在雞圈裏,狠狠地追了小雞跑,最後抱得一隻在懷裏出來,蹲在院中央,不停說著心裏的不平。眼睛還不停掃著廊下的姐姐。


    文箐知他心事,隻是麵上不動顏色,對於弟弟偷偷掃過來的眼光,當作沒看見一般。不一會兒,文簡亦無趣,放了雞,訕訕地湊過來,道:“姐,講個故事吧。”


    文箐放下書來,道:“不生姐姐的氣了?”文簡嘟了下嘴,轉過頭去,不理人了。文箐“撲哧”一笑,覺得這孩子太可樂了,固執得很,就是有理便打死不低頭,心裏認錯輕易不說出來的。


    既然要賣房子,周成便自動請纓去牙行,打聽有否買主。隻要他不呆在自己家裏,樂得他出去走走。文箐心裏明白他可能有什麽打算,隻是也不想點破。便是他想從中抽頭,也算是送他的禮,不想同他計較這些個。再說,自己也不是個在銀錢上一味吃虧的人。


    陳嫂卻一邊打點還鄉的行裝,收揀起來,哪一樣都舍不得扔。家裏的其他物事,總覺得這張桌子才是去年置辦,那樣燈架還是今春置辦,便是那扇屏風,也道是初夏才購得。如今又要變賣或者舍棄,以前的錢可就是打了水漂。手裏不停搬這個揀那樣,嘴裏一邊念叨:“唉呀,早曉得,就不買了。要是晚買個幾個月,也不會花這筆錢了。真是,當初沒從曾家搬出來,也許便不至於再買得這些,如今所有一切家什全齊備了,卻又要……”


    轉頭見小姐正站在門外,笑嗬嗬地道:“陳媽,不知情地還以為你是極不願還鄉呢……”


    陳媽臉上發紅,心想可不是,自己聽了是第一個大聲說“好”的人,如今想想,其實還是在這裏過日子,清靜啊。說來說去,還是如小姐所道,是真舍不得這裏。“小姐,我……我這也隻是發愁,這些家什也不能搬回去,要是同這房子一起,那是賤賣啊,就是白送了。真正是可惜了……”


    文箐看著她一臉愁容,寬慰道:“這倒無需發愁。到時鄉下房子蓋好了,反正這屋子也需發賣,便把這一應家什都拉了過去便是了。再不濟,曾嬸家,肯定是能用上的,便是隔壁鄰裏,哪樣都能送人。”


    陳媽把東西又輕手輕腳放下來,高興道:“哎喲,小姐不提,我還真是發傻了。可不是,鄉下的房子一建好,就是空蕩蕩的。到時將老爺同夫人的靈柩起運過來,再讓那些雇農把這些運過去,還真是一樣也沒丟了。小姐,果然是當家有道啊。”


    文箐看著屋裏每樣物事,哪樣用得不長,可是哪樣也好象都有那麽一兩分感情。也不禁發怔。到了蘇州那邊,隻怕家什又會不一樣了。


    陳嫂又歎口氣道:“唉,小姐,不是我說喪氣話啊,這真是‘家搬三次窮啊’。這家什一搬動,摔了哪樣,就是缺了腿或者斷了榫,還是費錢費力的事。咱們這也搬過不少次了……不過,也好,如今啊,也算是真正要歸家了……”


    文箐聽著她的感歎,想著這些趟,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從一次賃房到買房,再到下次賃房買房,多少花費,多少精心布置,往往一件事,便全都將這一切歸於零。


    陳嫂見小姐發呆,怕她想起不好的事來,隻得道:“既然小姐給我出了主意,這些家什我也不用找人賣了。我這便去張羅著遷墳法事需得置辦的物事,小姐不如去陪陪姨娘或少爺?或者去夫人留下來的那些物事裏,找找哪些貴重的,可要歸置到哪個箱籠裏?”


    文箐想陳嫂這是給自己找事做,分散一下精力。想想周夫人的遺物都在雜物間裏堆著,如今也是時候該清理好了。


    姨娘那邊,每逢周成來時,也不出門,隻在屋內開始抄經書,半點兒不打聽這些事,有時閉目坐那兒,好似入定了一般。可是他一走,便在房裏同兒子文簡說起來,一說便沒個完,些須小事也一再交待。好象是生怕說少了。


    對文箐亦是如此。文箐每聽得,心裏一陣陣痛。什麽叫生離在即,這便是。而且無法預料日後能否再見。想到這裏,隻扭過頭去,憋住淚。


    文箐回房,姨娘倒是無事,隻坐在床前看兒子一臉睡容而發呆著。她也怕姨娘心思過重,想來姨娘也是極珍惜與她在一起的時光,便邀姨娘一起去收拾箱籠,姨娘倒是二話不說,立馬就整了衫子嗖了女兒一起費力挪動這些沉物。


    二人力小,空間又窄,好不容易清得兩箱物事,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文箐一屁股坐在一個箱籠上,擦了把汗道:“還真累。”抬頭見姨娘臉上亦汗跡斑斑,情不自禁就起身踮腳捏了帕子過去抹了一下。


    姨娘靜靜地呆立在那兒,等文箐帕子離開,一臉滿足,雙眸隱含淚水,道:“箐兒,有你,姨娘覺得這日子真好……”


    文箐聽了,心裏發抖,垂了頭,想不出什麽話來。倒是姨娘拍了拍她小手,若無其事道:“咱們打開夫人這個箱子,好好清檢一番。有哪些物事,總該列個單子,在不回程中,丟了哪樣,都不曉得。”


    文箐啞聲道:“好……你來寫,我來念。”


    娘倆便這樣,看似安靜地整理物事。偶爾整理到一件物事,便免不了相互故意往高興的往事裏說得幾句,好似幸福便會因此一直延續一般。


    也不知是說到哪樣事件了,姨娘卻歎口氣,扯起了旁的。“箐兒,姨娘這一生波折甚多,實是無甚可教你。唯有一兩句夫妻相處之言,雖是念你尚小,可是卻不得不講。我雖不理家務,可是人情冷暖一事上,卻是體會極深。夫人同老爺,雖是因有我之故,可是後來我又想,隻怕是夫人過於好強。你爹那人其實性子倔,自己認定的事一定要辦到。老爺曾對我說過,夫人雖長老爺幾歲,年少新婚時,仍不免把他當孩子,卻不知男人也需得……”


    姨娘頓了頓,見女兒眨眨眼,有心些話說來實在是早,可是不趁眼下團聚時候說,日後可還有機會說不成?也不管女兒能不能聽懂,隻是一反常態,講了下去:“不懂,你也需記得這句:對於未來夫婿,你隻管用一個字‘柔’。再剛再強的男人,也終歸屈服於此。夫人同老爺,年少時要是少點‘剛硬’,隻怕是針插不進水潑不了。便是我再好看,又如何?我能入得老爺的眼,得了夫人的憐,除了遭遇和這張臉,想來也隻有我曆難後,不得不低聲下氣做人。我沒帶給你好處,除了樣貌,隻是這有時亦是壞處。想想我這二十多年,也是這張臉才讓我落得如此。可是沒有這張臉,我不曉得老爺是不是也會看我?”


    文箐是真沒想到姨娘對周大人與周夫人的關係進行過這樣的總結,雖不知他們三人的情路之事,不過由這丁點的話以及周夫人辦事來看,確實是常常有些強勢,也許在周大人眼裏,更象一個年長的表姐,加上多年從幼時起的關照,已習以為常。哪裏會有男女之間的曖昧情愫神秘的吸引力?而姨娘總是弱弱的樣子,無不讓周大人憐惜,便是周夫人亦說不是她錯處,加上她經曆坎坷,男人的英雄情結很容易滋生愛意。


    姨娘這番話,在當時,對文箐確實觸動很大。前世,她認為自己個性很好,絕不為任何人改變半點,不輕易退讓,同周夫人又何其相似?如今姨娘說的小女人姿態,讓她不禁三思。及至後來,她才發現,那日這番對話,對她影響極之深遠。


    房子倒是很建得很快,沒幾天就到了上梁的那天。陳嫂想著把這些遷墳的物事也該一起送過去了。那邊的道士及法場也該準備妥當才是,畢竟馬上就要到了遷墳的日子。便同文箐合計去一趟常德準備這些事宜。


    文箐道:“放心,你去吧。家裏如今有三伯這個男人天天來坐一坐,倒也不怕外麵有滋事的。再說,其他事有廚娘幫應,再說咱們還有曾嬸他們一家可以支應,吳七又近在不遠,真有事,也可照應。你無需著急,路上一切小心,不要出意外便是了。”


    陳嫂終究是不放心,臨行前,看著周成所在的廂房,低聲同自家小姐道:“小姐,不是我說成老爺的壞話。這人雖住客棧,可是時不時又來咱們這處過夜。我實是不放心。想來想去,雖然沒發現這人有什麽不正經。可是無風不起浪,記得以前在周府聽人說過他有不好。隻是我見他對姨娘是半點兒不帶多看一眼的,想來不是這個……畢竟知人麵不知人心。小姐,還是多一個心眼,別讓他同姨娘……”


    陳嫂想著的是自己打小隨夫人便在北京住,在蘇州大族裏呆的時間不太多,後來又隨老爺到任上,對蘇州族人,了解真是相當少,也隻是人頭麵上能認得幾個五服內的近親罷了。至於族內男人的人品如何,作為女人處於內宅中,離得遠,聽不到外間的事,也實在所知不多。


    文箐明白陳**意思,就是讓她盡量不要使周成同姨娘相處一室,沒什麽事,隻怕也不好。畢竟在這個時候,要是傳了不好的話出去,這一回族裏,豈不是更讓姨娘連當姑子的機會都沒了?


    這周成也是,天天來家裏吃兩頓飯,文箐是不在意,畢竟人家是因為自家的事來幫忙的,可是偶爾又來住一晚,卻是說也說不得。真是有些膈應。這事也不能多說,他一是長輩,另外按他所言“親戚間多走動自然親近”卻是辨不得,畢竟回蘇州還要請他周旋。


    “我曉得。他若萬一過來,到時他的房間裏,我去料理便是。不過三五天的功夫,我們便也要過去給爹同母親操辦遷墳之祭,你且先去安排。我們隨後便到就是了。我找吳七陪同,有他在,自是多一層防備。”文箐寬慰道。


    陳嫂仍有些不放心,道:“對,找吳七便是了。我現下便同他打聲招呼去,再去曾家娘子那兒關照一下。反正你最近給她配藥膏,她總得多來往。要不然你同姨娘還有少爺便同我一起過去吧。”


    文箐想想工地上那麽多男人,姨娘這份顏色,就是不出門,可是隻要下了車進屋,那也會被不少人盯著,對於姨娘名聲來說,實是不太好。便道:“房子如今沒蓋好,你也曉得這個時候,姨娘要拋頭露麵,還不被指指點點,沒話也非得傳出一兩句來?三伯又緊跟著。咱們連地方住的都沒有。最後反而惹了一身臊,好事成了壞事。我看,還是瓦蓋好了,把屋裏平整平了,騰空了,能打個地鋪就成。不差這三五日,我們過去,也能有個落腳之地,到時工人也少了,主院離雇農地方亦有距離,不用擔心人家說三道四。”


    陳嫂覺得小姐所言有理,現下真是招不得一點閑言碎語的時候。不過仍然心裏惴惴不安,不免再三叮囑後,一臉擔心狀地上了車。心裏還在想,上次怎麽就同意栓子與他爹一起去鄉下了呢?要是留著一起陪少爺,多少家裏也有兒子看顧,心裏能放心些。


    有時,人的直覺是對的。事情在陳嫂走了三天後發生了。


    唉,真是不幸。前天過生日,做飯。


    然後聽到外頭有異響,一驚,手一抖,刀正好落下,砍傷左手幾個手指頭。


    這幾天翹著“蘭花小指”在戳鍵盤。


    什麽叫十指連心,我這疼的……


    過生日沒吃成飯,倒是吃了葷。


    左手食指經常被刀砍,倒是習慣了。這次,一下子傷幾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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