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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靜亦從姨娘的房間裏抱了件少爺的衫子出來,詫異地問道:“前院是怎的了?曾家不是去鄉下過年了嗎?”見陳嫂同自己一樣摸不清頭腦。


    陳嫂聞著藥味,想到她可能在煎藥,便勸她道:“姨娘的藥你不是在爐子上煎著麽?前院栓子他爹在,有事的話,他們自會料理。”


    阿靜點點頭,便縮回頭,關了門。


    阿素隻抱了衫子往屋裏走,急急地放到床上,便要出去探個究竟。隻是她才走到廊下,便見到豆子飛也似地跑過來,栓子提了個廚房用的掃子,滿頭米粉地追在後頭道:“你跑那般急作甚?便是取個盒子罷了。”


    豆子氣喘籲籲籲地跑到廂房那邊廚房門口,叫了聲:“阿素……姐……”,見小姐亦出了門,怕她著急,便大聲道:“小姐,那個,曾家的人全來了!好多人……”


    阿素聽了,一愣,轉身同文箐麵麵相覷。陳嫂也出了周夫人房,待小豆子到身邊時,栓子也趕到了,叫了聲:“娘……”


    陳嫂見他灰頭土臉地,忙且帕子幫他拍了頭頂上的粉,道:“這般冷的天,怎的不戴個帽子?你爹咋就沒個眼力見,也不管你冷不冷?這要凍著了如何是好?”


    栓子想著自家娘又要念叨了,忙看向姐姐。阿素心裏暗怪他不懂照顧自己,還要勞娘操心,可是被豆子那句沒頭腦的話鬧得個迷糊,便也打斷了她娘的嘮叨,問栓子道:“你不是在前院幫爹他們舂米嗎?怎的回來了?”


    栓子曉得姐姐相幫,膽子亦回來了,便道:“米早舂完了,爹讓找一個盒子,他同李誠大哥磨了糯米粉兒。”


    陳素便進了廚房,問磨了多少,要多器皿才能盛完。栓子全身上下被陳嫂剛好拍打完,問道:“前院何事這般吵得厲害?”


    栓子撇嘴道:“曾家的人回來過年罷了。”


    阿素找了物事出來,奇道:“他們不是在鄉下過年嗎?怎的今天趕回來了?”


    栓子接了過去,道:“我哪曉得,隻聽曾嬸他們叫‘大嫂’,想來是全過來這邊過年了。姐,你快點兒給我吧,爹他們還等著呢,我適才暈了,連掃子都拿回來了,這下爹要怪我了。外頭那多人,他們站那兒多不方便。”


    栓子不愛八卦,怕爹在那裏受涼,急急地提了盒子便走。


    陳嫂看看閨女,吩咐道:“既然曾家一大家子人全回來了,你少去前頭,讓栓子他們忙去。”阿素自是點頭。


    陳嫂轉身見小姐站在風裏,鼻頭亦凍得發紅,便忙推了文箐回房:“唉呀,我的小姐,出來作甚?這外頭有我同阿素,你可萬萬仔細不要凍著了。豆子,你去前頭看看你爹他們還有什麽漏的?”


    豆子從來怕陳嫂勝過夫人小姐的,剛在廊下回了小姐的話,也怕陳嫂怪自己,一聽她發話,忙一溜煙便追栓子去了。


    陳素進房,把門一關,前院的吵鬧聲便再也聽不到了。文箐早把文簡同黑漆打發到姨娘房裏去請安了,便同阿素道:“曾家不是祭祖嗎?明天便是過年,怎的今天來了?”


    這個問題,沒到想過了半個時辰,便由曾嬸一臉負荊請罪感地來訪給釋疑了。原來曾嬸家的大嫂在鄉下的院子給雪壓塌了,把曾嬸家的孫子還壓傷了一個,鄉下的房子住不得了,年也要過,這才急急地又回來,更是帶了曾家大嫂一家。


    陳嫂十分同情,又問了曾家小孩的傷情如何,聽得無大礙,便也放心了些。曾嬸臉紅地低聲問陳嫂:“上次帶回去的被褥,房子塌了的時候,沒顧得上,如今……”陳嫂聽她意思想來是沒有救出來,隻怕被子不夠,點頭道:“我曉得,你是想做幾床被子吧?這個好說,好說。不知要多少斤?”


    曾嬸囁囁地道:“那幾個孩子,都脫了睡的,怕是棉襖也要重新做幾件才能過得年。哪此算來,也需得二十來斤。”


    陳嫂見她此刻心神不安,想來是受了大驚,忙寬慰道:“曾家大嫂,這吉人自有天相,好在人平安無事。我這便請示一下夫人同小姐,你稍坐片刻”。


    周夫人看著文箐,讓她拿主意。文箐想著一斤棉花雖不如何值錢,但如今早就是平時的十倍不止。周家眼下又不缺這點兒錢,再說人家天家**的,哪裏還能幹趁火打劫的事。便直截了當地道“不就是這點棉花嘛,陳媽便送於她家便是了。”


    陳嫂接了話,卻也沒下去,期期艾艾地道:“我看曾嬸一家實在可憐,買的年貨全都帶到鄉下去了,沒想到這趟回來,還得重新置辦。真是老天爺不安生啊……”


    周夫人道:“她養的幾隻雞也帶鄉下去了?那家裏豈不是沒肉了?”


    陳嫂歎道:“可不是?我還勸她留兩隻,也好過十五元宵。她卻同我說甚麽怕鄉下大嫂怪她小器,便一古腦將所有的年貨都帶了去。這下可好了,從廢墟裏扒拉出來的如今給帶回來了。聽得她話裏意思,她家大嫂適才發脾氣,道是過年了,這裏連個過年景氣都無。”


    周夫人又問了問自家的年貨,便道轉出去五分之一送於曾嬸一家吧,總得讓人過一個年才是。見陳嫂出去了,方才對文箐歎道:“隻怕,曾家不平安了。”


    文箐訝異於周夫人的敏感,她還沒體會出這中間會有什麽不平安,隻以為曾家是在大過節下遇到這般大難,想來誰的心情都不太好。


    待陳嫂再回來時,道曾嬸非要來給周夫人磕頭,她好不容易勸阻了。周夫人卻對陳嫂道:“你啊,讓她多個心眼兒。我看啊,她家大嫂隻怕在這兒一住,會把氣撒到她頭上也不定。她那個脾氣,唉……”


    話沒說完,已咳嗽上了。陳嫂又自責自己不該在周夫人麵前講這些惱人的事。文箐不以為然地道:“唉,他們曾家過他們的年,咱們關起門來過咱們的,不過是賃了他家的房子罷了,既然咱們對他們仁之義盡了,也別多想了。反正咱能幫上的也便隻得這些了。”


    周夫人打發她出去後,對陳嫂道:“你家小姐啊,主意是有,隻是還是太小了,這世理人情,哪是這般容易說得清的。你且多教教她。”


    陳嫂點頭,安慰道:“小姐聰慧得緊,便是一點即透的伶俐,夫人無需擔心。這曾家的事,便如小姐所言,我們關起門來過自家日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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