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聞聽,心中大喜,忙讓陳嫂服侍她起來。文箐早就跳進來,也跟著說這個事,見周夫人要出去見陳管事,外頭如此大風,總不能讓陳嫂背著她過去吧,這萬一著涼了,可是**煩。便勸道:“母親,這屋裏都分內外間,如今咱們也顧不得了,就讓陳管事在外間屋子裏回話便是。姨娘正好今日清醒,阿靜正侍候她過來呢。”陳嫂也自是如此勸解。


    周夫人還要掙紮起來,此時姨娘亦跨進門來,一臉喜氣。文箐正納悶陳管事怎的還沒進來,便聽得文簡在外頭嚷道:“陳伯,快讓我下來!我自個兒走……栓子,母親醒來了沒?我姐呢?姨娘是不是也在這裏……”


    簾子一掀,隨著一股冷風,外室裏便是陳管事背著一團背窩似的,文簡的小臉蛋裹在裏麵。進得屋內,陳管事方才小心翼翼地放了他下來,後麵是栓子提著了個鬥笠,給他扶住了,文簡似個粽子似的綁著,陳管事凍得臉色發紫,手指頭都解不開來,陳媽急得也想上前去,卻見夫人傾身都要滑下炕來,忙扶住她。文箐早聽到聲間就跑了過去,三下五除二,同栓子豆子他們一起,幫著把文簡解放出來。


    陳管事在一旁見自己幫不上忙,搓著凍僵的手,道:“這幾日太冷了,今兒雪太大,怕少爺凍著了,隻得如此……”


    文箐已明白他是怕文簡凍著才采取如此辦法,想著他從船上背到車上,再從門外車裏背到家中,如冷寒冷的天,實在不容易。


    阿素那邊早就端著熱湯過來,忙著給少爺同自家爹擦洗。阿素見自家爹手指到處開裂,僵僵的如樹枝一般,格外心疼。忙拿帕子又給他拍幹淨身上的雪,眼裏的淚直打轉,忍了幾忍,方才沒掉下來。


    豆子道:“唉呀,幸虧陳伯還戴了蓑衣,要不然這雪都往脖子裏灌了。”


    他這一句,倒是讓氣氛一下子便緩和起來了,陳管事嘴裏道:“是啊,是啊,沒想到今日雪這般地大……”


    姨娘早就按捺不住了,一見文簡從陳管事背上下來,也不顧及什麽外男的,就朝外室撲了出去,一把抱恨終天了文簡,左右看來看去,見文簡白裏透紅的臉,想來是略有些凍傷,隻是沒病沒燒如此已屬不易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心疼不已,一個勁兒叫道:“簡兒,簡兒……”


    文箐忙同阿靜扶起她來,道:“姨娘,快鬆開他,且讓他緩口氣來,喝點兒熱水先。”


    阿素那邊早就將兩杯熱糖水,一杯遞了給她爹,一杯端來給少爺。


    文簡剛才被姨娘抱得喘不過氣來,眼下一得了自由,見了姐姐同各位家人,心裏便是十分高興,見阿靜端了水來喂自己,便也勉強喝了兩口,一嚐甜的,不由又多喝了幾口。


    陳嫂那邊扶著坐立不安的周夫人,嘴裏道:“阿靜,還磨蹭什麽?快扶了姨娘,帶了少爺進來給夫人瞧瞧阿。夫人這邊都急了……”


    周夫人也不顧她打趣,隻是讓她去看看大福,把少爺抱來。見文簡進到內,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且見瘦了好些,心裏便格外發疼。文簡被抱上炕來,文箐想給他脫了靴子,卻見靴底是幹淨的,不由得十分感激陳管事對他的照顧,顯然一路上必是十分盡心盡意地。


    這邊,周夫人同姨娘正象翻看寶貝一樣檢查文簡,阿素上來稟了一句道:“夫人,我爹他說碼頭還有幾車東西,今天且看雪小了些,同李大哥去拉回來才是。”


    陳管事在外間喝得幾杯熱水,這時也緩和過來。陳嫂過去,小聲怨怪他今日這般大雪才回來。陳管事卻並不是嫌自己回來晚,聽得她話裏的擔心,隻握了一下她的手,便鬆了開來。陳嫂見他手背上凍傷都出血了,心裏十分不忍,忙著到內室去找凍瘡油來。陳管事不好意思地任她忙上忙下,見她還要給自己抹,便袖了一下,看小姐正對自己說感謝的話,忙說這是應該的。


    文箐見他那張風吹得發紫的臉現在便有幾分蒼白,且麵色微黃,稍微有些擔心。陳嫂卻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想著適才他手溫格外地高,便偷偷地探了探他額頭,見他燒得厲害,方要責備他幾句,卻見自家男人示意不要多嘴,便隻好忍在心頭。隻好轉身,低聲地吩咐阿素去找找常備的藥,快去煎藥。栓子見到自家爹娘情況,一聽姐姐說要去煎藥,十分擔心他爹的病,忙拽了黑漆兒去廚房燒火。


    文簡回了一趟蘇州,似乎長大了不少,給周夫人,姨娘請安的模樣也十分恭敬,那又黑暗的眼睛由開始時房時的無措已變得安靜下來,此刻偎在姨娘懷裏,任由周夫人同姨娘問長問短。


    周夫人問得片刻,怕他太累,忙讓姨娘帶了過去休息。接著便聽陳管事說及蘇州的事。


    陳管事道:“小的這是陪了少爺給老慶爺守了百日孝,怕夫人姨娘太掛念少爺,便一日不敢多停留,帶了少爺連夜趕回來。沒曾想,還真在年底趕到家了。一路上,都平安無事,隻是沒想到今年雪是格外大,少爺受了些辛苦,好在這一路沒有傷寒。”


    接著便說蘇州周府還沒分成家。一則是大家都要麵子,老太爺百日內也不好鬧這個,另外便是老太爺臨死前說這一年不能分家,加上家裏三房和四房鬧不和,打鬧中,不知誰把太姨娘給推了在地上。於是這一下子,太姨娘病了,誰也不好提這個事。


    文箐聽得心裏歎道:活該。結果她這句還沒出口呢,陳嫂那邊已經撇嘴道:“報應。”周夫人瞥了她一眼,也不說話,隻聽陳管事繼續道:“我想著少爺在蘇州呆著不如回來陪夫人守孝,於是同大姑奶奶打了招呼,到鋪子裏又拿了些布匹和棉花,買了些燕窩。燕窩適才在馬車裏,李誠幫著去同隨身行禮一道取了進來,隻是那些布匹同棉花,適才在碼頭找不到車輛,便隻好放在艙裏。”


    周夫人見他所辦之事,各項都穩妥,忙讓陳嫂去服侍他歇息了,等雪後再去拉布匹棉花的。


    這大風一直刮到下半晌,方才略小。雪也暫停了停。文箐聽得栓子帶了豆子同黑漆兒在廊下掃雪,並且把院子中間掃出一條路來,隻聽他道:“唉呀呀,昨兒個到今天,這雪居然下得這般厚,我這腿都沒了一半。”原來他一腳陷到旁邊的雪裏,拔出來費了半天勁。文箐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一日一夜,居然下得如此大雪。


    文簡見三個小男孩在院子中間鬧著玩雪,便也想去。文箐本來想帶他一起去,卻被阿素攔住,她衝栓子道:“既掃得差不多了,便快點掃完了,到旁廳去陪少爺去。雪裏可得久了,著涼了誰個來侍候你?還要花錢請醫買藥的?”


    栓子聽得姐姐訓,頭皮發麻,把還沒掃完的地方一下子分作三塊,自己選了一塊最大的,然後衝豆子吼道:“快點!聽到沒?誰個先掃完,便能先進去陪少爺。”他這一發話,豆子一邊奮力掃,一邊回嘴道:“快了,快了!栓子哥,你咋給黑漆兒分得少?他比我還大呢!”


    黑漆兒剛才見小姐同少爺戴著素色鬥篷在廊下看著雪景,隻見小姐適才的笑十分好看,便是少爺也是一個很好看的人兒。也不吭聲,隻埋頭雪掃。這會兒聽得豆子的話,便加緊掃,末了幫豆子多掃出一條帚的區域。豆子見他不吭氣,卻幫了自己,忙衝他一笑道:“還是黑漆哥對我好,知道幫我掃。哪象栓子哥,仗著自個兒大,長得壯,便欺負我們……哼!”繼續大力地劃拉著雪……


    他這話還沒落,便被一個雪球兒擊中,四下瞧了瞧,發現黑漆同栓子都埋頭在拚命掃雪,便不知到底是誰打的,隻揚頭吼道:“哪個?哪個打我?沒見我忙著嘛,也沒偷懶兒……”


    栓子嫌他話多,見他突然被雪砸中,略停一下,笑道:“活該!讓你幹活兒話多屁多……我同黑漆兒可忙著,沒功夫打你,看來是老天爺要砸你一回!”


    他這話連黑漆兒都覺得好笑,可是一想到馬上可以陪少爺同小姐玩,也不停下來,隻彎朌繼續掃。


    豆子不平:“我又不停,便是說個話都不成麽?唉喲?這誰啊?又打我!”


    文簡蹲在廊下的柱子後麵,樂得用抓過雪球的濕漉漉的手捂著肚子,眼裏閃著歡樂,看著姐姐一本正經的模樣,心想:太好玩了。


    栓子也奇怪,好好地咋便有雪球飛過來砸豆子。看看小姐,隻見她好似在雕一個小雪人,再說小姐也不是個鬧玩的人啊。便催豆子:“快點!我們都掃完了,就隻差你了!”


    豆子委敢地抹抹後腦勺,搓了搓手道:“唉呀呀,凍死人了。要不咱們打雪仗吧,這都掃完了。黑漆哥,好不?我同你……”


    黑漆兒隻搖頭,豆子嫌他無趣,抬頭看過過道那頭,曾家的幾個小孩似乎在前院裏掃雪,便道:“栓子哥,少爺回來了,好不容易這般大雪,咱們帶了他,去同曾家的打雪仗去。去吧,去吧?”


    他這提議,文簡聽得來了興趣,一下子便跳了起來,道:“姐,我同豆子打他們打雪仗去……”


    文箐見他一回來,還擔心他同適才一般萎靡不振,眼下既見他有了興趣,自是不阻攔,叫了栓子過來,吩吩他幾句,收拾一下,讓他且帶了去同曾嬸家的孫子孫女們玩去。


    不一會兒,便聽到前院熱鬧一片,又過一會兒,便聽得曾嬸在前院叫道:“哎呀呀,你們小心點兒,可別傷著了周家小少爺!我的天啦,你們別打太大了……哎呀,哪個小鬼頭,居然敢打你們祖母了?造反了啊?!”


    然後便是戰場蔓延到後院過來。。。。周夫人在屋子裏隱約聽到後院的嬉鬧聲,臉上便也微微笑開來。


    文箐跑到廚房,見阿素同阿靜都在忙著準備小年夜的吃食,想著這雪給小孩們帶來的快樂,便問阿素:“陳管事的病喝了藥,好些沒?”


    阿素道:“嗯。燒退了一半。明日想來便會好些。”


    文箐想著陳管事隻怕是又累又凍所致,聽得好轉,心裏也甚安。隻聽阿靜道:“看這天氣,明日裏隻怕還會下大雪啊。這院子隻怕白掃啊……”


    文箐見院子裏鬧得正歡,便道:“那明日再掃。要不然這冬天也不能出門,讓他們掃掃雪,便當是活動了。”


    阿靜笑道:“也是。沒這雪,他們隻怕也沒有這般鬧得慌。這一鬧倒是有年景的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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