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箐卻聽得緊張起來,便好奇地道:“難不成,我們穿哪樣衫子,如何裁剪,都有律法不成?靴子難不成還穿不得了?”


    阿靜肯定地道:“可不是!”


    阿素見文箐問得一本正經,想來小姐也是不知這般事體,便在一旁道:“小姐,象曾嬸這般庶民之家自然是不能穿靴子的。你以後可千萬別在她麵前提這個。”


    文箐點點頭:“既然律法有規定,平民穿不得,難不成在雪地裏還著的布鞋加不成?”


    阿素見她仍然想著靴子的事,想著便要將此事說個透徹才是:“北地苦寒,自是可用牛皮靴。隻是那有講頭的,隻能是直縫靴,加不得其他花樣兒。便是冬天夏雪,庶民之家也隻許穿皮劄。”


    文箐聽得一愣一愣的。原來門第級別,便是在一隻鞋上也這般有講頭。阿靜見她拿了匹,接過去,同阿素展開來道:“小姐,你這是從哪裏找出的小匹布來?”


    文箐道:“便是我那小箱籠裏找出來的。我覺得花紋好看,正想問你做什麽可好?”


    阿靜皺了皺眉頭,道:“這纏枝菊花的,隻是眼下咱們守孝,也不能穿。”


    文箐聽得這才想著確實是給周大人守孝呢,哪裏能穿這帶色的?忙道:“你不是說小匹的嗎?我看才一丈左右,你說是不是?”


    阿靜瞧阿素一眼,也不知她知情不知情,便道:“雖是小匹的,這可是上好的雲錦。小姐總不是拿這個裁衣用來練手的吧?”


    文箐被她說中,便吐了吐舌頭,問道:“莫不是這個很貴?”


    阿靜把這個仔細疊起來,道:“這布料還是當初夫人特意給小姐留的,準備過生日時做件衫子,正好是中秋重陽節還能應景的。小姐這個還是收起來吧,我另給你找個素色的舊布料來裁剪便是。”


    阿素也沒想到她翻出這個來,從阿靜手裏小心地接過去,自是收回房中去。阿靜那邊找出一匹布來,文箐見寬也是差不多,都是三十不到四十厘米寬,便問道:“你不是說我那個是小匹的嗎?怎的這足匹的也隻這般寬?”


    阿靜笑道:“我的小姐啊,你是沒見過織布機吧?便是這十二三寸的已經是足夠寬的了。說的小匹,也隻是見小姐適才的雲錦是一丈長,這個是三丈來長罷了。”


    文箐一算,剛才的雲錦便是三米多長,這個展開來,便是十米長。隻是這般窄,確實是做一件成人衫子,一匹也隻能做得一件了。她這也算是開眼界了,這尺寸大小,自是比後世要小得多。


    文箐道:“你適才說,做衫子有規矩的,可得把這尺寸講與我聽才是。”


    阿靜認認真真地拿了個尺子來,道:“小姐,今日我先拿李誠的衫子來做個樣子。我量了尺寸,畫好標記,你便按這個剪了便是。”


    文箐隨她手裏量著,嘴裏念著:“小姐,第一個需記得:這袖子啊,需得長過手六寸左右,複回不得超過肘部三寸。”文箐點點頭,默記了幾遍,方才讓她接著標記下一個尺寸。


    “第二項呢,則是袖口隻五寸即可。”阿靜見文箐又記住了,方才量下一個事項,“第三項則是袖樁要廣,約一尺。”


    文箐記完,便道:“阿靜,這光是袖口便是這多尺寸,難不成其他的更要複雜不成?”


    阿靜見她記得有點不耐煩了,便道:“還有一個,便是這衣長離地須得五寸以上。如若不然,便是違禁。”


    阿素見小姐很是嚴肅地記得這些小細節,心裏有些好氣,又有些好樂。知道這是阿靜在有意刁難小姐,曉得小姐唯有在針線活上最是拿不出手,所以樂得看熱鬧。


    文箐一一記了下來,便懷疑地問道:“我上次怎的見秀才穿的那個直裰,卻是很長啊,都快蓋住腳了啊。”


    阿靜見小姐記得甚快,還能舉一反三,心裏自是十分高興。便繼續樂於擔當這個老師一職,道:“那是生員衣吧,自然是長,離地一寸不為過。”


    文箐想原來庶民的長衫同秀才的長衫便是一個長度上就能體現出級別了。更不用說在花色上,繡樣上,更是突出。


    陳嫂出來見三人正聊得熱火朝天,姨娘卻在隔壁醒來沒人理,便有些不樂意,走了過來道:“這是說哪件事,這般熱鬧?”


    阿素見她娘過來,態度馬上端正了,回道:“阿靜姐教小姐裁衣呢,講規矩呢。”


    文箐抬頭見陳嫂臉色不太好,心想周夫人莫不是這會兒又病情加重了?便問道:“陳媽,母親可是好些?”


    陳嫂見她一心掛念周夫人,心裏自是高興,可是麵上卻不表現出來,隻催了阿靜道:“既然是在教小姐這些,隻是也得注意姨娘動靜啊。阿靜,你也快些收拾了。姨娘都醒過來了,適才我給她端了水去,阿素幫著去照看一下。快去找黑漆來。”


    阿靜一聽姨娘醒了過來,且又急著找黑漆,想來她是做了惡夢,現在神智不清,急著找少爺。忙扔下手裏的活計,對阿素道:“阿素幫我收了這些,我去照顧姨娘。沒想到講了一下,時間倒是過得飛快。”話未完,便匆匆回房去侍候姨娘了。


    文箐聽得也是緊張,想著自己纏了阿靜給自己講課,居然一時忘了姨娘的病了,便想去找黑漆來。陳嫂見廊下東西較多,忙讓她二人收拾,自己出去找栓子同黑漆他們。


    留下文箐與阿素麵麵相覷,然後二人也趕著收拾。文箐一等收拾停當,摸著自己身上的夾襖道:“現在穿這個,似乎有些熱了。”


    阿素生怕她解開扣子,忙拉了她回房道:“小姐,可別脫下來。這都白露過後,保不齊明日就是霜降天氣了。到時凍手凍腳的,隻會覺得冷,哪裏還會閑熱的。可得穿好了,小心著涼。”


    文箐見她一臉擔心狀,便忙應著“不脫,不脫便是”。心裏掛念著文簡,姨娘最近神智不清的時候,常常把黑漆當成文簡,眾人也隻能如此應付過去。好在黑漆聽話,也是極懂事的一個人,因為失去娘親了,雖然也曉得姨娘神智經常犯迷糊,經過一次後,得了眾人的解釋,便也曉得需好好照顧應付姨娘。


    “阿素姐,你說,我弟弟他在蘇州,現在怎麽樣了?再不回來,姨娘都要把黑漆完全當成他了。”


    阿素見她一臉擔憂,自己也相著此事,奈何自家爹到現在也沒傳信過來,想來是周家極忙。便安慰道:“要是無事,也許便是好事。”


    文箐卻不覺得,周府老太爺現狀想來隻有三個可能――


    一是身體複元了;


    二是不好不壞,與死神硬抗著;


    三是隻怕壞消息到頭,老太爺沒了。


    文箐想到八月初收到的姑**來信,想來是老太爺是往第三條方向發展了。“你說,是不是信都寄到了歸州去了。陳管事也不知咱們留落在此?”


    阿素想了好久,也不敢肯定地說不會,隻得往好裏想,便道:“我爹出發前,夫人一再將待,讓他有信傳來,必是從九江府到歸州這些停靠碼頭都四處打聽,所以我們到此,想來是不會錯過的。再說,小姐不是安排李誠在碼頭四處打聽了嗎?”


    文箐想想,這些安排都是亡羊補牢,對事情沒有什麽補助,隻是減少錯過信件的可能。


    兩人在屋裏沉默著,阿素突然道:“我怎的覺得這屋子有漏風?”


    文箐穿得厚,一時不察,聽說有風,便推開窗戶,果然外頭刮起大風來。阿素把窗戶關了,仔細檢查門窗處是否漏風,果然發現閉戶不嚴。


    文箐忙找來陳嫂,想著周夫人與姨娘的房子裏可能也如此。又讓眾人都檢查一下門窗不嚴絲合縫的地方,畢竟要在此地過冬。


    李誠晚上回來,聽說此事,又檢查了外頭所有門窗,有漏風的地方,欲找個泥瓦匠花了半天又補補。文箐聽得這樣,突然便想起周夫人既然經不得冷,不如燒個炕來?將這個主意一說出來,便得到陳嫂的完全同意,隻是想到這房子不是自家的,不知曾嬸同意與否。


    陳嫂是個行動派的人,心裏一有事,便馬上翻了件些小碎花布料,去前院找曾嬸商量打火炕事宜。


    曾嬸倒是痛快人,忙應允了。文箐見這一進院子,住著陳媽一大家子,阿靜一大家子,還有自家。要是等文簡同陳管事回來,隻怕就不夠寬敞了,便提出這個事來。


    陳嫂同她在院子裏上下琢磨著,最後在同前一院子處有塊空地,想著要是在這裏,建兩間小房子,倒是足夠,正好給小孩住,倒是極合適的。找來曾嬸,同她合計。曾嬸聽得由周家出錢蓋,無需自己負擔錢財,自是高興。


    此時,秋意已深,找來泥瓦匠,也不顧開始霜降,趁著太陽尚好,便忙開起工來。吵是吵了些,但好歹是周夫人的那口氣緩過來了,正在慢慢調養。


    這人一多了,自然後麵的小廚房便不夠用,阿素隻得到前院用曾嬸的廚房給工人做飯吃。結果便是在曾嬸廚房裏,發現了一樣物事!


    阿素上次也同郭醫士一起談過周夫人的病,曉得小姐有藥方子一直在找這個,便也不顧煮飯了,便到後院,高興地道:“小姐,你猜,我在曾嬸廚房裏發現甚麽了?!”


    明初的製衣,規矩非常多。在衣著方麵,講究也多。本文略略提一下尺寸問題,借以說明門第級別之森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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