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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箐慢慢了解到,周家先是丟失獨子幼女,再馬上接著是周大人這一去世,已經引起了歸衙門不小的震動。後續關於喪事的操辦,衙門裏倒是派了不少人來幫忙操辦。知州大人被人攙扶著親自來道歉,他腿已經不行了,醫士說治好了也是有跛疾,再也不能為官了,想來繼任官員也要到了。


    文箐聽到這裏,記在心裏,事後便好奇地問周夫人:“為什麽摔了腿便不能為官了?”


    周夫人幽幽地道了一句:“律法規定,殘疾者不能為朝廷命官。”


    文箐聞言大愕。看來在古代一定要全手全腳,全須全尾才是,要不然又是哪條規定便把一切“勞動成果”給剝奪了。


    關於喪事,文箐此前二十四年來,對於她來說,她爸媽兩頭的老人都在,年紀都有80多了,故未曾親身經曆過,更何況是按老風俗的。


    昨日暈頭暈腦磕了頭後,換了孝衣。所謂“披麻戴孝”,那衣裙便是粗麻製的,並不是純白的,而是發一點黃。孝衣孝帽,草鞋著腳。文箐也沒心情再問這孝服上的名堂,隻見文簡是頭上麻布還需得戴個孝冠,而自己則是麻繩結發。


    本來還想能好好在家再睡一次。沒想次日到天微微亮,便聽陳嫂在院裏似乎和陳管事說話,道是夫人病勢昨兒半夜裏加重了好多,如今高熱不退,需得快快去請了醫士過來才是。


    文箐聽到院裏動靜,便立馬一翻身起來,穿好孝服,想著姨娘既然住在周老爺那間,自己便和文簡住到了一起,不知周夫人到底如何了,可千萬別……


    這一想,心就狂跳不已,匆匆洗漱完,便要進到周夫人房間裏去看看,卻被周夫人吩咐讓陳嫂給攔在門外,道:不許進去,免得過了病氣。


    她雖然著急,但是又怕自己這一進去反而讓周夫人擔心真過了病,也隻得在門口處請了安。


    周夫人身在病床上仍然惦記著她,在裏頭啞著嗓子道:“阿素,小姐和少爺就交於你看顧,可一定要盯緊了他們的吃食,萬勿少吃或不吃。”


    阿素道一定人照看好小姐和少爺。文箐聽得周夫人這般殷殷交待,隻覺得心堵得慌,這樣一個心地良善的人,為何老天爺就讓她得了這般難治的病呢?


    陳管事忙帶了姐弟兩去寺裏,讓父子(女)見一麵,以便封棺。要是正常情況來說,早就是入斂了。原因便是周夫人一直堅信兒女會回來,說花再多錢,也要讓見見父親的麵。也許人的信念就是這麽奇怪,不著邏輯,卻是料得很準。


    在靈堂西側,四周用紗簾搭起來,也不知道這叫什麽,也許叫靈床?文箐當時隻奇怪怎麽便到這裏來,點的香火氣格外的濃鬱。


    旁邊有個山洞,在這盛夏裏,倒是很蔭涼,也顯得暗森森。一具棺柩停那,周大人四周用冰給鎮著,燃了極重的濃香,走攏去,已有異味。原來是借這洞裏的陰涼,加上冰雪,還有藥物來處理停屍,以便屍體保存得久些。


    雖然經過一些內部防腐處理,周大人的臉也不象原來模樣,也不知古代是不是也有殯儀美容師,給臉上美了容,反正現在看,浮腫,卻是慘白或者說是硬白。


    文箐看過,心裏哀傷,周大人愛子如命,其情可歌可泣。進來有點兒久了,忍住恐懼和嘔吐感,輕聲對陳管事道:“文簡膽子特小……”


    陳管事明白,也沒讓文簡去看正麵,隻讓文簡看了一眼周大人在高台上似躺著的樣子,算是看過了,然後又讓姐弟倆磕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領了到禪室裏,由小綠幫忙帶著,自己便走出去叫人,找小綠和專門的婆子來進行最後的一次大斂――按正常的話如果兒女在家,早就大斂完畢蓋了棺柩,如今隻能拖到現在。然後準備下午封棺事宜。


    這時候栓子和豆子都怯怯地走過來,他們因為那日裏自己沒看好,讓小姐和少爺遭了罪,老爺去了,自己兩人都是罪人。又經過他們爹娘的幾次打罵,心裏更是添了一份罪孽。昨日見得小姐和少爺完好無損地回來,心裏可真是狂喜。這會子幾個小人終於可以一說別情了,豆子也懂得多了。


    文箐聽他們口氣裏的自我譴責感,忙安慰說不是他們二人的事。


    小綠在旁邊見此,便在一邊低聲道:“聽說陳管事和李誠在那晚把栓子和豆子暴打了一頓,最後還是夫人給攔了下來,要不也得躺幾天。小姐如今不怪他們,也算是便宜他們了。”


    “這本不關他們的事,都是那起惡人沒好心,我自己也沒看顧到,栓子他們都小,我要怪也該怪自己。”文箐心想:這始作俑者便是自己,要是自己不出門偷看一眼花轎,哪裏會遇到翠娘他們,又哪裏能讓他們臨時起了歹意?此時被小綠提起來,心中隻覺得萬分愧疚,周大人便是自己間接地害死了。


    小綠這時又不停在一邊抱怨自己:“要是我不出嫁,那天家中便會有人看著少爺與小姐,什麽事兒也不會發生,老爺肯定也好了,一家人都可能回蘇州了,老爺可能去京城也說不定,哪裏會有這樣的事來?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真是該死啊,奴婢……”


    未說完,便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文箐看她額頭原來就一直紅腫破了皮,想來之前也一定磕過好多次了,這樣深的愧疚感,可能會伴隨著她許久時光。便立馬製止她這樣,費勁攔了她。


    阿素這時也過來,忙製止道:“你又抽瘋了?!夫人都說多少回了不是你的事,你這樣讓小姐如何辦?快起來,免得外人誤會是小姐在責罰你,休得幹這失體統的事來!”


    文箐待她起來,沉聲道:“你要這般追究下去,那還是怨我爹和母親自己了,是我們想要衝喜才這樣急著辦的事。可能這樣想嗎?事情既發生了,怪自己也沒用,更何況和你也無關係,你日後別在我母親麵前這般再提及,隻會傷了她。”


    小綠那邊直點頭,拭著眼淚。阿素正給她拍塵土,聽得這般話,沒想到小姐這一趟回來,人變得說話比原來厲害了,以前不怎說話,如今卻是一套又一套的。更相信陸三叔說的小姐在公堂說那番話是真的了。看來小姐在自己麵前是深藏不露。


    待得小綠她夫婿郭三郎進來道封棺事宜,才停住。


    按說這“停七”,原來是女婿來主持的。文箐小,而且當時也沒在,最後小綠說當時夫人就把自己當嫁女一樣,所以郭三郎也應承這些禮儀由郭家來表示,周夫人卻不過,用郭家這個婿名頭,費用全部周家來負擔。


    阿素後來在旁邊偷偷說與文箐聽,原來因為周大人在人家新婚那日就離世,周夫人擔心小綠在郭家以後難過日子,忙給郭家道歉,又補了點兒禮。郭家人麵子上倒是不錯,對於小綠夫妻來出力倒也沒說甚。


    周夫人看著兩個兒女越來越瘦,想著“哀發於食”,這哪裏能談什麽“居喪頭三天粒米不進,三天後喝粥”,文簡一直沒吃好,可是成問題了。便對陳嫂吩咐道:“老爺定不樂意看到箐兒簡兒受餓,再說已經都過‘三七’了,便不用再按那一套來。”


    陳嫂想想故去的人,守孝是對的,但是少爺畢竟是重要的。也便依言準備飲食。到了六月二十一這天,陳嫂又建議,“少爺今日過小生日,離老爺……正是一月之期,孝子得茹素,可是少爺這身體要緊,這天給他吃頓葷的吧。”周夫人道:“守孝,古來也是‘毀瘠為病,君子弗為也。毀而死,君子謂之無子。’”


    事後,又問醫士能不能給文簡用人參之類的補一補。


    文簡在作“肉票”的日子裏饑一頓餓幾頓的,吃的都不是好東西,加上本來體質不如文箐,腸胃確實有些不好。這幾天下來,又傷神的,身子是越發的弱了,要真是一直吃素的話,哪裏還能挺下去?


    文箐與文簡相處這麽久,確實生了一份護犢之情,很心疼這個弟弟,她自己吃素倒沒覺得。隻是周夫人這一番話,自然四個孩子便無需按守製這般嚴格地要求來了,連姨娘也是,偶爾總得要改善一下生活。周夫人自己卻堅持,陳嫂卻暗地裏隻能盡量做精致一些。


    因此,文箐便迫不及待地向阿素了解一些關於服喪守孝的禮儀規矩。


    原來在孝期,除了周夫人所說的那個以外,三月後可吃粗食,一年方可進菜果,二十五月喪期之內不能飲酒食肉,這是哀發於飲食。此外不得聽喜樂嬉戲遊玩,不得大聲說笑,子女在一年內不得剃頭理發和化妝,時常要麵帶戚容以思故親,更不得戴首飾,發上便一直以白布條綁束便罷,這便叫“哀戚毀容”。家中3年內過年不得貼春聯,不得出外遠行等等。後麵又聽得到墓葬後,孝子需得單獨結草廬於墓地邊,以草為床,以木為枕,旦夕祭拜,三年方可,這是哀發於居處。夫妻不得同房共枕行敦倫之禮,至於說及喪期內嫁娶,那更是不行,除了“荒親”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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