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綺羅斂神端坐繼續聽蘇老夫人說話。


    “你院子裏初一十五他們幾個年紀略大些,但也大不到哪裏去,帶過去也是能夠的。青青那幾個,看著雖好,但奈何不是咱們家生的,往後指不定便與你離了心。不若你再在家生的裏麵尋幾個?先前你屋裏出去的蕙蘭汀蘭她們幾個家裏也有幾個年紀相當的妹妹,等下叫孫媽媽領來給你看看,若是合意的便留下,仔細看看她們的言談品行,等你出閨的時候,再決議帶誰不帶誰。”蘇老夫人絮叨著,見著綺羅偶一走神,心想終歸是小女兒一個,聽了這些,哪裏能毫不害羞。


    綺羅醒過神時,就聽蘇老夫人將話大致說完了,笑道:“有勞奶奶為我操心了,既然如此,便又要勞煩孫奶奶了。”


    “我是你祖母,不過是本份罷了。”蘇老夫人笑道,見著綺羅將領子立起來,笑道:“先前便想說的,不過礙於你妹妹們都在,這衣裳還是正經地穿著好,這樣衣衫不整的。”說完,便要表示親近地替綺羅將衣領整理下來。


    綺羅向後避去,見蘇老夫人手一僵,又握著她的手道:“我今日不出門,因怕冷就將那領子立起來了。”


    蘇老夫人收回手,心中冷笑綺羅不識抬舉,聽著外間紅袖說綾羅等人看院子回來了,便被綺羅挽著手,出去聽綾羅她們怎樣說。


    因對綾羅等人選院子不敢興趣,綺羅隻陪坐在一邊,心裏盤算著蘇老夫人方才說的事,心想那些丫頭都送來也好,最後挑幾個老實識趣的帶過去,也免得夾帶了“心懷大誌”的過去,到時候那人若是不服管教,她又要費上一番周折。


    正想著,便見紅襟慌慌張張地進來,湊到孫媽媽耳邊說話,孫媽媽微微蹙眉,隨後又與蘇老夫人耳語一番。


    蘇老夫人的眉頭蹙緊隨後又舒開,對著眾人笑道:“今日就想與你們姐妹說話,誰知可巧了,這時又有了旁的事。不如你們先回去,撿著空子,我再與你們說話。綾羅選的院子,稍後我便叫人給你收拾了。”


    綾羅謝過蘇老夫人,便與綺羅等人一同退下了。


    回了春暉院,綺羅正琢磨方才紅襟說的是什麽話,便聽初一湊過來低聲道:“二夫人那邊又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綺羅忙問。


    初一也知綺羅與小楊氏夫婦感情不深厚,趣味盎然地低聲道:“先前見著二老爺對二夫人言聽計從,兩人也是和和氣氣,有商又量的,誰知二夫人院子裏一個叫雀兒的粗實丫頭,不吭不響地有了身子,她本就豐腴,平日裏也看不出孕相,如今竟是要臨產了,也學著玉姨娘去尋老夫人做主,被紅袖紅襟攔住,拉到巷子那邊了。”


    綺羅先是愕然,隨後又是恍然,蘇清和果然是認命了也不改本色,先前是養外室,如今是暗度陳倉,怕是他春風一度後,就將那雀兒全忘了,不然也不至於叫她隱瞞至今。


    “聽說那雀兒年紀已經很大了,不知是被人忘了還是怎地,竟然這麽大了也沒有被配出去。”月末掩嘴笑道,一副幸災樂禍模樣。


    綺羅正了正臉色,斥道:“別胡說了,便是想笑也要藏在心裏笑,被旁人聽到了,又要結仇的。”


    月末忙道:“奴婢是看院子關了才笑的,方才冷不丁地見雀兒衝出來,咱們都裝作沒看見避開的。”


    “這樣才好。我方才就是提醒你一下,別人家有喜,你跟著笑就罷了,別人家出了禍事,千萬笑不得的。”綺羅又囑咐道,別人家三字,竟是全然將小楊氏兩口子當做旁人了。


    正想著,外麵有人敲門,隨後一個麵生的丫頭進來與青青說了兩句話,轉身又走了。


    “小姐料得不差,老夫人果然那樣做了。門外的小子說樓少爺來了,老夫人跟他說你身子不舒服,叫他走了。”青青低聲道。


    綺羅嘴角微動,又想自己如今出去也不方便,昨夜又發生那尷尬事,出去了也不知與樓翼然說什麽。略想了下,對青青道:“既然奶奶願意攔著就攔著吧,總歸我如今也是不好出去的,過幾日,他便是不來尋我,我也是要出去尋他的。”


    青青見綺羅說的那樣堅定,心裏越發覺得還是另尋出路的好。


    綺羅這邊總算是雲消雨散了,那邊廂,尚不知她與樓翼然怎樣的何羨之,隻憑著自己對綺羅的理解,也如多年前的綺羅一般尋上了諸葛先生。


    一番客套後,便將來意告知諸葛先生。


    諸葛先生笑道:“在下與蘇家大小姐本就相熟,樓老爺請我為她與樓家少爺算生辰八字,在下也是撿著好話說的,不知何少爺為何還要多此一舉,要在下去咒樓家少爺?”


    “先生有所不知,樓家很是迷信這些子虛烏有的命理運道,且比起那誇讚他家大富大貴的話,更信那些駭人的話,諸葛先生隻說他家好,未必足夠,還請先生另外悄悄過了旁人的口,傳話與樓伯父吧,就說樓翼然若離了蘇綺羅,早夭不說,更兼無子無女,總歸先生口燦蓮花,隻管將最歹毒的話套在樓翼然身上,將樓家、樓翼然少了綺羅就衰敗的話全說了便是。”何羨之笑道,提到樓翼然當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命理,不光樓家信,綺羅雖不說,心裏怕也是信的。


    諸葛先生雖不知何羨之究竟要他說這些做什麽,但隱隱也能覺察到他的好意,半響道:“在下還是覺得有些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先生,如今京中正在考核官員,不日便有空職需要補缺。羅家樓家雖有意保舉先生,但倘若再多了何家助你一臂之力,豈不是更好?先生莫看我年幼,我在家中,也是有些份量的。”何羨之見諸葛先生有些猶豫,又忙說道。


    諸葛先生本是靠著給樓翼然算命相起家,如今自然對此事有些避諱,唯恐算錯一步,因此,每常以天機不可泄露堵住旁人的嘴,便是非說不可,也隻說自己有些把握的話,又或者說些沒有實意的褒揚溢美之詞。先前給樓老爺算樓翼然的婚事,已經是將好話說盡了,如今喜事眼看幾日內必成,說與不說也沒有旁的關係。


    “既然何少爺要在下說,那我便說就是。”諸葛先生說道,盤算一番,也覺此話並無壞處,又覺此時此景,與當初綺羅與他幾次對話相似,又道:“何家英才輩出,家教是旁人家比不上的,本不該在下多嘴。隻是既然何公子也隨著蘇家少爺小姐叫在下一聲先生,那在下便多一句嘴。何公子與蘇家大小姐行事頗為相似,便是些許小事,若尋求在下相助,也要提出對在下的好處才肯說出。雖說如此必會使所求之事十拿九穩,但天長日久,也讓人覺得生疏,難以親近。倘若不親近,到了何公子拿不出好處給在下的時候,在下又如何去幫你?”


    何羨之聞言,立刻便知那補缺一事,諸葛先生應當是極有把握了,心知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可笑了,笑道:“還是先生通透,是學生我糊塗了。學生與先生素日裏常見,隻是說幾句話的事,先生怎會拒絕。拿著補缺的事來求先生,實在是學生不對。”


    諸葛先生聽了這話,又感嘆何家家教是旁人家比不上的,他如今雖為官,但比起何羨之平日來往之人,隻能算是微末之人,便是微末之人的話,何羨之也虛心去聽,也難怪何家男兒這樣出色。如今又聽他自稱學生,又覺他為人謙遜。


    “方才先生說蘇家大小姐求你做事,不知是何事?可否告訴學生?”何羨之又問道。


    諸葛先生沉吟一番,旁人家女兒的事本不該告訴旁人,但何羨之與綺羅關係密切,算得上是友人,說說也無妨,便說起了綺羅幼時便與他交易以換取早日入學堂的事。


    何羨之微笑著聽他說起綺羅幼時的事,邊聽邊想,何尋之說的對,那丫頭看起來極為普通,有過聰明的時候,也有糊塗的時候,想他們第一次說話,他便用“自以為是”四字動搖了她的心智。可見,倘若不是在學堂裏相處那些時日,倘若不是她護著樓老九,倘若他們隻是偶然相見,他是不會看上那樣的女子的。隻是奈何,他就是這樣遇見她了。


    別了諸葛先生,何羨之出了諸葛家,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遊逛,見著樓翼然打扮的宛如樓五叔一般,騎著高頭大馬,披散了頭髮遊蕩,忍不住不屑地輕哼一聲。


    他見著蘇綺羅的時候,蘇綺羅就在保護樓翼然,雖偶爾會動搖,但她總能尋到新的理由堅定自己的心智。如今樓翼然大了,不需她保護了,便是樓翼然有意裝小,也不能叫她安下心來。既然如此,他何羨之便給她一個理由好了,不管樓翼然多高多壯,他的命就該由她護著,有了這個理由,或許她會安定下來,不再去介意樓翼然是不是原來的胖子。


    樓家的胖子,襄城的閻王爺爺,或許正是因樓翼然隻聽她的,才會讓她在虛榮的同時,獲取另一種自信,有了這自信,才能堅定地站在樓翼然身邊。她本就不是堅強堅定的女子,卻喜歡強撐著,也不知蘇家怎會將她養成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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